《[阴阳师]我可能认识了假大天狗》第83章

是的，她们约定好了，当她收集第一百个怪谈时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她的。然而这句话却不知不觉像是成了一句诅咒，明明约定好，明明每隔两三天都会去看她一次的阿青在那晚上之后再也没出现了。
第七天，阿雪有些疑惑，但没多想，或许阿青最近很忙吧。
第十四天，阿雪有些不安，但却无可奈何。
第二十一天，阿雪的不安达到了极致，她求继母让她出门，继母鞭打了她一顿把她关进了柴房中。
第三十天，阿青终于出现了。
她还是在那个时间站在了她们之前偷偷见面聊天的窗户下，一缕青幽的灯光从窗户缝隙中透入，将屋外那个纤细的身影拉长投映到了墙上，显得几分诡异。
“阿青？？”
看到投射到窗上熟悉的影子，虽然未见到人，但阿雪还是一眼认出了阿青。
“阿青，你终于来了，你这一个月不在我很担……心……阿青……你……？”
阿雪和平常那般垫着脚尖从窗户上探出身子，然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离窗户三米多远的身影，还是那般秀丽的面容，但不管是发色、瞳色还是唇色都变了。她坐在一盏大烛灯的灯柄上，烛光青幽幽笼罩在她周围，明明十分的诡异，但阿青却像是融入了这青幽的烛光一般一点也不显得违和，而她就这样看着她，目光清冷。
“阿青……”阿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青闻言朝她微微一笑，笑容未疏离，但也不像以前那般亲近。
“抱歉，这么久都未来，让你担心了，如你所见，如今的我……已成了这般模样。”
“……”
“阿雪，我收集到了第一百个怪谈了，然后我便再也见不到日出了。”阿青轻声说道，语气平缓清冷：“阿雪，我成了妖怪了，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
阿雪没有说话，只是酝酿在眼中的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下，很快沾湿了她苍白的脸颊。
从那日起，阿雪唯一的朋友阿青成了妖怪，一个只能生活在夜间离不开烛灯的妖怪，名为青行灯。
成为妖怪后的阿青似是长大不少，精致秀丽的面容不在带有之前少女的稚气和纯真，神色淡淡的，总是浅浅的笑着。她说，是变成妖怪后身为人类的情感都被侵蚀了不少，所以她虽有一切关于成为妖怪前的记忆，但对上以前的事或者物都失去了以往强烈的情感，对她的友情，也是。
但虽话如此说，但自阿青以妖怪青行灯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后，像是履行她的承诺一般，阿青还是会隔一段时日来看她，有时候是三天一次，有时候会七天一次，也有时接近一个月才来一次，但每次来她都会她带新的怪谈讲给她讲。对此阿雪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要阿青能当她是朋友、给她讲故事她便觉得十分开心了。
时间就这样一成不变的过着，而随着家中弟弟越来越大，阿雪在家中的地位也愈加尴尬和薄弱了起来，生活环境也越来越苛刻，有了继母的挑拨离间，就连父亲看向她的目光也如同看垃圾一般，冷漠又嫌恶。
阿雪所居住的柴房木质隔成，虽不会漏雨，但四面通风。夏天还好，但一旦到了冬天却寒冷无比，寒风无缝不入从四面八方渗入屋内，阿雪每晚只能裹着淡薄的被褥缩在干草堆上瑟瑟发抖，然后期待天快点亮起来。
那一年的冬日特别的寒冷，刚进入十二月京都便飘起了雪花，等进入中旬便成了大雪，刚开始那几日空地上堆起了比脚踝要高些的积雪，每当停雪都有不少村中小孩出来堆雪人打雪仗，但等后来下雪越来越频繁，积雪越堆越高，很快便没过小腿，人们终于发觉了今年的一场雪非比寻常。
在这样的天气下村中不少人都得病，阿雪那十岁的弟弟也是其中一个。
在医术落后的古代，小小的一场感冒风寒可以随便夺走一个鲜活的生命，所以即使弟弟病情不是很严重那也让全家人都为了他操尽了心，那段时日全家人都染上烦躁的情绪，不管是父亲、奶奶还是继母对阿雪越发的狠辣起来，像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暴躁和对弟弟的担心。
“你这个赔钱货，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这么好好的？我可怜的孙儿……”
“那天你怎么没看好你弟弟？他现在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开心了！贱/人！”
“阿雪我现在没心情管你，快滚回你的柴房去别碍着我照顾你弟弟。”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如此厌恶她，难道她的存在就如此没有意义么，她代替弟弟生病甚至去死他们就会开心么……
“阿青，我是不是……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她问道。
“……”阿青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她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出这样质问自己存在的问题。
“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我容身之处，为什么谁都不需要我，父亲，奶奶从来当我不存在，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被诞生出来。你说，我也跟你一样成为妖怪好不好，是不是就稍微有点用了，会被需要了呢？”
阿青低头看着满痕累累的阿雪，成为青行灯并非她所愿，但面对眼前少女的哭诉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最终伸手摸了摸女孩有些发烫的额头，低声温柔道：
“傻孩子。”
弟弟的逐渐加重，家中的情况从一开始的暴躁开始陷入悲痛，父亲、奶奶、继母他们都已经没心思去管她的存在了。
继母和奶奶伤心的跪坐在弟弟的床边哭泣着，父亲神情悲痛。
在这样的时代如此的病情发生在一个十岁小孩身上，这小孩注定要夭折。这是全家人都明白的事。
“如果……如果我们能摘到那朵雪莲的话……我可怜的儿啊……”继母嚎啕大哭，语气充满悲痛绝望。
父亲一脸沉痛，伸手捂住了眼睛：“别说了，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上山，更别说找雪莲，这是命啊。”
“啊，我可怜的孙儿啊，我可怜的孙儿啊……”奶奶在一旁抓着弟弟的手哭的伤心欲绝。
阿雪站在门外听着，半响，她走了出去。
“……雪莲，我去摘。”
屋内的哽咽声随即一顿，三人一脸诧异的回头看着她。
在这样的大雪天有人愿意冒险去摘雪莲这对奶奶和继母来说无疑是好事，即使阿雪才十四岁，即使几乎不存在什么希望，但起码……给了她们一丁点的希望。虽然父亲一开始不是很同意，但最后还是被继母和奶奶说服了，于是一向对阿雪冷嘲热讽的三人目送着第一次裹得那么严实的阿雪背影离去。
村子中一直有这样的流言，在村子后边的那座雪山之巅上生长着能治百病的雪莲，这便是阿雪这一趟的目的，那是弟弟唯一的希望。
其实阿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事揽下来，她只是想到了当时奶奶的那句：
——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好好的。
那么她这么拼命的去救弟弟，是不是……就会对她稍微改观，稍微疼爱一些呢。
说到底，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中还是一直存着希望的，好想，好想被家人疼爱一次。
雪山上的情况比山下还要严峻几分，风雪铺天盖地，甚至模糊了阿雪前进的视线，她在及腰高的积雪中艰难的行走着，寒风无孔不入侵蚀着她每一寸肌肤，沉入她瘦弱的骨肉里，这是不管穿多厚实也无法抵挡的刺骨寒冷。于是她终于还是倒在了雪地上，然后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片刻，也或许过了一两个时辰，阿雪最后竟挣扎着醒了过来，此时风雪已经覆面在她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她拍掉身上的积雪，然后继续往山上走。意外的，醒来后的阿雪竟觉身体比之前轻松了不少，风雪也不似之前寒冷。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回光返照了？
她的运气很好，可以说一生中最好的运气都用在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越过暴风雪，爬上雪山，来到那雪山之巅，然后摘下了岩缝中的雪莲。
终于，终于摘到了，这是弟弟的救命宝药，也有可能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她一心只想着要快点回去，快点把雪莲拿回去，拿回去，然后就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再次穿过了暴风雪，下山回家了。
父亲，奶奶，你们看，阿雪不是无用的，她能摘到雪莲，她能救弟弟，所以你们能看她一眼吗？
她把雪莲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满心期待的下了山，走在回家的路上，踏入家门，然后她看到了不同于之前气氛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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