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相(叶子)》第287章


腰间剧痛,但因太平拧的太紧又无法挣脱,唐松急了,愤然道:“我想娶你,你愿嫁吗?”
这话说的太平心中猛然一咯噔,趁此机会唐松总算脱离了魔爪。“看来我这婚不结还真是不行了,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应对之法”
不知怎的,太平突然意兴阑珊起来,居然没再追问唐松究竟要娶谁。抄起酒瓯无言的喝了起来。
待一瓯酒尽后她起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忽又转过身来恶狠狠道:“三日之后去龙门山泡温泉,你若是不去,老娘生拆了你这宅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接还是不接?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洛阳郑府内,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进来半开了房内的雕花窗扇,为主人做着起身前的准备。
随着窗扇打开,几缕调皮的冬日暖阳迫不及待的涌进来,越过那几盆花卉与精致妆台后,最终落在了榻上,落在了那张无比明艳俏丽的容颜上。
长长的睫毛几番眨动之后,上官婉儿睁开了眼睛。乍一见到阳光,还不曾完全清醒的她便已猛然拥被而起,待其要下榻穿上那双绣花缎鞋时方才猛然醒悟过来,她这是睡在家中,这里不是宫城,这里没有永远也料理不完的事务,这里也不需要她再如过往十六年那般日日早起。
脑子里浮现出这些之后,一股无法言说的轻松从身体各个地方窜出来,与此同时仿佛积累了几十年的疲倦也从体内的各个部位泛起,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她便重又倒回了温香的锦被中。
分明是还想睡一会儿的,但真正倒下去之后,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了。被此生从未真正体味过的慵懒与惬意包裹着,这一刻,上官婉儿动也不想动,只想就这么懒懒的躺着,任那明媚的冬日暖阳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能从宫里出来可真好,真好啊!
虽然依旧要在玉宁公主府任职女官首领,但对于老于事务、总领内宫已有多年的她而言,管理一个刚刚敕立的公主府实在是太轻松了,轻松到她几乎不用花什么心思,信手拈来的处断便足以让玉宁公主府井井有条。
于是她就有了以前从不曾有过,甚至连想想都觉得奢望的大把空闲时间。于是她开始亲自侍弄那几盆最喜欢的花卉,甚至还养了一只跑起来就如一团线球满地乱滚的碧眼波斯猫。
而在这所有的对空闲时间的安排中,最让她喜欢的却是终于可以在每个夜晚回到自己家,睡一个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好觉了。
甚至还能懒懒的躺在榻上任思绪随意飘飞,任温暖的阳光轻抚脸庞。就像今天,就像此刻!
别人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却是襁褓入宫,转眼已是三十芳华,三十年来在掖庭冷宫中牙牙学语,艰难求存;稍稍长大,便以十四幼龄入伴武则天身侧,这一伴就是十六年,三十年来尽管曾有过许多次暗夜中的想象,但她却从没有过一天普通人的生活。
这一切直到几天前方才结束。恰如一只金丝鸟终于脱了牢笼,此刻上官婉儿的心情与感触实在太复杂,太多也太深,已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有一点确是确定无疑的,她对当下这种生活的态度就如同此刻她那沐浴在阳光中的笑容一样,很满足,很舒服。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这才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生活!
轻松慵懒的笑容在冬日暖阳中如莲一般绽放了许久后,整个身子在锦被里团成一个球形的上官婉儿才再次睁开眼睛。
是该到起身的时候了,昨日下午唐松那个小无赖特特的派人来传了话,让她今天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也不知他又有什么事?若真有急事的话,算算时间他也该快到了吧?
从榻上起身之后,上官婉儿并不曾直接梳洗,而是去了隔壁的侧房。
因早早就烧起了地火龙,侧房内温暖如春全无冬日的寒意,房屋正中备有一只沐浴用的吕风,只是里面盛着的却非透明的清水,而是色呈腻白,烧做滚热的牛乳。
虽然吕风内没有用上彼时达官显贵人家入浴时必不可少的干花,但只凭那齐胸深的牛乳便已尽显上官婉儿生活的奢华。
唐时除茶酒这两种通行天下的饮料之外,不同家庭之间的饮品也有着明显的差别。最顶级权贵家常在庄园里设有鹿苑,以便主人可活取最新鲜的鹿额间血饮用滋补。武则天生前每逢疲乏倦怠时好用的“红玉”便是此物;稍次些的家庭则是常饮牛乳;再次些的日常好饮豆浆;至于最贫苦的百姓则只能饮以清水。
彼时牛乳虽然不及红玉那般珍贵,但也非普通人家能经常受用的。常人喝上一盏已是不易,上官婉儿却将之用于沐浴,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而这也正是内宫十六年生活给她留下的印记之一。
轻解罗裳迈入吕风后再将身子沉下去,上官婉儿任那烧的有些滚烫的牛乳抚润着她的肌肤。
因是稍后还要会那个小无赖,上官婉儿并没有浸泡太长时间。约两柱香功夫后便从吕风中起身而出,就那么赤裸着走到了不远处一面高可及人的江心镜前。
大唐最好的铸镜出于扬州,扬州最好的铸镜莫过于别名“百炼镜”的江心镜,此镜铸于五月五日扬子江中,易破难成,最佳之上品往往有自鸣者。
似上官婉儿房中这面规制如此之大的江心镜,已堪称扬州江心镜中之神品,价值之昂足抵一中县一年赋税收入之总和。
高可及人的江心镜不负神品之誉,镜中的上官婉儿肌肤莹白如玉、细腻紧致,身子稍动,曲线变幻之间,似有一晕肤光润润荡漾。这实是一具美到荡人心魄的女体,就连那铜镜也在镜中人露出一个满意笑容的同时蓦然生发出悠悠自鸣之音。
着衫梳洗之后,上官婉儿坐在了妆台前,由内宫积年亲手调教出的梳妆丫头站在身后轻声问道:“今日如何梳妆?”
以往久在深宫,为免刺了年华老去的武则天的眼,上官婉儿的梳妆虽然很精致,却难免要显得老气。但今天她再不用顾忌这些,“循时例吧”
满头秀发梳做乐游髻,黑油油的鬓上薄薄的掠一层郁金油,面上轻轻的敷一层龙消粉,做完这些之后,郑府首席梳妆丫头手持眉笔亮出了全挂子的本事。
双眉画作时下最风行的涵烟式,眉心之间再贴上一点菱形花子,薄施腮红之后,再将双唇化为嫩吴香样式。
当梳妆丫头取来碧玉簪为上官婉儿簪上,完成了整个妆容之后。她再向镜中细看妆容效果时,连自己都为镜中人此刻展现出的惊世之美惊叹了,一时竟有些愣愣的。待反应过来之后想要说些什么恭维话时,却又发现她读书实在太少,以致于此刻竟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上官婉儿的颜色之盛,形容都已不能,遑论恭维?
看着镜中的自己,上官婉儿也很满意,尤其是再想着即将到来的那小无赖就将看到她这副模样时,唇角更是自然而然的流出了笑容。不知怎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首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诗来:
蝉鬓加意梳,蛾眉用心扫。风度晓妆成,君看可言好?
想到这首诗,看着镜中容光盛放的自己,再一念及那个小无赖,不知何时,上官婉儿唇角的笑容消失了。恰在这时,窗外隐隐传来铜鼓敲打之声,只听那节奏,分明又是谁人要往女家送通婚书了。
一家女儿做新娘,十家女儿看镜光。街头铜鼓声声打,打着心中只想郎!
窗外的铜鼓一声一声就像敲打在上官婉儿心上,敲碎了她自晨起以来所有的好心情,打闹起她心底埋藏压抑已久的深深遗憾。
她也曾青春年少,她也曾如无数初萌春情的少女一样在许多个夜晚幻想着终有一日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在铜鼓声声的喜庆中穿着吉服跨上彩车步入洞房。而后由那如意郎君亲手用银挑子挑开她的红盖头,夫妻交杯同饮,共结镜纽,成就一段美满的大婚之礼,成就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姻缘。
这是一个最普通的梦想,但于上官婉儿却成了永不可企及的奢望。
天心慈悲,让她终能在寂寞的深宫中遇到那小无赖,并最终化身为有情郎。
天心慈悲,让她得以脱离深宫,得以还家不忌婚嫁。
但……天意弄人,相遇时他太小,她却已太老。
深宫三十年历练,上官婉儿可以不惧这世间的一切艰难险阻,但在无情的时间面前,她却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只能自怨自艾,自我哀怜。
女大男小,还是近十岁的年龄差距啊,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要略一思及便能即刻湮灭上官婉儿对于红嫁衣的所有美好向往。她深深的知道,穷其一生她将永远无法听到“今夜吉辰,上官女与唐家儿结亲,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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