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府天)》第7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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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刘瑾那一刀,徐边这一刀又准又快,但同样并未扎得极深,因而宁王朱宸濠竟是并没有一时毙命。他眼睁睁看着徐边掏出了他口中的布团,挣扎了许久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话,但他那眼神却清清楚楚地表达出了他的惊怒和不解。 
倘若徐边要害他,这么多年有不少的机会,为什么会是现在?为什么会是他辛辛苦苦在塞外走私帮自己积攒了莫大的家底,又从广东买火器兵甲,从鄱阳湖等地招揽巨盗,却在这关键的时刻看着刘瑾行刺后,又反手捅了他一刀? 
“殿下不明白?” 
单膝跪在宁王朱宸濠身边的徐边看着其那拼命挣扎的样子,突然咧嘴笑道:“是,我多年苦心取得了殿下的信任,若是要单纯害你,不用等到今天。只不过,让殿下死在如今满心以为万事俱在掌握,不久就能取得天下的时刻,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殿下知道么,谋逆失败,宁王这一系就完了,从上到下都要被连根拔起,包括追随您的宜春王和瑞昌王。至于宁府一系的其他几位郡王,即便能逃过一劫,也得夹着尾巴过日子。当然,更美妙的是,殿下早先为了自己的名分,听了我的建议,派人去各地刺杀和当今皇上血缘最近的那些个亲王,所以天底下的宗室会少很多!” 
见宁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分明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徐边方才摘下了头上的铁面具,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可怖的笑容。 
“没错,就是让天下宗室少很多!要是真让我选择的话,我恨不得朱明宗室全都死绝了,包括当今皇上!” 
徐边脸上的表情突然更加狰狞了起来,但很快又平和了起来,但话语却越发犀利如刀:“你们落地就是亲王郡王将军宗室,祖祖辈辈都享着荣华富贵,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什么都不做当个富贵闲王还算是好的,更多的是和你祖父那样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我当年积德行善,可倾尽所有积蓄办下的货全都被你祖父的管事抢得精光;我最敬爱的兄弟,就是因为冲撞你而你下令家丁活活打死;我倾心相爱的人,被抢进了府凌辱,最后不堪自尽;我一介草民曾经想过进京告状,却险些被宁府某个郡王的家人踏马踩死!”
“后来我想通了,老天无眼,我有眼!老天没有天罚,那我就当人罚!你们这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宗室,杀了你们太便宜,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只可惜宗室寻常罪名不过是夺爵禁锢,若要让你这一系全都死绝了,那便只有谋反大逆!”
徐边突然握住刀柄又往内中深深一刺,随着那刀刃更深地刺入了朱宸濠的肺部,他脸上的表情亦是越来越痛苦,眸子里的怨毒之色亦是更加深沉。可半辈子兢兢业业全都在为着报仇的徐边哪里会被这种表情打动,一时又冷笑了一声:“宁王殿下,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当初我为了报仇可以抛下才一丁点大的儿子,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想死了!”
说到这里,他便凑近了朱宸濠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九幽黄泉之下,我再来杀你第二次!”
随着这一句话,那柄匕首方才被他缓缓推入了宁王朱宸濠的身体深处。随着那个他近二十年来一直恭谨侍奉的人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徐边终于忍不住跌坐了下来,脸上除了惘然之外,便是深深的疲惫。
屈身事贼的苦痛,从前他看戏文的时候总有些不解,但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解脱了!当身后终于传来了驭者的提醒声时,他方才以手支撑着竭力站起身,随即方才声音低沉地说道:“宁王殿下……升天了!”
“宁王殿下死了!”
“宁王殿下被刘瑾刺死了!”
随着他之前看着刘瑾在存心殿作势时就察觉到,以至于早早安排好的人四下里嚷嚷了起来,宁王护卫一时为之大乱。即便有人嚷嚷说已经刺死了刘瑾,但仍然压不下那股非同小可的慌乱。尽管宁王早就请立了世子,而且还有其他几个儿子,可此刻全都没有跟来,退一步说就算是跟来也弹压不住大局。因而,眼睁睁看着四周无数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徐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掌柜……” 
见那驭者满脸的忧虑,徐边便淡淡地说道:“你快逃吧,我再用不着你了!”
那驭者犹豫片刻,终究放开缰绳和马鞭跳下了车去。这时候,徐边方才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宁王朱宸濠,突然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去。乱军之中,他的铁面具倏忽间就被挤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最后侥幸来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他方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是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从怀里摸索出了一把牛角匕首。
摩挲着那依旧锋锐的刀刃,他突然笑了一声:“你生的儿子,我一天都没养过,他便已经靠着自己名扬天下!但你的仇,大哥的仇,我却不能交给别人,哪怕是我们的儿子!惠儿,我没有告诉他这些事,就让我带着这些秘密下地狱。九泉之下,我一定会再杀那狗贼一次给你报仇!”
说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倒转刀口,将其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第六百三十六章 天子之悯,徐勋之断
宁王死了?
顺化门上的朱厚照在认出了刘瑾之后,强行压下心中那乱七八糟的情绪,正预备对所有随从护卫军士做一番战前赏罚的动员,就乍然听到了这么一声嚷嚷。起头他还以为这是宁王阵中有人在耍花腔,可思来想去怎么也不可能没事咒自己主子死,再加上眼看着宁王中护卫的那些兵将以及四周的私军和家将家丁等全都是乱成一团,他立时意识到这是绝好的机会。
“张永,天赐良机,带人跟着朕杀出去!”
眼看着朱厚照拔出腰刀就往城楼那边的楼梯下去,马永成等人顿时懵了,而张永和谷大用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自知自己的本事下去了也就是给人添麻烦,当即留下陪着马永成三个,而张永则是招呼了左右护卫紧紧上前簇拥了朱厚照。等到一众人等下了城墙,果然就发现刚刚紧紧围着城门的大军已经完全没了章法,各式各样的嚷嚷不绝于耳。这其中的一种说法传入耳中时,朱厚照顿时面色大变。
“是刘瑾刺杀了宁王!”
不但朱厚照为之色变,就连张永亦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刘瑾是个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这种舍命行刺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刘瑾能做得出来的?然而,一想到坐镇南昌前卫的徐勋,张永便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凑到朱厚照身边小声说道:“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先破敌要紧!”
“没错,先破敌杀敌!”
朱厚照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似的,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随着他们这一行人玩命似的杀了出去,已经士气全无仿佛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宁府护卫们顿时如同一片散沙。偶尔有一两个负隅顽抗的,却挡不住士气如虹的扈从精锐。偏偏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哪儿还传来了一阵阵大声嚷嚷。
“宁王府破啦,宁王府被南昌前卫破啦!”
老巢和后路被抄的消息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无心恋战的人们找到了逃跑的最大理由。宁王朱宸濠都死了,宁王府都破了,他们纵使能扛得住一时,可还能扛得住长久不成?随着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一时更多的人都是被踩踏而死而不是被杀。就连满心杀机的朱厚照,在张永亲自带着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砍了三四个人之后,面对那些兵败如山倒的溃军,满身血污的他也渐渐停止了步子,茫然地的扭头四处张望着。
“已经胜了?”
张永摆了摆手让身边那几个御马监亲军四散防守,这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回禀皇上,应该是胜了。宁王一死。宁王府被徐勋带着南昌前卫攻破,他的世子和其他儿子束手就擒,这乱子就能够只控制在南昌府一地,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嘿,你这话说得真不错。”
朱厚照抬起手来抹了抹脸,突然被那血腥的味道刺激,嫌恶地皱了皱眉。待要当街把这一身衣裳扒下来,可最后却停止了动作。举目四望道:“宁王的亲王象辂呢?刘瑾呢?”
相比前头问宁王,后头问刘瑾的声音显然更高亢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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