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出版]》第61章


地母夫人打断了他的话说:“别念了,全是些佛经中的文字,我们还是查看一下那神梯是就此中断呢,还是能继续上行。此处似乎还在谷窟之内,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呢。”
尔朱陀刚要到殿后查寻,却听得有人哈哈大笑,接着朗声说道:“不用找了,神梯就在殿后,离地面还有三百步之遥,也不远了。只不过出口极为险要,我等守在此处,有强弩、火雷,你们是插翅难逃的。”
这声音极为熟悉,李煊怒道:“穿山虎!不,王毛仲,你这个奸贼,有本事就过来正大光明地打一打,休使鬼蜮伎俩来害人!”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殿角一尊护法天神的肚脐间,有一个蜡烛般粗细的圆孔,直通外面。李煊折了根树枝一探,根本探不到头,但觉有缕缕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只听王毛仲的声音又从石孔中传来:“呵呵,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你们玉扇门不也是一直靠这类暗地里搞鬼的秘术挟制别人吗?高手斗智不斗力。不过你们能来到此处,也是相当了不起了。”接着他又对身边的李守德说道:“如今仅凭我们二人,就灭了玉扇门这一心腹大患,岂非奇功一件?”
李守德说道:“可惜事关机密,好多人并不知晓,据飞鸽密报,不少临淄王手下的将佐,还都骂你王毛仲不忠不义,事到临头,却撤脚溜了呢。”
只听“砰”的一声,王毛仲不知摔碎了什么东西,口中骂道:“他娘的,这些家伙,难道不知道我王毛仲是何等样人物,为了临淄王,脑袋掉了也不说疼的人,哪里会在最危难的时候弃主而逃?”
李守德劝道:“喝酒、喝酒,我们立此大功,王爷自然心中有数,那些家伙又晓得什么?不过听说他们可立了大功了,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武延秀这些危害社稷的妖妇奸贼们,全都被斩了首级,悬在东市示众呢。”
众人都是一惊,这些天被困在洞窟之中,不得消息,原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故。地母夫人听得上官婉儿也于此次宫变中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不禁悯然神伤。
地母夫人对着石孔高声说道:“那你俩想把我们困于此处,是作何打算?”
王毛仲尚未回答,李守德就抢先追问道:“是啊,王兄,想必他们已是又伤又累,不如我们下去取了这几颗人头,送给临淄王,岂不省了好多事?”
王毛仲说:“何必费这样的力气,狗急跳墙,人急拼命,弄不好我们还要带了伤。何况临淄王叮嘱过,最好是将他们玉扇门的首脑人物一一活捉,王爷说有个秘密还要讯问这些人。”
只听李守德唯唯答应,接着王毛仲又说道:“当然,他们如果非要硬闯神梯出口,我们也顾不得了,只好弩箭、火雷齐发。如今咱们这样安排:你睡觉时,我就听着他们的动静,我睡觉时,你就听动静,只要他们没有了动静,我们就去神梯出口处放箭布雷。”
李守德似乎十分不愿,嗫嚅说:“为何要如此麻烦,我们干脆去守在神梯出口,不就得了。”
王毛仲粗豪的声音放声大笑道:“你哪里知道,那神梯出口旁不远处,正是一个山顶火池,石头化成了铁水一般的熔浆,人在那里站上一盏茶工夫,就比三伏天的酷热还难耐。你去守在那里试试,如果待上一天,非成了烤羊不可。”
尔朱陀听了大怒道:“这两个狗贼难道想画地为牢,把我们囚在此处吗?老子偏不信那一套,非要闯出去不可。”
李煊劝道:“险要之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切莫心急慌乱,自投罗网。”
尔朱陀也是一时气愤,想到在洞窟之中,自己尚未受伤时,就难说能斗得过王、李二人,如今对方居高临下,扼守险阻,又有火雷硬弩等利器,如何可以轻易冲得出去?
一时,大家都默然无策,为了节省火烛,择地坐卧后,就全都熄灭了。黑暗中呆呆地坐着,犹若身处牢狱一般,都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想到有人在时刻窃听,连呼吸都觉得十分不畅。
李煊把贺兰晶抱在膝上,只觉得她浑身火炭一般烫,他失声叫道:“不好,一定是受伤时浸了冷水,才发起烧来的。听说这刀伤后发热极为凶险,要赶紧服药才好。”
地母夫人用手探了一下,也心急道:“本来黄泉地肺中藏有不少神药,这样的伤病那是药到病除,可惜我们虽然也带来一些,但多半在计婆婆身上,后来洞窟中一淹水,药囊也没有顾得上拿。就算拿了,那些药多是犀粉制成,一入水也被冲散了。”
尔朱陀突然敲打火石,又点亮了火烛,用一根烧焦的树棒在地上写道:“我先冲出,引得他们消耗掉火雷、硬弩,这样就可望逃出。”
地母夫人却摇手道:“徒死无益。”接着拿过蜡烛,一口吹灭了。又是漆黑中的静寂,只听得石孔中王毛仲嚷道:“怎么没动静了,地母夫人那个老妖婆,还在吗?”
李煊大怒,骂道:“狗奴才,闭上你的臭嘴,你就是李隆基的一只癞皮狗而已!”
哪知王毛仲却不愠不怒,笑道:“呵呵,在下受临淄王大恩,这条性命就是拜其所赐,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是我的本分。”
当下李煊和白百灵都反唇相讥,痛骂王毛仲。地母夫人说道:“算了,不和他作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我们暂时歇一下神吧。”
然而,贺兰晶病得似乎是越来越沉重,嘴里断断续续地说起胡话:“浮在白云上……摘牡丹花儿……”接着又全身一颤,说道,“快闪开,有毒,有毒……”
李煊大急,摇动她的身体说:“醒醒,醒醒,没事的,我在呢!”地母夫人取过一只半湿的头巾,敷在她的前额上,说道:“不要晃了,她这是高烧昏迷中,要降下热度才行。”
尔朱陀急得直搓手,悄声说道:“这时间越久,越糟糕。长安城内的局势一平稳,李隆基自然就会提兵来此,到那时,我们就更加无望了。说什么也要冲一冲。”
只听黑暗中,一阵嗤嗤声响,似乎是白百灵在不停地用树枝画什么东西。地母夫人叱道:“白丫头,在做什么,好生让人心烦。”只听白百灵动作变轻,却依然在那里划动,地母夫人无暇再和她计较,转口说道,“是的,为今之计,已是耽搁不得,虽然敌人地势十分有利,但也要想办法攻他个出其不意。”
说罢,地母夫人侧耳靠在石孔旁倾听,只听得后面没有了声息,想必是王毛仲和李守德二人听到她的话,以为现在就要全力冲出,所以就到窟口防备去了。
此时,白百灵突然又敲打火石,点亮了灯蜡。她手中举着一块从衣衫上撕下的白绸,脸上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只见上面写道:“我来学你们讲话,绊住敌人,定可逃生。”李煊愕然,冲口说道:“那你……”却见白百灵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煊急忙也用焦黑的木枝一端在地上写道:“我们逃走,你将如何?”白百灵取出早已写好的另一条白绸,上写:“我意已决,不然无人可逃!”眼见李煊仍然有犹豫踌躇之色,白百灵心中大急,她取出那枚百涎九鸩丸,一口就吞进了腹中。
大家齐声惊呼,李煊轻轻将贺兰晶放在地母夫人怀中,上前拉住白百灵的手,双泪盈眶。白百灵附在他的耳边,声音细如蚊嗡:“煊哥哥,这些日子我始终心神不定,你可知道,我也想陪在你的身边,终生服侍你……”说到此处,白百灵脸上飞红发烫,好在洞中黑暗,也不怕人瞧见,她接着又说,“可是,我又担心天女会不高兴的,因此很是烦恼。现在好了,只愿你能和天女白头偕老,和美终生,只要能偶尔还能记得有过我这样一个人就好……”
李煊听了,不禁热泪长流,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将白百灵拥在怀中,紧紧地抱住。
只听石孔中又传来王毛仲和李守德的动静,有一人说道:“刚才肯定是老妖婆使诈,骗咱们去的,你听,这不依然有这些人的声音。”另一人也说:“嗯,我仔细听了,他们还在百佛殿之内,只不过就算是他们使诈,我们宁可勤快些,也不要功亏一篑,放跑了这几条大鱼。”
白百灵猛然推开了李煊,打手势让他们快走,接着就模仿贺兰晶的声音大声呻吟了两声,然后又学着地母夫人的腔调说:“快取返魂丸来。”然后又学出李煊和尔朱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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