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第1147章


“荧惑星,落了……”
“亡秦必楚的预言,也破灭了。”
反倒是另一件事,从此成为事实。
“后世的人会不会这样说?”
黑夫露出了石头落地的笑:
“楚地人黑夫。”
“亡楚于此!”
……
“裂项籍尸为五,一传东海,一传泗水,一传陈郡,一传九江,头颅向西传递,经砀郡、颍川、三川带回关中。”
这便是黑夫对项籍尸体的处置,项籍身上插满了箭矢,拔下来一称量,足足有半石重……
他最后倒是带着最后一批楚兵力战而死,死前想的是什么呢?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战争,是黑面阎罗赢了!
而那所谓的“楚怀王”,早在数日前,便被蔡赐带着,一起在城破的蕲县自焚而死,蔡赐当年未能侍奉楚王负刍杀身成仁,如今倒是得以殉国,不过让黑夫诧异的是,那位“楚怀王”竟不是熊心,而是不知从哪找出来的楚王遗族。
在项籍也战死后,楚国便彻底消灭,只剩下季布依然在守寿春,为赵佗围攻。
这时候,尉阳带着人,喜滋滋地牵着那匹大黑马过来,说这就是项籍的坐骑,只是此马十分暴躁顽劣,踢伤了两个人,一直悲鸣不已,好似是在哀悼项籍。
“这马叫什么?”黑夫看向被押在一旁的楚降将英布,方才黑夫命他带着楚降兵,向泽中发动冲锋,顺利消耗了大多数人的性命,而英布大腿上也挨了项籍一戟,竟还未死,他的命运,还在等待黑夫的判决。
“叫乌骓。”人之忠诚不如马,英布面生愧色。
“果然是乌骓。”黑夫低声唱道: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但只有马,没有虞姬,问过楚军俘虏英布等,说是项籍确实有一爱妾美人名虞,但留在下相,今不知所踪。
一同不知所踪的,还有亚父范增……
或许是躲到了民间,也可能是藏匿到了某个山泽里?
“摄政,这马儿如何处置?”
“还是杀了为好。”尉阳等人如此建议。
“不,治好它。”
黑夫没有伸手去摸这总想着咬人,为主人报仇的骏马,只是远远指点着它道:
“然后,带它去江东,解掉一切马具,放到马苑草场里。”
“让因曾为楚军效力获罪的乌江亭长为圉人饲养,让这一人一马,在园囿里,了此一生罢……”
黑夫没必要对一匹马痛下杀手,楚国的魂儿,已经在今日被消灭了。
周围是秦军的欢呼雀跃,相互庆贺,以及憧憬着过年前回到故乡。
他们都觉得,战争,终于结束了。
但接下来,中原就可以马放南山了么?
“还不行。”
黑夫看向北方,那里,还有一个敌人,一个很多年前,被他放跑的,狼子野心的敌人!
“还没结束!”
第1015章 统一哈
摄政二年,正月初一(农历十月初一),河内郡修武县。
修武县历史悠久,早在殷商时便有城邑,称之为“宁邑”,后周武王兴兵伐纣,大军途经宁邑时,遇暴雨三日而不能行,就地驻扎修兵练武,故改为“修武”。
时隔八百年,今日再度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驻扎于此,其营地扎满了修武县邑外围,营垒足以绕城三圈,浩浩荡荡。
这却是两月前,才在南方消灭残楚政权的秦军主力。
八月时,项籍大败于符离,又战死于大泽乡,于是黑夫使人戮其尸,分为五,令使者持之,以降将英布等为先导,去招降楚地各郡仍在负隅顽抗的楚人。
时有楚将季布坚守寿春不下,赵佗围攻月余,动用了歼星弩等大型器械才勉强陷之,而季布为人守诺,见城破,又知项籍已死,遂自刎殉楚。
寿春之战后,黑夫遂在各路大军集结的泗上大封功臣,杀白马,令奉常陆贾东来,与太祝叔孙通一同主持封赏功臣的策命仪式,诰曰:
“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邦以永宁,爰及苗裔’。”
“然天下初定,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六七,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
不论彻侯还是关内侯都是虚封,一如秦制度,食其户赋而已,列侯没有直接之国治民的权力。
于是封彻侯者十六,有韩信、东门豹、吴芮、赵佗、章邯、共敖、小陶、曹参、尉阳、陈平、萧何、张苍、陆贾、利咸、郦食其、彭越,这十五人或是独当一面的方面军司令,或是纵横睥睨的说客,靠三寸不烂之舌让形势大变,亦或是像彭越这样以数郡归降的降将,加上先前已是彻侯的常頞、李于(继李斯之爵)、还没死的子婴,十九位彻侯以县为邑,户口从上万到两三千不等。
关内侯者泽有三十人之多,有利仓、季婴、灌婴、陈婴、吴广、董翳、司马欣、周昌、周苛、骆甲、李必、安圃、尉惊、公孙信、梅鋗、公孙白鹿、郦商、雍齿、殷通、陈恢、吕齮、随何等等……此辈功劳相较于彻侯略小,故以乡为邑,也称之为乡侯,户口从两千到五六百户不等。
黑夫这效仿昔日周公大封建的夏公,在“代天策命”时满脸肃穆,事后却只吐槽:“如此一来,真是彻侯满地走,关内多如狗了。”
列侯集团已然形成,他们将是未来二十年的中流砥柱,对于他们的后代承袭,黑夫还有一个计划:“以南方广袤的实封土地,替换虚封之邑”,但秦始皇帝令将士戍边引发巨大反弹的前车在先,所以并不适合在天下初定时抛出来。
封赏已毕,黑夫令真定侯赵佗为九江守、金湖侯陈婴为东海守,继续略定楚地,追剿负隅顽抗者。
又令高密侯曹参为临淄郡守,统辖整个齐地军政,监视依然保有自己军力,控制济北的巨野侯彭越,恢复齐地秩序。又分兵驻守韩魏,他自己则率领关中主力,还至洛阳,北渡孟津,在正月时抵达河内郡。
在修武停歇时,黑夫却遇上了一个小插曲,来拜谒的,除了降将司马卬外,还有一个身份独特的人物:
卫君角……
黑夫知道,卫国本是周代一个大诸侯,但后来日渐衰弱,至战国,已沦为魏国的附庸,国君去侯号,只称君,地位跟魏国随便一个小封君并无区别。
秦王政六年时,秦军夺取魏国的东部领土,设置东郡,将卫国最后的领土濮阳收归己有。或许是想起了卫鞅对秦的贡献,希望给他的同族留点香火,又或者当时的执政者吕不韦乃卫人的缘故,秦竟未灭卫国社稷,只是将卫君角迁徙到了河内野王,让他在这做一个安乐封君。
秦始皇亲政后,也不知是将卫君忘了还是忘了,竟也没管他,卫国作为上一时代的遗留物,就这样违和地存在于秦朝大一统的江山里。
不过在纷乱的局势里,这卫君角却是上演了一出墙头草的操作:两年前,就在黑夫即将攻克武关之际,他见胡亥的政权即将倒塌,而赵、魏方兴未艾,已经威胁到了野王县的安全,遂发动私属和县人,将野王县令杀了,投靠了张耳。
而到了去年,眼看韩信连破赵魏,兵临河内,卫君角又立刻捕了野王的赵魏使者,宣布复归大秦!
只可惜进入河内接受司马卬投降的灌婴没吃这一套,他将卫君角拘押在修武县,等待发落。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经过半年软禁,卫君角五十余岁的人,却憔悴得像六十,满头枯槁白发,此番黑夫北上至于修武,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遂不顾年迈,膝行至黑夫面前,长拜道:
“罪人卫角,见过夏公!”
这时候,掌管黑冰台的涢水侯季婴在黑夫旁边耳语一番,黑夫遂笑道:“卫角,我曾听闻,你两年前,曾在张敖面前大发豪言,说你乃吾父?”
这是卫角当时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不了今日赢了天下的,就是黑夫,他只能当场打了自己一耳光,说道:
“冤枉,此乃张敖贼子胡言,我当时明明说的是,夏公起兵抗暴,靖国难而北伐,于吾等而言,犹如再生之父!”
黑夫却摇头道:
“余可不似冒顿,愿意收年纪比他还大的韩广为子,说罢,你今日苦苦请求谒见,是为了何事?”
卫角作揖道:“罪人只望夏公能继秦始皇帝之政,使卫为新朝三恪之一……”
“三恪?”
黑夫看了看随行至此的叔孙通,叔孙通立刻解释道:“武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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