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明》第47章


胡一浪不禁冷笑:“凭什么呢,这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能当证据吗?你以前是检察官,你很清楚证据的定义。”
江阳摊开双手:“法律上当然算不上证据,不过如果有人不断向纪委、向检察院举报,还在网络上讲述你们老板曾用未成年女孩向官员性贿赂的故事,并且配上这些照片,恐怕也会多少惹出一些麻烦。”
“我们会告你诽谤,你会再次坐牢。”胡一浪冷峻地盯着他。
江阳轻松一笑:“无所谓,不过是二进宫罢了,这些照片就算在法律上奈何不了你们,我想还是会有很多人相信我的故事,尤其是,如果让夏立平得知他带女孩进酒店的照片依然留存在这世上,原因只是你们不肯掏五十万元销毁,恐怕你们这位大领导会很生气吧?”
胡一浪的手捏成了拳头,靠在嘴巴上,冷冷地注视着江阳。过了一会儿,他咬牙寒声说:“如果你非要这么做,你会再次坐牢,一个人如果坐两次牢,这辈子就废了,而且,你还有老婆孩子,虽然你离婚了,可我相信你还是很在乎他们。”他明目张胆地威胁。
江阳低头笑出了声,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好笑,过了片刻,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说:“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威胁得了我吗?”
胡一浪的目光看向文件,这是一份医院的诊断报告,他看了一遍后,叹息一声递还回去,抿抿嘴:“很遗憾看到你我交手这么多年,最后你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不过,这个病似乎再多的钱也没用,你要这许多钱干什么?”
“正如你所说,我还是很在乎前妻和孩子的,我被你们害得没了公职,死后也没有抚恤金,我总想给他们留点什么。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用五十万元买断照片,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也不多了。”
胡一浪站起身,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过了十几分钟,他回到包厢,问:“你这照片是哪里来的?”
江阳笑道:“不用管我是哪里来的,总之,我拿到了。”
“如果你告诉我照片是哪里来的,我们加十万元。”
“这不可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胡一浪微微皱眉:“可是我们不知道你照片的来源,你把照片卖给我们后,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否还有备份?”
“我手里的照片原件就一份,你们也该相信侯贵平当年没理由洗很多份,至于底片,在相机里,相机早就被你们拿去了。”
胡一浪打量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我们并不是要和你做照片的交易,只是出于同情,给你六十万元,而你,把原件给我们,我们之间的所有事,到此为止,怎么样?”
“随你们便,交易也好,抚恤金也好,哪种说法对我没有区别,钱到账,东西给你们,就这么简单。”
“好,那我们怎么交易?”
江阳道:“你们今天下班前向我卡里打足钱,我会把原件寄给你们。”
“先给你钱?”胡一浪眯起眼,“为什么不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照片?如果你同意,我们今天就可以做完这笔生意。”
“当面?”江阳冷笑,“如果你们强行拿走照片不给我钱,我能拿你们怎么样?你们骗了我不止一次,我怎么相信你们?”
“那么如何保证我们给你钱后,你会把照片寄过来?”
“我留着照片过几个月就没用了,我也保证不会管你们三番五次要钱,这么多年下来,你们应该相信我的人品。”
“这个嘛……”胡一浪笑笑,“我们做生意没遇过全款打过去再发货的,我老板也不会同意。”
江阳皱眉道:“那就今天先给我打二十万元订金,我们过几天见面结清剩余的,这样我至少能有二十万元的保证。”
胡一浪思考了一会儿,道:“好,我同意。”
第六十八章
接着的几天,胡一浪多次给江阳打电话,希望能尽快做完交易,江阳每次都说原件在平康,他还在杭市医院里,很快就回去,让他放心。
直到过了十天后,江阳依然如此答复,胡一浪忍不住了,再次打来电话,问他:“你具体哪天能回平康?”
“很快,很快的。”
“不要再耍花样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胡一浪这次显然彻底失去了耐心。
江阳也不再伪装:“很抱歉我拿你们开了个玩笑,原件是在我这里,不过我从来没打算给你们。不要忘了你们当年怎么设计我的,我只不过在临死前最后几个月玩你们一次罢了。”
胡一浪冷声怒道:“你不怕死没关系,别忘了平康还有你的……哼。”
“我前妻和我儿子对吧?”
胡一浪冷哼。
“很抱歉,我们所有的通话我都录音了,包括这段,所以我前妻和儿子如果出什么事,你很难解释清楚。”
“你——”
“谢谢你的二十万元,还想跟我聊点什么吗?”
胡一浪知道对方在录音,没法多说,只得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江阳望着张超和朱伟,笑道:“我这么讲行吗?”
张超竖起大拇指:“影帝!”
朱伟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江阳不解地问:“阿雪,怎么了?”
朱伟反复握拳,过了好久,转过身,他的一双虎目里泛着泪光:“这个电话打完了,按计划,你……你就剩最后一星期了。”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江阳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这不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吗?”
朱伟重重叹息一声,沉默地坐进沙发里。
“别这样,阿雪,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别像个女人要我哄吧?”
朱伟瞪他一眼,忍不住笑出来。
“过两天呢,我还要和张老师打架,你可是负责报警的,对了,报警用的匿名手机卡准备好了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揶揄道,“阿雪,你报警时语气可要自然啊,来,给我们示范下,你到时报警会怎么说。”
朱伟红着老脸:“我……我才不示范!”
“那怎么保证你不会说错话啊,照着计划书念台词,太不生动了,到时别让第一波调查就发现问题。”江阳调侃起来。
“反正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但我心里还是闷啊!你和老张现在谁反悔,我都求之不得。”他乞求地看向他们,他们都摇了摇头。
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每次总让他失望。
一切,都朝着他们的那个最终诉求,像被一股无法停歇的动力拉扯着,不断向前推进。
2月28日晚上,江阳和张超打了一架,朱伟用匿名手机卡打了派出所电话报警,派出所上门做了调解登记。待警察走后,张超模拟勒死江阳,江阳挣扎着用指甲抓破了张超手臂和脖子的皮肤。送走张超后,江阳没有洗手,为了将指甲里的皮肤保留到最后。
3月1日晚上,江阳穿着张超的衣服,开着张超的汽车回到小区,他把遮阳板翻下,头靠后躲在车内的黑暗中,让小区的监控拍不到他的脸,让事后警方核实案发时间时会认为这是张超进小区的时间点。回到房子后,他准备了一番,然后关上灯,把脖子伸进了设备上的绳圈,按下设备的遥控开关后,把开关直接掷出了窗外。他闭上眼,咬紧牙齿,握紧了拳头,绳子在缩紧。
离房子很远的地方,陈明章和朱伟望着灯熄灭了后,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灯再也没有亮过。朱伟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陈明章叹了口气,坐上他的奔驰车,驶向了酒吧。
张超躺在北京的酒店里,睁眼望着天花板,就这样看了一夜。
李静在家里,翻看着这几个月江阳、张超拍的照片,无声流泪。
郭红霞在平康家中,哄睡了孩子,独身坐在客厅,茫然看了一晚的电视,直到电视机里出现了雪花,她也没有换过台。
3月2日下午,喝了不少酒的张超故意穿上与平时风格截然不同的脏旧衣服,拖着装江阳尸体的箱子,叫了辆出租车。经过地铁站时,一辆私家车从后面猛然加速,追尾了出租车,双方停下叫来交警协商。
私家车的司机是陈明章公司里一位他极其信任、当作很要好朋友的员工,对方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他向陈明章承诺,无论交警还是其他警察问起,他都会说是自己开车不小心引起的追尾,这个说法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于是张超找到合适的理由拖着箱子离开现场,走进地铁站,在地铁站里,陈明章和朱伟站在远处,望着他,朱伟的心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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