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6册完结]》第530章


却说醒言,拉着雪宜转过四五个街角,穿过七八条弄堂,约摸小半个时辰,便走近那西街的校军广场。虽然这儿叫校军场,醒言深知,那些饶州的军爷们一月也不会操练几回;平时没事时,这儿便是各种马戏杂耍最好的台场。北面那张麻石垒成的点将台,更是一直拿竹竿张着一块幕布,上面用油彩画着假山园林,只有刮风下雨或者老爷们真来点兵时才会撒下,平时看了,俨然就是个专用戏台。
走近这自己熟识的校军场,还没到近前,醒言便瞅见那广场靠这边的空地上,正有一座用油布搭着的帐蓬,占地挺大。帐篷旁校军场的军马桩上,正系着几匹枣红马,不时地刨地打响鼻。马旁边,停着几辆大车;靠近这边的那辆大车上看出摆着几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山兽,无非猕猴、黑熊之类,正懒洋洋无精打采地看着笼外围观嬉闹的孩童。
“哈~”
看这情形,先前那些小厮显然错报军情;明显这马戏演出还没开始。好笑之余,又想起童年经验,显然这马戏团只有在下午人们相对空闲之后才会开演;现在太阳还没到正午,说不定那些远道而来的马戏班子还在酣睡,为下午的演出养精蓄锐。
想到这儿、醒言便有些失望,攥起雪宜的手儿,便要回转。只是,刚要转身,恰在这时,却忽听得对面帐蓬中一阵叮呤咣啷的脆响,分明便是锅碗瓢盆落地破碎的声音。正诧异时,紧接着便听一个莺声燕语般柔脆的声音,正笑嘻嘻惊叫道:“嘻嘻!又闯祸了!”
听着话音,就见一个黄衫小女娃鸡飞狗跳地从帐篷里跑出来,身后撵着一位留着焦黄山羊胡的大叔,神情悲愤,跟在那小女娃身后骂骂咧咧地追了下来。
“那是……”
自打一听到那声音,醒言便忽然有些呆住;再等那一脸尴尬的小丫头从帐篷中跑出来,看清她嘻笑的面容,他便和身边的女子齐声脱口惊呼:“琼肜?!”
“啊?”
“是谁在叫我?”
正逃得晕头转向的小妹妹,一时也没看清醒言二人,又朝这边蹦蹦跳跳跑了几步,这才定了定神一瞧,忽然拍手欢叫道:“醒言哥哥!雪宜姊!琼肜终于找到你们了!”
久别重逢,欣喜万分的小丫头正要跑过来,却不防身后那马戏班主趁她一楞神,也气喘吁吁赶到了;琼肜向前才一冲,却正好扎进刚刚急绕到前面的班主怀里!
“嗯?!”
见被人挡住,娇憨的小妹妹气得大叫道:
“我、我着急找我哥哥说话。你敢挡我?”
“嘿嘿!”
见她气恼,月余来已视琼肜为摇钱树的马戏班主才不想就这样让她跑掉,当即他便嘿嘿奸笑两声,伸手抓住琼肜两只玉臂,叫道:“才不让你走!”
“让我走!”
“不让!”
跟小孩子扯皮,这班主大叔还来了劲,跟身前女孩儿扮着鬼脸,羞她道:“吓,小丫头,跟人走,变个狗!”
“啊?”
一听这话,琼肜勃然大怒,叫道:
“我不是狗!——哇呜!”
“哇咧!~”
琼肜话音刚落,那不讲理的班主便突然一声惨叫!
原来,刚才说话之间,小琼肜已对这班主下口;阳光下,嘴一张,便见那满嘴的玉牙寒光一闪,便一口死死咬在班主裸露的右手胳膊上。霎时间,便把那班主疼得直咧嘴,如同羊癫疯发作,使劲晃着右手,想把小丫头甩脱。可是,这小女娃身形娇小,无比灵话,不管人高马大的班主怎么甩手,小丫头都死死咬住臂上皮肉不放。娇俏的小身子就这般吊在半空,被甩得如同荡秋千般来回摇晃,就是不掉下!
“哇呀!”
剧痛入骨的贪心班主这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越甩越疼,情急中只顾甩手,如同抽风。一边甩一边他还记着含泪叱责:“我的妈呀!你这还敢说自己不是狗?!”
“呃……”
这一番闹剧,落在四海堂主的眼里,正是哭笑不得!
眼见着那被咬的班主疼得涕泪横流时,醒言赶紧和雪宜赶到他们近前,叫道:“琼肜快放口~”
“唔——”
“嗯!”
听得醒言指令,正咬人的小女娃只得松口,就借着班主甩手的力道,小身子朝后一荡,琼肜便如一只穿云的燕子般唰地冲进醒言怀中。到得怀里,一张娇靥桃腮紧靠在胸前,磨磨蹭蹭,就如刚才咬人一般,再不离开!
正是:
无端风信到手边,
谁道蛾眉不复全?
江海来时人似玉,
瑶宫去后月如烟!
第十五章 银河洗剑,忘却五湖风月
没想到偶尔逛街、便遇见琼肜。醒言大喜之下,赶紧息事宁人,掏出二十两纹银,交给那班主补偿皮肉之苦。本来那班主满腹委屈牢骚,一见这白花花的大银,顿时眉花眼笑,一天云彩皆散。他不仅立时忘掉疼痛,喝退正围上来的戏班子弟,还一个劲儿跟琼肜道歉,说自己皮糙肉厚,不知有无伤着小女侠玉齿。
了却此间纷争,醒言便别了班主,半拖半抱着琼肜,和雪宜一道去街边寻了一处梅荫下的茶摊,叫了壶凉茶,三人便开始一边喝茶一边聊起前情。
开始时,醒言也没着急说话,只看着琼肜喝茶。刚吵闹过一回,琼肜看起来正是口渴,坐在板凳上只顾捧着白瓷茶杯,粉嫩的颜面埋在杯口,“嗤嗤”地吸着杯里的凉茶。喝茶时,她身边这七月里炎热的街道,偶尔吹来一阵凉风,背后那棵柳树的柳丝便飘飘拂拂摆到她耳边,和那些随风摇动的秀发垂髫混在一起,好似戴上几支翠簪。
一直等到琼肜茶喝完,正抹嘴时,醒言才开口问道:“琼肜,你不是在昆仑山学道么?怎么有空跑回来!”
原来对那回西昆仑之行,醒言脑海中有个完整的记忆。记忆中琼肜得了西王母、西王女的喜爱,留在了仙山昆仑修习。所以,忽然碰见琼肜,他觉得十分惊异。
听得哥哥相问,琼肜眨了眨眼,绞着小手指头,神色竟有些忸怩,楞了片刻才答道:“哥哥……不是琼肜贪玩,是琼肜想念你了。又知道雪宜姊也要活了,就忽然什么都不想学;抽了个空,就溜下来找你们了!”
“呃……”
醒言听了琼肜这话,真有些哭笑不得!学道昆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谁知这小丫头说走就走,真是……
心里万般可惜,醒言口中却道:
“也好。那些也没什么好学的;真要学本事的话,以后我和雪宜教你!”
说到这儿,醒言却想起一事,便问道:
“琼肜啊,你回来便回来,怎么会在马戏班里?”
“……嘻嘻~”
听得醒言哥哥不再追问离开昆仑之事,小女娃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松。当即她便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荷,笑嘻嘻地告诉醒言:“哥哥!从昆仑回来,琼肜却不认得路。雪山草地里跑了几天,只记得哥哥曾轻说过,有天找不到哥哥的话,就要去一个叫饶州马蹄山的地方,跟人说是张醒言的妹妹。所以我就跟着这个马戏班,因为班主大叔说他们每天到处走,只要琼肜帮他们翻满一千个跟头,就能走到饶州马蹄山了!”
“这样啊……”
醒言听了,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又被人骗了。不过,仔细琢磨琢磨琼肜这话,努力回忆一下,他倒不记得自己哪回还这般说过。正要再问,却见琼肜忽然生起气来,晦气着脸,撅着嘴,气呼呼道:“班主这个坏蛋!明明到了饶州,却不告诉我!”
说着琼肜便跳起来,想回头去找那坏人算帐。不过当时便被醒拉住。
这样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儿要说;不免醒言便告诉琼肜他和雪宜成婚之事。一听雪宜姊终于嫁给了哥哥,琼肜十分高兴。只是就在这时,却忽然碰到件怪事。听到这个好消息,琼肜明明觉得自己很开心,却鼻子一酸,眼眶中竟流下泪来!转眼这泪水滂沱奔泻,想止也止不住!于是接下来那句真心说出的恭喜话儿,夹杂在这样悲声中,也变得断断续读,哽哽咽咽,听起来倒好像十分犹豫。
“心震荡兮意不愉,颜如玉兮泪如珠”——眼见得琼肜忽然哭得这般伤心,就连最善解人意的梅灵也误会了她本意。一边手忙脚乱地拿丝巾替琼肜拭泪,雪宜一边温言安慰:“好妹妹,别伤心。你赶快长大,也让醒言哥哥娶你!”
“呜……嗯?”
婆娑泪眼里,听雪宜婶这般劝慰,本来哭得莫明其妙的琼肜,忽然觉得自己真该伤心。于是,又抽抽噎噎哭了好一阵,才抹了抹泪,一下子滑下长条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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