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170章


舅舅向和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对舅舅道:“不能写状子上告他们吗?”
舅舅闷闷地说:“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我姐姐已屈打成招,两条人命都加在她一人身上,原告成了被告,好人变成了淫妇。如果不及时上告,将案子翻过来,秋决这一关怕是躲不过去了,她这沉冤也就难以昭雪了。”
乡邻们一起鼓动舅舅去省城告状,但手头无钱,难以动身。结果七涧桥几乎是家家自愿捐助钱粮,集中起来,数量也相当可观了。
舅舅将鞠蓉带回家去,请了一位老先生,帮忙写好了状子,临要出门时,老先生说了几句话,又使舅舅犹豫了。老先生说:“打官司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民告官。官官相护,自古如此,弄不好,皮肉吃苦事小,说不定连性命都难保呢!”
舅舅一听,手拿状子呆立在那儿:
“这官司……总不能不打吧?”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喽!”老先生道。
“这……”舅舅望着鞠蓉,说不出话来。
鞠蓉道:“舅舅要是害怕,就让蓉儿来递状子吧。舅舅只要陪着我就行了。”
“你?能行?”
“行。我递状子是合乎情理的,我是受害者的小孩嘛!”鞠蓉说。
“嘿,一点小孩说话口气倒不小哇!”老先生拈须夸赞道,“我见这小孩聪明伶俐,反应又快,口齿清楚,干脆以她的名义为母上控。就算遇到不懂情理的官,料他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童也不敢怎么样的,至少下毒手的可能性不大。我看,这法可行!”
舅舅见老先生这样说,也就同意了。舅舅还想再过两天,准备充分一些再上路,鞠蓉却一刻也等不及,她说:“舅舅,不能再拖了。娘还在黑牢里蹲着受苦呢!为了娘,蓉儿什么苦都能吃。”
话说起来容易,一旦上路,就不是想象得那样简单了。毕竟,她还不到十岁呀。舅舅因她脚小,特为她借了一头小毛驴,让她骑上。有时为了赶路,饥一顿饱一顿,饿得鞠蓉直掉泪,捧着路边的溪水或浅沟里的水,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喝了填肚子,常常是越喝越饿。有一次,正行路天下起了小雨,前不归村后不着店,肚子饿得肠子都痉挛了。她喃喃自语道:“天啊,你为什么光下水,不给下点吃的呢?”
她见舅舅正望着她摇头叹气,忙又强笑着说:“要是这会儿天上下鸡蛋,那可来着了,我就和舅舅一口—个,一口一个……!”
舅舅说:“那你就噎死喽,傻丫头!”
他们走了半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成都,逢人便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按察司衙门。舅舅将状子拿出来,让鞠蓉顶在头上,跪在衙门口。
鞠蓉照着舅舅的吩咐做了,低着头,顶着状子,一声不吭。舅舅牵着小毛驴在远处等着,半天,不见有任何人搭理,又过来悄悄对鞠蓉说:“傻孩子,你喊吶,不喊谁理会你呢?”
“喊?怎么喊?”鞠蓉为难了。
“喊冤枉呀!”
“我喊不出来。这么多人,我害怕!”
“怕?那你就这样跪着吧!你跪到猴年马月也难有个结果。你娘可就惨喽,尽等着……”
“冤枉——冤枉——!”鞠蓉没等舅舅说完,脆脆的喊道,奶声奶气。一面喊,一面眼泪打枣一般往下掉:“冤枉啊,娘啊!娘,冤枉啊!”
不一会儿,鞠蓉身边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那边衙门里果然过来个人。舅舅一见,对鞠蓉说:“不要害怕,过来个吃官粮的,你将状子递给他才能有门儿。”说完,又离开鞠蓉,远远地站着听动静。
那衙役来到鞠蓉跟前,仔细打量了她半天,鞠蓉也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那衙役,这时竟忘了递状子。
“哪来的小叫花子,在这儿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儿是衙门口,不是玩的地方。还不赶快离开这儿!去去去!”
“我是来打官司告状的!”鞠蓉理直气壮地说。
“嘿,人还没个屎橛子高,还来打官司告状?真是屎壳郞打喷嚏,动静不小。我告诉你,识趣些,赶快走开,老子不想和你这个小不点的丫头说笑嗑牙玩!开什么玩笑?”
“官爷爷,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是来打官司告状的。我爹和哥哥被人杀死了,合州知州荣雨田不追真正的杀人凶手,硬赖是我娘杀的。我娘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官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吧!”鞠蓉哭道。
“我怎么救她?说得跟吃了灯草灰似的轻巧,我救她?”
“求官老爷将这状子递给这里的大官,让大官审问荣雨田,就能知道我娘是冤枉的了!”
“你说什么?审问你们的知州大人?小丫头,这事啊,你不说还好些,你这一说呀,更没门了。”
“为什么?”鞠蓉问。
“不为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交你个实底,这个官司你打不成!你就等着为你娘收尸吧!”
“娘哎——蓉儿我该怎么办哪?”
“怎么办?不办!没办法哟,我刚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衙役说完,扬长而去,任凭鞠蓉再怎么喊叫,也不理茬。
连着三天,状子就是递不进去。第四天一早,鞠蓉灰心丧气仍旧来了。见看门的换了一个老头,鞠蓉走上前去,跪在老头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老爷爷,求你行行好,将这状子接了吧!我娘快要死了,我娘她不是坏人,是被坏人害的呀!”
几个旁观的闲人也说话了:“太不像话了,按察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小孩连喊了几天的冤枉,头顶状子跪在大太阳底下,为什么不给递状子?眼下这些当官的个个摆臭架子,抖威风,就是不能替老百姓办事。我看哪,这些官儿们,有一个算一个孬熊。”
老衙役一听慌了神,忙小声道,“诸位千万别乱说,惹了麻烦我可吃罪不起呀!这状子我给递就是了。”
老衙役将状子拿了进去,不一会儿,那状子又给送了出来。老衙役蔫头耷脑,低声对鞠蓉道:“小丫头哇,你这事儿难办了。你家大人没来吗?”
“我爹和我哥都让歹人给杀死了,我娘又被官府关了起来,没有大人了。”说着又哭。
这时舅舅走了过来说:“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你是谁?”
“我是这孩子的乡邻,受她娘的委托,带她来,对她有个照应。”
“唉,可怜哪,这孩子孤孤单单这么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呀。依我看,单凭你这小孩子家,官司打成的可能性太小喽。刚才我将状子给师爷看了,师爷直对我发脾气,嫌我多管闲事。师爷说我不知深浅,这个荣雨田和我们按察使刘大人是把兄弟,自古官官相护,官官相联,一官有事,八官相帮。你想想,他们能受理这告官的案子么?你们这是犯了当官的大忌,今天没赏你们一顿板子,就算是你们走运了。回去吧,有苦有冤,都往肚里咽就完了。”
舅舅问:“难道这么大个省城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么?”
老衙役道:“就看你们敢不敢豁出命去上告了。最近总督衙门新来了一位总督大人,名叫黄宗汉,总督比按察使官大,又是刚来,还没被本地官网网住,好人坏人也都不能一刀切,虽然大多数当官的没好人,就不兴这是个少数里面的好官么?”
鞠蓉与舅舅千恩万谢了这个老衙役,离开按察司衙门,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总督衙门。鞠蓉已经有了前三天的经历,如今己十分从容了。她老练地从怀中掏出了状子顶在头上,跪在烈日底下,大声呼叫:“冤枉啊——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冤柱啊!”
鞠蓉下决心要将这状子递给总督大人,不顾一切,扯直了嗓子叫唤。
听到喊声,过来两名当差的,一看鞠蓉破衣烂衫的寒酸劲,又加天热汗气蒸腾,发酵后的酸臊味,老远就冲鼻子。那两人皱着眉头喝道:“干什么的,敢在总督衙门口狂呼乱喊?”
“我要见总督大人,我有天大的冤枉。”鞠蓉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两个当差的走到鞠蓉跟前,理平了状子念道:“状告合州知州荣雨田……”立即打住,面面相觑,一个拉了拉另一个的衣袖,闪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半天,鞠蓉断续听到,似乎说什么大人对他们不薄之类的话。不一会儿,俩人又来到鞠蓉跟前,对鞠蓉道:“小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告到荣大人的头上来了。实话告诉你,总督大人不在衙门里,就是在,他堂堂一个总督,也不会亲自出来见你这个毛毛虫一样的小孩儿的,别腌臜他了。快滚!”说着,将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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