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179章


可真不值了。我拿在手上你看看也就是了。荣雨田一声冷笑说:刘四,你连让我拿在手上都放心不下,干脆你的事我也不问了。我说给你看给你看。他接过去看了半天说:刘四,这个放在你身边实在是个凭证,于你十分不利呀,不如先让我给你保存一段时间,等结了案再给你。我心想,这套把戏你骗别人骗不了我刘四,马快不如鞭在手,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我说,不劳大人费心保管,我注意就是了。无奈,他只好还给了我。后来二爷来了趟合州,见了我,也要那坠子看,我给他看,他倒也没说什么。”
17
“蓉儿……蓉儿!”鞠蓉的耳边响着母亲微弱的呼唤声。
“娘!”鞠蓉应道。
“傻孩子,又发呆了!”向氏道。
“看见这坠子,由不得人不想那些事情啊!”鞠蓉叹道。
“二十多年了……”向氏幽幽地说,“二十多年,娘是……多活的……要不是我的……蓉儿……拼死上告……”
“娘,喝口水,别说了,这么吃力。”鞠蓉喂了向氏两口水,向氏摇了摇头:“娘的时间……不多了。今夜……我看见……你爹和你哥……还有……她,她……一堆碎骨头烂肉……娘知道,那是……是她……马氏……的阴魂……”
鞠蓉的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秋决的那场面。那场面惊魂慑胆,使鞠蓉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此刻的鞠蓉,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虚空,回望着那个血淋淋的场面。
那天,母亲向氏事先劝鞠蓉不要去看,怕她到底太小,吓坏了,不好办。鞠蓉就是不肯,她说,她早就盼着这个时刻,她要亲眼看一看恶人遭报,看一看恶人的下场。
被处斩刑的是刘四和陈老伦。上来先斩的是刘四,然后是斩陈老伦。马氏和陈老伦紧挨着绑在一起,马氏品行恶劣陷害尊亲,被判的是凌迟处死。
“那女的还没动她,怎么就直挺挺死了?”
“死啦?吓死了。”
“等她醒过来,有了知觉再杀这恶妇,这样太便宜她了!”人群里乱嚷嚷。
鞠蓉睁眼时,马氏早已成了一堆囫囵血肉堆放着了。母亲后来告诉她,马氏在陈老伦被斩的时候就吓死了。那些刽子手们按照凌迟处决的程序,一刀一刀割了皮肉。
鞠蓉看了马氏的衣服粘在那堆肉里,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直哼,浑身冷颤,然后一连三天发高烧,吃一口吐一口。从此,鞠蓉见了任何肉食都吐,一看到猪肉牛羊肉什么的,眼前就浮现马氏那堆血肉,就受不了。
那年秋决过后,黄宗汉特别赏赐给鞠蓉五十两银子,做为她为母申冤,百折不屈孝行的嘉奖。使鞠蓉耿耿于怀的是上面对于荣雨田的判决,由于上峰的周旋通融,迫使黄宗汉将对荣雨田原判死刑改为流放,刘天爵也只是降级处理。
姚二被判流放,与荣雨田一起到边远地区做苦力,从此也没了这些人的音讯。
鞠蓉感到娘的手猛地开了,再看时,娘已咽了气,神态安详,面带微笑。
埋葬母亲的那天,鞠蓉的倒插门女婿郭古良为母亲挖好了墓穴后,最后一个上来。只有鞠蓉看到她丈夫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了那小木匣,塞进泥土里,别人谁也没在意。棺材徐徐降下,那小木匣被深压在棺材底下了。
做完这件事,夫妻二人感到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唐知县邀鬼捉凶
根据丰沛民间传说以及《泗上人物》撰写。
湖西县乡民爱淘深井,深深的井水通着微山湖,清冽甜柔。男子喝了这井水,旷野扬声如牛吼,女子喝了这井水,林下对唱似画眉。正常年景,村村寨寨热衷于打窝班,即自发组织梆子戏班,自编自演自娱。民国初年,全县有八十八个窝班,出类拔萃、占据县城者为唐家班,头牌红角儿当数唐家班的唐知县。这唐知县姓史名赶牛,他读过两年私塾,略通文墨,有点才情,自编了一出梆子戏《唐知县审诰命》,自己饰演唐知县,剧情出自肺腑,演来情满意满,奋发时嗓音高亢嘹亮,缸缸瓮瓮和声;抒情时,声腔沙软醇浓,洞洞穴穴共鸣。每当唐知县挑帘登场,第一口便令千百戏迷醉倒。戏演得太火,乡民狂喜之余,给他送了个诨号唐知县,原名史赶牛渐渐不为人知。
随史赶牛进戏班的还有韩大用,韩与史为私塾同窗,韩的学业远比史出色,作诗撰文样样精通。可戏班卖的不是诗文,是口艺,大用天生一副公鸭嗓子,用赶牛的话说,你嚎一嗓子甩出的活活是一根锥子,谁听戏就攮死谁!学戏不成,无奈大用改行学打锣。大用心想:锣,不过是个铜盘子,有什么打头?经师傅老亮一指点,大用醒悟了,一面铜锣盖着的是龙王庙里的泉眼,直通太平洋,学问深着呢!从此虚心苦练,三个严冬三个酷暑,眼见成了气候,什么“急急风、四击头、扑灯蛾、水底鱼……”,整天“叮叮咚咚……叼叼铛铛……遣遣切切哐哐……轰轰隆隆咣咣……”一面铜锣击出十五种不同的声响,加上“摸”“搓”“捂”三招,锣技压倒了师傅老亮,一面锣能打出十八种声音,得了个绰号十八锣。
史赶牛有个怪癖,演戏时热衷于横生枝节,戏谑耍弄同行,戏谑的对象永远是自己的同窗十八锣。举个例子:“唐知县”挑帘登场,(道白)花径扫,贵客来,我喊侄儿韩大用,要他打酒带买菜。(喊)大用我儿!我儿大用!
“呃——”执锣的韩大用气得咬牙切齿,还得声答声应。梨园有个规矩,救戏如救火,戏把儿(柄儿)放出来了,你不能不接。台下的观众浑然不知,戏班的人清清楚楚,个个捂着嘴偷着乐。待缄锣戏散,史赶牛戏装刚卸下,还没洗脸,大用蹿上去一把揪住,劈胸几拳,赶牛也不示弱,两人拳脚相向,在园子里摔起了轱辘,直打到伙夫高喊“开饭”,两人才拍拍满身泥土,跑向伙房。
这天刚刚缄锣,大用正要去找赶牛泄愤,抬眼见几个扛枪的走进后台,为首的一人没穿军装,胯边斜吊着一把盒子炮,脸黑得如同火棍头。韩大用认得是匪首麻黑来了。因见过几面,只得点头致意,招呼落座。麻黑并不缠绕,只说要见见唐知县。最近一段日子,麻黑几乎天天来找“唐知县”,赶牛一直避着麻黑,到底为了什么?大用并不知道,但从直感上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按常理大用应该用话绊住麻黑,给赶牛留个空挡,让他逃跑。可赶牛刚刚戏弄了大用,大用正在气头上,便借力放箭,答曰“跟我来!”
大用带领麻黑一伙找了几处,不见赶牛,便走向戏园的一角,那儿矗着用秫秸夹成的茅房,老远就见茅房里有个人影儿,半蹲半站地装作出恭,大用走过去扭住耳朵,将赶牛揪了出来,交给了麻黑。
清末以来,黄河屡屡在湖西盘龙集一带决口,黄患制造流民,流民滋生土匪。大小匪徒利用安清帮发展势力,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喊户”“架肉蛋”,有的土匪公然绑架知县,向县官勒索,弄得几任知县挂印弃职,卷铺盖逃跑。这时土匪麻黑夜袭张勋的辫子军,夺得了一些枪支弹药,拉起了一彪人马,很快成了湖西县势力最大的土匪。麻黑有个老舅,姓朱名孝,揣一本《奇门遁甲》,摆卦为生,得了个诨号叫朱半仙。朱半仙找到麻黑,训诫道: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风动千家旗,家家黄道运兴。草滚万户“莓”,户户黑道鬼旺。君子求得天下太平,小人要的举世喋血。麻黑呀麻黑,要做君子,不能做小人呀!麻黑父母早亡,老舅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最听老舅的话。从这天起,麻黑的队伍不论走到哪里,都举着两面旗帜,一面写着“扰民是贼子”,一面写着“绞杀三番子”。这三番子即安清帮,因是山东潘某创建,潘字拆开来为“三番”。麻黑要做《水浒传》中的宋江,替天行道。湖西百姓暂得安稳,感激涕零,望着麻黑的两面旗帜,激动地称其为双子军。
麻黑怀着一腔好心情,走在县府门前的大街上,身后一声炸响,原来是老舅来了,麻黑正欲向老舅表一表湖西县的太平盛世,不成想老舅的竹竿早又戳到自己脑门上了:“麻黑呀麻黑,你大不孝呀!”麻黑忙跪下请教老舅,朱半仙说:“你不睁开眼看看,三尺衙门,民事荒芜,县府大院,冤狱累累呀!”麻黑委屈地说:“自从最后一任知县王中文卷铺盖逃走,湖西没有了县宰,苦主诉告无门,老舅是知道的,外甥我是一肚子青菜屎,无韬无略,不是个断案理事的家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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