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考拉)》第676章


“末将在”
“你领使者看看我大明将士的军势”
“遵命”
元启洲像是劫持人质般走到索尼身边,强压着他出帐。
军帐中将领随之退去,最后只留下逢勤一人。
“王爷,真要与清廷议和吗?”逢勤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作为武将,他不想在大功告成之前,让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化作嫁衣。
“议和?”翟哲哈哈大笑,“索尼是两黄旗的人,他能来到我兵营,多尔衮十有八九是失势了。我听说勒克德浑和阿济格都是两白旗的人,未必那么快能接受新的局势。”
“那么,强攻的时候就是此刻了”他的声音变得炙热,右手抓住案桌上精铁打制的令牌,“我说过,我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本王不仅要北京,还要盛京,他们都能给我吗?本王还要草原,永除北方的威胁,蒙古人会主动屈膝吗?”
逢勤低声道:“其实是不是多尔衮都无所谓了,清虏已失战心,比当年多铎南下时江南的明军强不了多少。”
“本王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翟哲把令箭扔到逢勤的脚下:“去吧,大军就跟在索尼之后,斩杀的首级越多越好,在阿济格到来之前,击溃北京城外的清兵。”
“遵命”逢勤屈膝,这最荣耀的一战终于还是属于他。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翟哲遥望帐外,暑气渐消,再过几天就是中秋,没有比北京城更合适的礼物了。
☆、第722章 黎明之战
索尼看完明军的军势更担心了。
他不怀疑翟哲让他看的是最有战意的部众。但他没见到传言中那支最可怕的军队,以及无数的铁炮和大车。他来时途经通州兵营,阿巴泰举行军议时,他曾有幸旁听,无论是穆济伦等满将还是李成栋的汉人武将,都失去了与明军决战的勇气。
盔甲明亮的骑兵簇拥身披锦绣锦衣的使团向北行走,一路无人说话。
未时已过,太阳挂在西边的半空,无风,运河中的静悄悄的见不到一点波澜。那水很浑浊,这几日里面的死尸增多了,隐隐有臭味散播出来。
过了香河,这里距离清兵大营只有四十里路,车风看见不远处有执弓戒备的蒙古斥候。
索尼看出身边的这位总兵是蒙古人,他很意外蒙古人也能在明军中升到这么高军职,继而想到翟哲曾经在土默特的经历,猜到了车风的来历。
快要分别时,他套近乎的说:“车总兵,俄木布汗在盛京呢”
“嗯”车风不满的哼了一声:“我是汉人”他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做蒙古人,因为长相,他永远也无法摆脱别人把他当做蒙古人。
索尼见车风不高兴,后面的话就没接下去。
“我将送使者到这里了”车风勒住马指着前方,“再往前,说不定要见血光了”他的粗鲁和无礼,让人无法不把他当做蛮夷之徒。
索尼拱手:“多谢总兵相送”
明军骑兵与使团队伍就此分开。清虏的斥候骑兵接上索尼,沿着运河一路往北。
明军轻骑如疾风骤雨般回到中军时,车风见到一副快沸腾了景象。
没有了歌声,刚才还一片耸立的帐篷像是被人踩瘪了的气球,一个个正在消失。兵士正在列阵,骡马拉扯的炮车围成了一个大圈,府兵们正在往炮车上装填铁球好火药箱。
“这是要出击吗?夜袭吗?”车风抬头看看天,好像准备的有些早。
一个身披链子甲的传令兵手举三角令旗疾驰而来:“车总兵听令,命你无需回中军复命,点本部兵马立刻拔营,在李志安部右侧三里行进。斥候出营,一刻一报清虏兵马动向”
“遵命”车风调转马头:“真是要出击啊”
明军把帐篷和粮草辎重丢给了落在最后的府兵,倾巢出动,向通州方向而去。
翟哲与逢勤同行。
亲兵卫骑兵都擦亮了戚刀,每个人背了三杆自发鸟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军点燃火把。从遥远的地方看,密集的行军队列中的光亮就像天空中闪亮的银河。
一团炙热的火在行进,阎应元与元启洲是突击的双牛角,逢勤部紧随其后。李来亨、李志安和孙之敬部落在后面翟哲与逢勤催马并行,月色清凉,他抬头看天空:“今晚的月亮还真是亮呢”空中的月亮像是被人蹭掉了一块,再差一点就是圆满。
“报”斥候往中军狂奔,手中的火把在空中划了一道亮线,“清虏轻骑在前路截击,用羽箭骚扰我部先锋”
逢勤沉稳下令:“命元启洲和阎应元加速行进,击溃拦截,过香河十五里休整”
斥候离去没有多久,前方十几里外传来铳声和喊杀声。
逢勤偏头看翟哲,镇定自若道:“没有铁炮,我大明兵士也能与清虏一争高下。”
翟哲知道,元启洲部是军中最有进取心的部众,是天然的前锋人选。阎应元治军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论是守是攻,越是处于险境,越能发挥出战斗力。
前来骚扰的清虏骑兵没有让明军止步,大军行进的速度竟然有所加快。
暗夜中,明军的鸟铳每响一次,就带出一道亮光。这种昏暗的光线,五步之内看不清人脸,只有那一闪闪的亮光,像是有无数萤火虫在低空飞行。
“这是火器的时代啊”元启洲在亲兵耳朵簇拥下突击,从他还是卢象升的监军使起,就一直喜欢在某个时刻冲到最前线,让手中的刀饮血。
半个时辰后,黑暗中的清虏轻骑退却了,嘈杂的铳声停了下来。
直到丑时,明军过香河十五里休整,再没有清虏的兵马出现。
夏秋之交的露水很重,兵士们忙着给装满火药的箱子上盖上牛皮。翟哲、逢勤和方进鲍广等人围成一圈咬干饼子逢勤喝了一口清水,把嘴里饼渣带入肚子,说:“天亮后,清兵一定在对面的平原等着我们”
翟哲没有出声,鲍广好奇的问:“为何?”
“恐惧恐惧的人不敢在黑夜里战斗,那会让他们更加恐惧”
翟哲笑着说;“与你做对手果然是种折磨。”
大军休整了一个时辰,再次开拔。
月色消失了,启明星嵌在在东边的天空。
战马低头与步卒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它们在积蓄力量。
启明星渐渐模糊,军阵中的士卒灭掉了火把,天地间只剩下了齐刷刷的脚步声。
突然。
前方传来细微的轰鸣,大地在颤抖,运河中的水泛起鱼鳞波。
斥候们狂奔,零星的火把飞舞,“鞑子来了”“鞑子的骑兵来了”
通州之后就是京城,阿巴泰无路可退。
平原的一排黑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铺面而来。
元启洲狂啸:“列阵,列阵”
带着轱辘的拒马阵才推到阵前,女真人的铁蹄已经停在百步之外内。密集的羽箭借着稀疏光线射翻推拒马阵的士卒。间隙中骑兵不减速冲上前来,直到拒马阵前下马,他们伸手握住拒马阵的青铜杆,企图把这些讨厌的长枪掀翻。
“开铳开铳”
铅子穿过拒马阵的空隙,浑身是窟窿女真人拼最后的力气推翻拒马阵。
“杀啊”骑兵从仓促树立的拒马阵的空隙中冲进来。
元启洲大喊:“铳兵退后”
无需他呼喊,这都在日常训练中操练过数百次的战法。五列的鸟铳兵在拒马阵被破开的瞬间掉头返回军阵,在扑上来的骑兵弯刀够着他们后脑勺的瞬间,消失后列密集的长枪方阵中。
女真人下马,双手执刀杀向拥挤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明军长枪兵方阵。
心中患得患失的人,无法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阿巴泰打仗比多尔衮有勇气。他没有与逢勤交过手,虽然听诸将说明军炮火恐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明军炮火。所以他昨夜听说明军向通州进军后,安排了这场以逸待劳的黎明之战最凶猛的白甲兵打前阵,重甲兵丢掉战马,往拥挤的明军队列中冲刺。不是他们勇敢,而是靠明军越近,他们才会更安全,使藏身后列的明军铳寻不到排枪射击的机会。
他们与明军打了几百次仗,就是傻子也想出了办法。
五百步外,博洛催马高呼:“冲刺,冲刺,不要回头”骑兵的突袭起到了极好的效果,那便要像吸血的水蛭一样,死死缠住住明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锋,他发现阎应元部战阵守备严密,所以把强攻的方向选为元启洲军,希望能一举击溃明军一部,再借机与明军主力在通州决战。
眼前前军长枪方阵被冲的七零八落,元启洲大怒,催马率中军上前,喝叫:“铳兵散开自由射击,第二列方阵竖枪。”
明军的甲士扑向战场,长枪歪歪斜斜的指向天空,威胁着敢于靠近的骑兵。
“堵住”元启洲拍打着马屁股,绝不能让清虏的骑兵破阵冲起来,否则他这一万人将变成铁蹄下的爬虫。
扁平的队列逐渐转换成细长形,两军的甲士缠斗在一起。羽箭和鸟铳在战场中穿梭,战线变得犬牙交错。清虏的弓箭手射速更快,但明军的鸟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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