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第41章


丫头端来热水,她泡了会手才问:“轻竹和二喜哪去了?”伺候的丫头是沐昂从沐王府调来的,从进府就听这郡主的各种奇闻,这也是头一回伺候郡主就寝,心中慌慌张张的,嘴上就结巴了:“轻竹姐姐她,她与二喜姐姐傍晚的时候说了好一会悄悄话,然后就急匆匆出府了……奴婢不知道她没有和郡主……”
让丫头打住,沐海棠一时实在想不起什么理由能让轻竹出府出得这般匆忙,连和她讲一声都没有就走了。
黑色的天空天始飘细雪,入睡前,沐海棠嘱咐丫头,见着七爷回时小心伺候着。话音没落,裹着一身寒意进来的人就站那冲她笑:“都三更天了还不睡,这可真是我罪过。”轻竹都不敢多说话的事,丫头们更是见着七俭进来就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听出这人话里的高兴,沐海棠强撑着睡意问:“心里舒坦些了?”七俭捂热了手笑着摸向沐海棠的脸庞,掌心里尽是暖意的小心,与之对视了好一会,这才说:“得了一消息,若这消息确凿,盐矿这边我就不管了,过几日就收拾去昌南景德镇那边。那日我们拜谢道长,道长曾言,开矿乃是向阴间讨饭吃,阳气过重反倒不得昌盛,我这算歪打正着,不管了不管了。”
沐海棠见她是从心底里高兴,也不问究竟何事,只是贴着她的手心细细蹭着,眼里也尽是为她欢喜的笑意。这笑意暖进了七俭的心底,一时酥得全身发软,略羞赫的松开手,低头言语有些打结:“我、我先去洗漱。你早些、早些歇息。”
七俭开始接触昌南商人时,日里落下一场大雪来。在酒肆和昌南来的瓷商彭少三畅聊许久,两人话别时,七俭在窗边见着下边来回在雪里走动的沈云松,只略停顿,又对面前的彭公子笑道:“少三兄在滇地要多留些日子,也好让愚弟尽地主之宜。今日就此别过,明日我派人去驿栈接少三兄。”
彭少三是景德镇御器厂督陶官杜公公手底下的人,个人的瓷器烧造工艺颇为炉火纯青,近日来滇南,一是为探亲,二是来此办差,但办的什么差,就没人知晓了。这神仙般的人物被云南知府给好生供养着,七俭本是见不着,但这彭陶官来了滇地哪有不拜土地爷的,去了沐王府,便被沐海棠给截住了人。
送走彭少三,七俭略好笑的倚在窗边对沈云松招手,待他上来后更是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这才道:“有事找我?”那日在盐矿当着族长的面,沈云桐占尽得意,这人一声不吭,今天是想说什么这么焦急,她倒有点好奇了。
沈云松似是有难开口的话要讲,一直欲言又止,七俭也不急,让伙计上好茶,慢悠悠的等着。沈云松喝了口茶,一脸倔脸的扭看着窗外,良久狠叹了一声:“你这般好欺,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先前一直以为你是城府颇深之人,那天他那样当众欺你分你权,以为你好歹会威慑他一下,可如今只见你步步退让,连以往的查账都懒得查了,似是要放任他为所欲为一般,真叫人……”
后边的话沈云松讲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讲。他确实有些愤恨,救全族人脱苦海的人,竟真的这般软弱?先前任沈云桐乱来,也只是想看看这七爷的真本事,如今,可真教他失望。
“那你又为何呢,为何这般气愤?我的兄长?”七俭收了手里的扇子,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盯着沈云松,她的气息越来越急重,最后眼泪竟从眼眶里慢慢渗出。这模样吓着了沈云松,讷讷的站起来呃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话来,七俭已腾的站起来用发抖的声音咬牙道:“掠人钱财,在大明王朝该当何罪?我费心费力救一族出苦海,不表功不吆喝就成了你们拿捏的软柿子?我的哥哥呀!你们是我的哥哥!我拿你们当亲人你们拿我当什么!钱吞够了,现在要来表演关怀和亲情了!”
沐海棠老远听见了这低吼,本想上前,但迟疑又停住,站在回廊回静静的看着。
沈云松砰的一声跪下,不仅七俭,沐海棠也愣住。跪下的人使劲磕了一个头才说:“当年,在矿场,看着爹爹与娘亲每日受尽艰苦的过活,看着族人一个个累病了没人治的死去。终于,有一天爹爹也被皂隶打得昏迷,娘亲跪在雨里求人救他,最后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气,娘也因为那场雨和伤心过度病得不轻,当时我就发誓,要报仇,发誓只要有人救我们脱离这苦海,我就跟着他刀山火海,即使反天也绝不缩半步。可是……沈云桐说动了我,他嘴里的将来让从生来就开始受苦的命动摇了。苦了这些年,有机会过好日子,又为何要继续看着本也该和我们一样的人荣华富贵,我们依然卖苦力过活。我是一边在做着对不起你的事,一边又希望你能惩治我们,可是现在,沈云桐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你却被逼得无力还手。他的野心我看透了,他想拿走你的一切。七爷!我错了!我娘昨晚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说她快走的人了,让我把良心找回来!否则她会下地狱!现在我跪在你面前,任你处置!”
明儿就是年三十,七俭决定今儿去歇工的矿场看看大伙,毕竟这开过年她就要走,这一走要去把瓷器路走通,可就一年半载不会再回这了。
家仆备好了各类干果和米粮候着,唐刀有些不耐烦的走来走去,见唐剑还一脸淡定的擦拭着剑,喂了一声:“怎么还不出来?”唐剑对不远处的厢房看了一眼把剑回鞘,默了一会才低声说:“昨夜,雪极盛风不动,我忧心有贼人闯入,半夜巡走,贼人没遇着,遇着沈七爷披着雪氅往郡主院里去了。”
“没看错?”唐刀真不敢信。半夜去郡主那,怎么听怎么像私会啊。这不像郡主会做出来的事。“千真万确。轻竹提灯笼领着路,想必是郡主召唤而去。”唐剑说完转身就走,不愿再看这话题。两人已互表心意,这一步,不是早晚的事么。何必大惊小怪。
而卧房内,两人确实同塌而眠。或许这也算天生不足——沐海棠到一严冬受了寒就会全身疼得骨头都疼,奇花异草吃了不少,可就不见效。但一入冬就得珍贵的药材做成药膳养着,否则会更严重。这病除了王府里的几位爷,也就奶娘知道。早前轻竹不懂王府里郡主和奶娘的传言从何处来,如今是得知了。郡主这病一犯,人温着能好受些许,奶娘在她打小就在寒冬的夜这么温着她,听着她的哼痛声看着她一岁岁长大。如今,郡主有了七俭,疼得迷糊时就喊守信……守信……轻竹可不就半夜去请人了么。
见怀里的人睡得熟了,七俭轻手轻脚的挪开些才坐起来。夜里病犯得很厉害,这白天了倒好些。久看舍不得,终是弯腰轻吻在嘴角:“好好睡,等我回来再给你暖被窝。”这一声可能又惊着了本就睡得不实的人,手被拉住,又听一阵轻声的哼吟。俯耳细听去,只听得那哼吟声里带着话:“守信别走……”听的人莞尔一笑,继而轻抚着被子哄:“不走不走,你好好睡……”
这一哄把沐海棠哄醒了,两人对视了一会,七俭忍不住凑过去又吻在嘴角:“天下若有良药可医好你,我愿拿所有去换。”“可能会医好我的药材可都费银子,估摸着你得赚好多好多银子才能有那一天。”沐海棠弱着语调说出这句调侃逗笑了七俭,七俭嗯了一声:“定不负郡主。定赚许多许多金银。那,郡主说,好多好多是多少?”
沐海棠又咬牙微抖了一阵,七俭抱住安抚了一阵,就听得怀里的人说:“好多好多就是,你一辈子就得呆我身边替我赚药材钱了。”
七俭出门好一会在半路遇着二喜了,赶紧招呼上马车。马车上问她去哪了也不作声,一脸的深沉,一看就是满腹心事。七俭想了一会,也就作罢不再追问了。
族人见了七俭都挺高兴,接过东西后都细声议论起来。起先七俭没在意,细细一听才知道他们在说沈云桐送的东西比她送的要丰厚要好。心头一阵强忍,见着沈云松来接她,这才压下怒气随他过去。初见族人时就对沈云松的母亲留了心,因七俭觉得她看自个的眼神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的眼里真有亲人才有的关爱与慈祥。
和婶母说了会话,聊了会娘亲。七俭的娘亲本要来此,说是甚是想念族人,七俭没让来。这边族人聚居地人心叵测者有,暂不是来的时候。这会沈云松的母亲问起,她也只能以娘亲身体不适为由来解释。
要走时,七俭被二喜一把扯住,但又不说话。想了会,七俭明白了,让唐刀带人离远些,这才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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