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第48章


,却被沉思良久后的一个点头定了局。沐海棠回想,当时常宁公主应允的神色,多少带着点对朱悦然的愧色。
临走一夜,常宁公主留沐海棠在房中长谈,一直到天明。朱悦然也一夜未眠,看着那房里的烛火亮了一夜,她的心也惆怅了一夜。次日清晨,常宁公主摆驾回宫,附马都尉沐昕只是送到宫门就折身回公主府了。
一封密信紧追着七俭给郡主的书信到了京里,直接送进了朝房户部侍郎乐惠言手中。他拿着这封长达二十几页的密报看了又看,末了对正得闲品茶的夏大人看去,思量再三,拿着信向他走去。
七俭捏着一串前些日子从玉石斋淘来的玉石手链沉思不语,这石头颜似海棠,色泽极好,粉得极好看。毛石状如海棠花,真真就是海棠石,十分罕见。本来买来要送郡主,可这些天心中不安,摸着这石头不知为何心中静得许多,于是便一直握在手心里了。
这会落起了冻雨,舒鸿笺和薛释还有唐刀都在陪着静听这雨落青石板的清脆,屋内焚香木烧出淡香袅袅。静,似是已入化境的静。
“唐刀,备拜帖。”——忽然划破静的声音让唐刀有点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送哪?”舒鸿笺笑着代回:“杜公公府。”
这事是个四面肃杀的杀局,要想破局,只能是先杀进局的中心或许尚能寻得一线生机。如今有一件事是急需明朗,那就是杜公公和彭少三是否是一路。这事听着可笑,可细细想确是有必要证实。当初朝庭的人下令昌南府救七俭,杜公公是接令人之一,他不会不明白七俭朝中有人,若是他在主谋私卖皇家瓷器,那他就不会让彭少三贸贸然拉七俭入伙。这事有两种可能,一是杜公公不知情一直是彭少三在私买私卖,二是杜公公知情,但如今彭少三想独立门户,这才拉新人入伙。
七俭和唐刀出发后,楚云舒端着糕点和茶水进了书房,里边舒鸿笺正在作画。这一路来她都没这闲情逸致,这会心里想着事,越想越杂,于是作画来静心。如今倒春寒正浓,屋里炭火烧得旺,窗子微开,舒鸿笺竟一身单衣站在窗边,这让楚云舒微微蹙眉。
接过楚云舒递来的热手巾擦了下手,拈着块糕点细细品着,边吃边点头,眼里盛放着惊喜。这让楚云舒略有疑惑,她随手做的几样点心,真这样好吃?想了一会又明白过来,这人天生富贵,如今虽跟着沈公子东奔西跑,但也一直山珍海味养着那从来挑剔的胃口,偶尔吃吃这家常糕点,自然觉得新鲜。
舒鸿笺吃着,楚云舒起身去看她的画。虽不是文人雅士能鉴赏一番,但一眼就能看出这画功非一朝一夕能成。画的是一幅山水,亭里模糊有两人对饮,应是两个女子。寥寥几笔勾出的身形甚是灵动。舒鸿笺吃得半饱,走到她身旁陪着看了一会,嗯了一声:“这幅画名为‘忆’”。这便回答了楚云舒心中所想,这画上两人,确是女子,正是她和子妍。楚云舒一时心中起了些许奇怪的心思,侧目对她看去,近在咫尺正在沉思的人让她心中猛然跳得厉害,于是不着痕迹的走开些才说:“你这般情痴,她泉下有知必会……”
“不。爱恨情仇都是活着的时候才有的事,她那时没有原谅我的怯懦,我也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舒鸿笺看似说得随意,但这云淡风清的姿态经过了多久的雕琢,也只有她自己懂。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舒鸿笺略哽咽的说:“所以我对七爷对待感情的模样真是瞧不来,她如今这般,既对不住花娘,更对不住郡主。趁活着的时候,干干脆脆的喜欢着,多好。”楚云舒要接话,她又挥手打断:“罢了,不说这些。今晚她稳不稳得住杜公公还另说,要稳不住啊,楚姑娘你就赶紧的走吧。”
这一说倒让楚云舒愣了好一会,回神缓缓说道:“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舒鸿笺看她神情迷茫,一时不由得心生怜惜,上前轻叹了一声:“既然如此,若暂无去处,也不怕前路有险,就跟着我们罢。是人总会生病,你是大夫,我们辰宿予睦的主家就缺你这样的女大夫。”
十七日夜,七俭一行从从昌南出发往昆明走,雇的一行马队拉着货物,看似是满载而归。
二十一日傍晚,刚到贵州司境内落脚,天灰蒙蒙的,这天气把四周都衬得似是在叫嚣不安。唐刀给楚云舒续了杯茶,眼里竟带了安慰的笑意,安慰她稍安勿躁,安慰她不要害怕。这一幕落入七俭眼里,倒是让她一路沉重的心略微轻松了少许。
这条官道乃是奢香夫人当年开辟的驿道一段,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在这官道上走不怕蛮人匪类来劫。七俭听着周遭的人谈论奢香夫人,于是也端了杯酒过去听,模样是极像个跟着大人去听书的小孩,听得一脸沉醉。一行人酒足饭饱又要起程,客栈的掌柜看了看天劝他们:“客官呐,这天要下暴雨,倒不是我揽生意,是老天爷让你们今晚住这儿啊。”众人看着七俭,等她发话,她也看了会天,摇头:“天要留人,就谁都走不了。掌柜的,给我们开几间上房。”
雨落得漫山遍野都是水声,而从这水声中急踏而来的脚步声听起来很骇人。唐刀站在窗边听了一会,对正在下棋的两人看去,想想没说,用手指推开窗户往下瞧了一眼,果然,被围了。常盘色里衫外罩着红色皮铁罩甲,头戴圆盔,手拿雁翎刀——这群人与当地府衙捕快的精气神全然不同,不用猜,这应该是贵州司都指挥使司的人马出动了,或许,他们的都督也来了。
七俭落定最后一手棋,站起来也走到窗边,对下面看了一会:“杜公公这招先发制人怕是会把他自个扯进浑水里。说来可笑,士农工商'1',我这最底层的小民这回倒真有可能让几位官老爷掉乌纱掉人头了。”她话音刚落,急促的拍门声响声,没等唐刀过去开门,门已经被撞开。
“我等奉命搜查私茶私盐,尔等休得妄动!这里做主的是谁?”——自附马欧阳伦被赐死,这查私茶私盐便成了震住皇亲国戚的一条金科律令,没人敢叫嚣什么。七俭听了这话心里略犯嘀咕,不过转瞬又明白过来,杜公公参与过救她,自然认为她朝中有人。伸手拦住了想上前答话的唐刀,示意他往被吓住的楚云舒去,这才上前:“各位官差大人,在下沈七俭,为辰宿予睦商号主家。在下不久前确实在川滇黔一带跑商,不过此次赶回昆明乃是家中有要事,并未携带任何货物,各位老爷要查,在下就陪你们下去查看一遍。”
“沈七俭?查的就是你!”——一脸蛮肉的领队伸手欲将七俭的衣襟揪起,唐刀身法极快的横在两人中间:“大人,我主家有言在先,愿陪各位下去查明真相,为何不查反而直接拘人?”这人看出唐刀是练家子,有点忌讳的看了他两眼:“还轮不到你这贱民插嘴问本官!来人!给我全部拿下!”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下一阵打斗声,听他吩咐的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有人冲进来:“大人!驻守普安的高大人突然率兵前来,不听属下等解释要硬闯……”
没等他说完,楼下又蹭蹭蹭上来一人,进门后七俭才看清来人一身战时盔甲,仿佛刚从战场归来。他目光如炬的扫了一面前所有人一圈,最后落在七俭身上,上前几步小声道:“附马爷吩咐,任何人不得伤你分毫。在下普安刺史高振义,原跟随黔国公平过普安之乱,后就留守普安。昨日接到附马爷八百里急传,于今日赶至此处,还好没有辜负附马爷一片苦心。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安然无恙到天明,杜公公的事已被人告发到天子耳边,至于天明后你命运如何,那不是高某能断。”
七俭感激的冲他一笑表示了解。这一切,除了郡主去向常宁公主的附马爷求助,又还有谁能这么及时赶来。还好舒鸿笺这次站在她这边,是真的把信带到郡主那边而没告诉公主,否则这时来的人可不是来保她的,而是来往她身上补刀的。只需要到天亮,等到锦衣卫前来,她就不再怕什么。抓贼抓脏,可她箱子里装的不是彭少三连夜给她装好的瓷器,那些瓷器,已经被她派人送往彭少三养的那个小妾家,并让人嘱咐那小妾,得藏好,谁问都不要说有这批东西。
杜公公终是被他自个给害了,他是从始至终没参与和彭少三私贩官家瓷器,可他一直收着彭少三的银两,而这些银两从何而来,他一直不问,但心中有个起码的数。如今风声一起他就被吓得腿软,他知道只要彭少三的事掀开,他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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