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娇》第52章


都快要到时间了,还有大半官员没来。
厉王笑笑:“其实不必这般早,陛下也会拖磨一些。”
温五郎不答话,早朝时间都是定好的,偏偏天子懒散,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虽然不见得会拖很久,可拖了就是拖了。
不过还好,这些日子不仅没什么大事发生,还有好事发生。
魏地那边与匈奴的战争,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又无能振奋人心的战绩,双方将士都精疲力尽。年关将近,将士思乡心切,双方都希望能停战,开始议和。
“两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厉王神色轻松,他主战,自然是希望魏邈不要打得太难看,虽然没有赢得什么,但这个战绩匈奴人也没占到便宜,接下来的议和就不用割地赔款了。
“这一战虽是平,却是不易,议和的时候一定不能软弱。”温五郎道。
厉王点头:“这是自然。胡人也配肖想中原?”
温五郎放心了,这一战厉王参与大半,想来议和的时候,他的话语权也大,到时候匈奴使者来朝,便能强硬很多。
小厅内的其他官员都优哉游哉地谈论起正旦,甚至有些约好待下朝时一起去庆贺喝一杯。
温五郎也放松了很多,没有战事,他不必那么紧绷,只是拒绝了其他官员的邀请。
厉王问:“五郎是要回家和家里人在一起?”
温五郎含笑点头:“殿下知道的,我家里还有个小娘子。”
其实他对厉王的印象并不坏,很多时候想法甚至不谋而合。毕竟和大多数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官员来,厉王绝对是贤明积极的。
只是有时候会把权力争夺排在最前面。
这点温五郎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他不会去试图改变厉王的想法。
元会天子迟到了三刻。
底下的官员皆明白,却也习以为常,待到内监尖声宣布元会开始可以进入大殿时,俱握了玉圭,缓步上朝。
进入大殿之前,温五郎忽然停下脚步,驻足朝上空遥望。
“温五郎,走了!愣着做什么?”有交好的同僚小声提醒温五郎,“大朝可不能迟到。”
温五郎回过神来,再次望了一眼天空,突觉刺痛难挡,垂头眨眼。
“怎么了这是?”不远处的刘显聪也注意到温五郎的异常。
温五郎是温家留在洛阳的重要人物,他根基不稳,对温五郎向来拉拢亲近。
温五郎眼眶通红,眼角流泪不止:“刚刚看日轮太久了,望殿下见谅。”
刘显聪道:“大朝开始了,快些走吧。”
温五郎应声,不再看天空。
只是,他怎么觉得,天空好像暗了一些?
===
“你发现了吗?”
凌柔陡然出声。
“四周暗了好多。”温雪晴道。
说是拜访贺岁,其实温雪晴不必一一登门,有些只要派人把节礼送上门就好。
她只去了一些必须去的,看天色还早,便拐了个弯,绕到凌柔这里来了。
凌家在洛阳没落了,如今又只有凌柔一个,正旦没有那么多人来拜会。
“待新春变暖,河流解冻,我们就乘船回临州。”温雪晴看着凌柔的眼睛,坚定道,“一起回去。”
袖中柔嫩的手掌握成拳,凌柔抑制住不断颤抖的身体:“好。”
气氛和缓,没有剑拔弩张。
“我拜会完其他人,还剩一些东西没有送出去,不如都给了你好。”
温雪晴在凌柔这里犹如在家里一般,自如舒服得很。
要是以前,凌柔说不定要讥诮温雪晴几句,可现在,她却没有多少意见,反而还很开心。
温雪晴根本就把她当外人,才会这样做。
意识到这一点,凌柔看温雪晴送来的物件更加顺眼。
“我记得以前在临州时还收过你送的一对小人,”凌柔用手比划了一下,“陶土做的两个小人偶,是逃难来的流民做的吧?”
温雪晴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会她送了身边人一堆东西,特别是凌柔那边东西更多。
“没办法,谁让临州贵女都爱学你。”
说起原因,温雪晴也不脸红:“你看你既收了东西,又能帮助流民,有什么不好的?”
“那两个小人偶,”凌柔咳了咳,提起这个还有些纠结,“是你让人做的?”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做手艺的流民说为了感谢,就做了温雪晴的样子,另一个温雪晴想着要怎么是要送凌柔的,画了像让做成凌柔的样子。
成品她看过,还是挺像的。
“哦……”凌柔顿了顿,问,“那,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做成这样的?”
那两个人偶,她还记得,一个垂鬟弯眼笑,看向另一个。另一个随云髻华衣,端正得很。
凌柔怎么都觉得,那个华衣人偶就是温雪晴,当时还恼温雪晴不看她,拿了个竹筐罩住免得看了心烦。
“什么怎么做?”温雪晴不解,“那是手艺人照着我的样子做的。”
去岁她的脸还有些圆润,外出时被仆婢扎了垂鬟,满脸稚气。成品出来以后,她还不满凌柔比她成熟许多。
“你的样子是我凭印象画出来的。”温雪晴说,“你那些衣服难画不说,手艺人还抱怨过你那衣服不好做,当时还废了好些功夫。”
凌柔呆住:“什……什么?”
难道一直以来,是她搞错了吗?
温雪晴自顾自道:“你好多时候都是板着脸正正经经的,明明也才比我大一岁,怎的那么老成。”
凌柔神情恍惚,已经听不进温雪晴在说什么了。
所以说,温雪晴一直以来,都是很关注她的,只是她没注意到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雪晴用自己的方式看着她,只是她不曾察觉。
“温雪晴……蓁蓁……”凌柔喉头干涩,“我……我……”思绪一片混乱,想要说的很多,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再次看向温雪晴,天色昏暗,对面的温雪晴凤眼灼灼,眼也不眨,还在看她。
温雪晴从未移开过她的视线。
如果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一劫,如果注定生灵涂炭,礼乐秩序崩坏,在所有劫难开始前,她是不是应该把握机会,做些什么?
凌柔忽然想到这一点。
===
原本光亮白灿的天空,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一块小小的黑点无声无息地出现,慢慢扩大,直至吞噬整个太阳。
“是……是日食!”
地上的人们皆惊呼出声,面色惨白。
他们既惧怕又不敢移开眼睛,纷纷跪倒在地,重重一磕,双目泪流不止。
日乃人君之象,地上国家的秩序与天界的秩序是遥相对应,犹如天界诸星光亮不如太阳一般,并接受统率一般,地上国家也要接受天子的统治。
因此,当天上的太阳发生日食时,便是帝王失德不仁。
天降凶兆预示王朝将要出现灾祸,这个时候,帝王也不能再坐视不理当做没看见,要立即行动起来,底下的臣子也不能闲着,除了救护,还要实施各种措施,比如罪己诏,重审冤狱等,甚至三公都要因此获罪毙命。
日食一出现,天子便要击鼓,百官着素服救护,驱除天狗。
天子一边击鼓,心中忐忑不已。
日食乃臣掩君相,这是上天预示有强臣出世,要掩盖他的光芒吗?
黯淡无光的天色下,天子无力的一下一下锤鼓,气喘吁吁。
他茫然地望向底下的官员,正旦日食,是……是要亡的意思吗?
这个王朝已经延绵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各种弊病越积越重,他作为权力中心的天子,却对此无能为力。
年轻时他也曾经想过要大展宏图的,只是……只是等他真的坐上这个位置时,才发现太难太难了。
要考虑的太多了,世家门阀就是一大堵墙,诸侯王异族亦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渔翁得利,平白丢了皇位。
去岁才有月食,今岁正旦又有日食。
这令天子惶恐不安,世道即将大乱,偏偏还是在他为君的时候。且不说后世史书如何评判,单是周围群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够他难受的了。
群策群力,按理说应是事半功倍才是。
天子木然地看着下面的臣子唾沫横飞,一只手支住额头,太阳穴突突地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合纵连横,党争相斗,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诉求据理力争。
天子缓缓地闭上眼睛……也许自己不是很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伸手召来一个内监,天子与他商量:“不如朕退位,你看如何?”
内监手中的拂尘一抖,望向另一边的徐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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