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做的事跟这没有两样,你亲生儿子连你的生死都不管,还会管公主的死活?一旦你儿子上位成功,公主就是死路一条。”丛笙想到曾经看过那些成为阶下囚的官宦家属,心里极度不安。“甚至可能比死更痛苦。”
“……”
“今天要不是我让墨儿救下你,你就死在城墙上了,到时你要拿什么保公主?难道你还能托梦给你儿子,让他别伤了公主?”
太后明显被她说急了,神态不再像之前那般淡然,许久才松口承认自己的过失:“是,本宫确实未曾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鸣儿将我从皇陵接出来时我便知道事情失控了。”太后说着说着像是认命了般沉沉地叹口气,眼神里瞬间堆满了疲惫。“千算万算,终究是失算了。”
“你确实很厉害,把皇城逼到这份上,眼看计谋就要得逞,禁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连逃难的准备都做好了。”
太后轻笑一声:“让本宫给引路?”
“对啊,不然救你回来干嘛?”
太后叹气:“你去我先前住的屋里,将枕头内的腰牌取来,上刻李家家纹,不论湘军还是镇南军,都认那腰牌。”
丛笙一听,立刻示意边上的绘儿快去拿,绘儿点点头,快步离开。
丛笙把盘里的青菜吃了个干净,满足地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后直视太后:“太后,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不必客气,想问便问吧。”
丛笙无语地撇撇嘴:“你说你想你儿子当皇帝,所以给他谋划了许多,包括这次造反,也给他提供了计谋,让他一路打到了皇城。可是为什么中间那段时间你什么也没做?要是真想他当皇帝,先皇驾崩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为什么一直到他真正起兵你才又开始帮他?”
太后沉默半晌,最后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因为鸣儿。”
“……为了公主的尊严?”
太后挑眉看她:“你也不是很愚钝。”
丛笙斜她一眼,懒得跟她斗嘴。太后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想,因此也让她心里很是难受,她不得不承认,太后大概是真的在意公主。
她先前觉得太后的行为有很多让她想不通的点,但这样想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湘王上位太早,公主会被迫成为李家的傀儡,到时不是沦为李家的玩物,就是成为阶下囚。太后硬要保她也只能给予她附加软禁条件的生活,但公主那样高傲的人,肯定无法接受施舍而来的余生。
“本宫不愿毁了鸣儿,却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太后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疲惫。
丛笙想,新皇登基,肯定要帮着齐氏,李家会被削弱,甚至可能被屠杀,李家需要一定的权力进行自保,这大概也是太后为湘王谋取兵权的原因吧。
“齐李两家争得太久了,该有个了结,两家争霸的形势迟早要毁了大钱。我本想让慕儿坐上皇位,彻底结束这一切,重新制立朝纲。可这样一来,鸣儿必会被卷入其中。一想到会牵连到鸣儿,我便下不去手了。”
丛笙叹气,谁都有弱点,只是有时候弱点会出现在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地方。“所以拖来拖去,拖到了今天。”
太后笑得无奈:“鸣儿有远见,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不论是太子还是慕儿做了皇帝,要想重立朝纲,必需拔掉一方势力,虽说到头来两家都要被削弱,但区别却是死不死人,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家人沦为阶下囚。争来争去,终究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丛笙总觉得太后似乎并不为眼下这种情况感到惋惜,倒是有种虽然无奈,但也无所谓的坦然。
她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并不太在意谁胜谁败?”
“是,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结局如何,便由天定吧。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天亡我大钱,是命有此劫。”
丛笙再说不出话来,心里很难受,像压着石头。
现在的她对太后这话深有体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从她和麦子箫掉进大坑的那刻起,甚至可能从她撞破欧南和麦子箫的出轨那刻起,就注定她和麦子箫会经历这一切。
她们已经做了能做的,该做的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麦子箫能不能回来,她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她们能平安见到彼此就好。
绘儿取了腰牌回来,将腰牌交给她,铜制的腰牌上画着不明生物的图腾,中间刻一李字。
“这腰牌你收好,别让鸣儿看见。”
丛笙把腰牌塞进怀里,有点怀疑地问太后:“真管用?”
太后肯定地点头:“管用。但能走多远,就不一定了。若是慕儿愿意放鸣儿一马,便会睁一眼闭一眼,若不愿意——”
“若不愿意,就让你陪葬。”丛笙打断太后,坚定道:“要是那个不孝子不管你的死活,那你只能跟我们陪葬了。”
太后闻言笑道:“慕儿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会让自己落下弑母的罪名。”
“那我就放心了。”
“比起慕儿会不会放你们走,你更该担心鸣儿愿不愿意走。那孩子可倔着呢。”
“拖也要把她拖走!”
第83章 083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 攻城的繁杂声已经响彻整个皇城。
城外禁军在攻外城门,镇南军在攻内城门; 两层城门都关得死死的,却挡不住攻城之势。
西落回来的禁军人数八万有余; 湘军只有五万上下; 加上禁军上次败给湘军有失禁军颜面,内城又危在旦夕,这一次禁军的攻势格外猛烈。
午时,守城的湘军力量不足,有要败阵的趋势。镇南军临时调派数万人前往支援; 这才暂时将城外禁军的攻城之势压了回去。
但同时; 内城的攻防战也开始渐见分晓; 内城禁军连日作战,精神和体力已经达到极限。
申时; 内城失守!
人数庞大的骚动袭卷内城; 不用出府都能听见排山倒海般的动静,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从内城门一直传往宫城方向。
丛笙听到这动静便知道内城终究还是失守了; 禁军没能等到西北和镇北大军的到来。
“小姐!”绘儿从门外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慌无措。
丛笙抬手打断她要出口的话:“不用说了; 听也知道是镇南军入城了。”
绘儿使劲点头; 慌得说不出话来。丛笙扭头吩咐莲儿:“去让老高把所有马车牵出来,我和彩儿去接公主,绘儿在这儿守着太后,公主一来; 马上从后门走。”
莲儿领了命后先跑了出去,丛笙带着彩儿一路小跑往公主的院里去。
一进院子便看见公主毫不慌张地坐在院里喝茶,从容之态给人一种这是一个平静的午后的错觉。
与公主的态度截然相反,墨儿她们四个丫鬟满脸愁容地陪在边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公主不知所措。
丛笙真是服了那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耍酷!
“公主,我准备了马车,我们逃吧。”她也懒得跟公主废话,时间不多了,她要抓紧时间把公主带离将军府。将军府绝对是镇南军除宫城外的第一目标。
“你们自去逃命吧,墨儿砚儿,夏儿秋儿,你们也走吧。”
“主子!!”四个丫鬟跟排练过似的齐喊出声。
要不是时间不多,丛笙真想狠狠吐槽一番眼前这狗血的苦情戏,有那功夫喊还不如把公主扛走来得实际!
丛笙无奈道:“公主啊,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走?你要是不想拖累我们,就赶紧跟我们一起走。”
公主倒是没有为她没大没小的话生气,平静地劝说她:“本宫若是同你们一起走,才是拖累你们。”
一听公主这么说,丛笙以为她不排斥逃跑,欣喜道:“不会不会,我有办法,你只要跟我走就行。”
说着伸手抓着公主的手腕要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但公主却跟她使上劲了,把胳膊往回收:“本宫不能走,既已败阵,那自该接受这结果。”
“谁说败了?!”一听这话丛笙不乐意了,一边想着公主果然没想过要逃,一边没好气道:“麦子箫马上就回来了,西北军和镇北军还可以把皇城夺回来的!我们现在只是暂时撤退。”
大概是她说得太过义正言辞,公主都被她说愣了,忘了回嘴。
丛笙趁胜追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我们好好的,麦子箫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打进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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