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GL]灼心》第128章


她说的这两样都是我爱吃的点心,是本就记得我的口味,又或者是在这几日观察里发现的呢?听说我自失忆以后就连口味也同以往变了许多,那么她记得的应该是我新近养成的口味吧……说不出来心里那一刹那的颤动,有点甜,又有点酸。
这家客栈的点心做的很是精致,然而心里藏着事,并没有太大胃口,只是囫囵吞了几块就停下筷子,喝茶漱口。
邝希暝的筷子也是一顿,不动声色地问我:“怎么,这家的手艺不合口味?那我派人去别家买。”
“不是,点心很好吃,只是……我想早些出发。”若是说自己没有胃口,大概她又要担心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思考了一个呼吸的功夫——未免横生枝节,发生派人去找大夫之类的插曲——我便有意这样解释道。
却发现她的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握着筷子的指节紧得发白,几乎能听见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还没开口,就见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什么可怕的情绪收敛压抑一样,转瞬又平静下来,甚至不忘温和地朝我笑了笑,仿若安抚般说道:“既如此,打包些路上吃,这便启程。”
“嗯……”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顺势点了点头,看着她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吩咐着另一桌的护卫去将马车牵来。
叹了口气,我也跟着站起来,正要跟上她的步子往外走,目光无意间一瞥,却见她原来握着的水曲柳木筷子表面有一道细细的裂纹,心念一动,我不由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那根被我轻触的筷子倏然断成了三节,居中那节更是顷刻间化成了碎屑齑米分,可见施力者所用的劲道之大,心中的情绪波动之剧烈,远超想象。
我只觉得方才缓缓叹出的那口气猛地抽了回来,噎得我脑子发懵,胸口发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追了上去。
上了马车,各自据守一角,无人开口,气氛沉闷而压抑。
我有心打破沉闷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却一股不愿多谈的样子闭目养神,我也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撩开车帘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侧脸。
不同于我偏柔和的脸型,邝希暝的轮廓要显得更为棱角分明,却又不失精致,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人时,总是有一种摄人的气势,教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然而当她软和下来,只是一个弧度再清浅不过的微笑,却又如春风化雪,十里飘花,教人无从抵挡的风情韵致,不知道有多招小郎君稀罕,想必就连女子也……摇了摇头,被自己荒唐的念头惊了一跳,我连忙移开目光,正襟危坐,心口却扑通扑通直跳。
正慌乱时,就听那个清冷又柔雅的嗓音轻轻说道:“真的……那么急着去见他么?”
“嗯?什么?”条件反射地看向她,她却没有正视我的目光,而是幽幽地盯着车厢内矮几上的茶盏,好似浑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若非我一直仔细地关注着她的神色,怕是难以发现她收在身侧的双拳握得几乎失了血色,远远不是她表现出来得那样淡漠。
我隐约明白了她问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待要回答,却又踟蹰了起来——我与自己的王夫团聚,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为何她对此耿耿于怀?又为何教她这样一问,竟然迫得我莫名地心虚起来?(注1)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她也并不强求我的回答,就好像刚才那脱口而出的一问只是无意中出声的喃喃自语,是某种情绪的宣泄罢了。
又是令人难捱的静默,支撑我的不过是闭目时颠来倒去默念的几句清心咒以及,趁她不注意时悄然打量那张令人着迷的侧脸的片刻时光。
煎熬的五天过后,马车终是到达了泽昌城的北武大街,停在了一座高墙红瓦,气派非凡的府邸门口。
若是不出意料,这便是我的王夫,傅若蓁家的祖宅了吧?不愧是名门望族。
才下了马车,正对着大院啧啧称赞时,就听一个清雅且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声线里还有一丝不容忽视的激动:“殿下!”
循声望去,一群身披白色麻衣的男女老少各自站成一排,弯身恭迎在大门两边,而当先站着的却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
我蹙了蹙眉头,眼睁睁看着这个激动地唤了我一声“殿下”之后便提着衣摆急切走上前,作势就要扑进我怀里的男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转脸去看自下了车便沉默得好似融入背景一般的邝希暝。
她一手拎着装有我贴身细软的包袱,一手提着宝剑,将自己扮作一名普通的护卫,脸上的表情淡淡地,审视的目光越过我直射向疾步而来的男子,好像尽职尽责地评估着来人的身份,拱卫着我的安全。
只有我意识到,她的眼中只有半分打量,半分蔑然,余下的九分,皆是犹如看着死物一样的森冷。
我像是福至心灵,立即便能肯定,这个年轻男子,正是我的王夫,傅若蓁。
至于邝希暝对傅若蓁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第114章 信物
“殿下!”男子三两步跑到我面前,眼眶微红,欲言又止,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着实教我有些尴尬。虽然已经知晓了对方就是傅若蓁,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夫,可是于现在的我而言,他更像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空挂着伴侣的名头,却没有半点熟稔的印象——真要说起来,自我失忆以来,最熟悉最亲昵的人,也只有邝希暝一人罢了。
按理说,王夫才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
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去寻邝希暝的念头,我伸手虚扶了一下有些踉跄,看起来就要倒进我怀里的王夫,在指尖刚触碰到他的一刹那又忍不住收回了手——感觉到他与我都不约而同地顿了顿,也是讶然。
我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像是无法忍受对方的触碰一般……可我分明是自失忆以后第一次见到王夫的模样,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恶感,又怎会如此呢?
看着王夫眼中显而易见的受伤与落寞,我有些歉疚,却又不好再突兀地伸手,只能换个方式补救,落下的手转了个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肘:“嗯……节哀。”
话才要出口,却又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只好掩饰性地略过这一茬。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忆这件事,王夫究竟是否知情?
若是他知情也就罢了,若是不知情,那我又是否能告诉他?
这背后有什么利益牵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分析透彻,看来还是要等抽个空与邝希暝合计一番才好。
想到这儿,我不由又是一愣:自己似乎不假思索地便将邝希暝划归到了可以商量可以信任的那一方,甚至于对她有些莫名的依赖——然而依照种种蛛丝马迹来推断,她与我的关系可是扑朔迷离,远非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也绝不是单一的是非爱憎能够概括的……至少,不仅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那么简单。
原想着,因为广安县主的缘故,我本该对她心存戒备才是,可恰恰相反,我就是没来由地想要相信她,想要依靠她,乃至于……想要亲近她。
无关对错,不可理喻,只是想这么做。
我明白在诸事未明的情况下,不能再这么放任自流下去,可每每触及她那双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时,我便不由自主地心软了——不知道失忆前的我对待她的态度能否强硬,但是现在的我却根本无力抵抗。
大概,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尽可能避开这双教我无可奈何的眼眸了吧。
“多谢殿下关心,奴无碍。”收回对于邝希暝的遐思,就见王夫朝我福了福身,冲着我微微一笑,眼中是强自压抑的悲伤,“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奴已经吩咐仆从备好了热水,请殿下洗漱休息。”
“你有心了。”我叹了口气,正打算再劝慰他几句,陡然间觉得浑身一凛,如针芒在背,将我还未出口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皱着眉头侧眸看去,却是本来一直将自己当作布景隐藏气息的邝希暝正幽幽地盯着我。
准确地说,是幽幽地盯着我的右手——刚才扶过王夫手肘的那只。
这个表情,不太妙啊……
随着我的目光所及,王夫也顺势看去,他骤然变换的面色教我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王夫定然是认得身为皇帝的邝希暝的,忽然间发现本该在帝都观澜执掌天下的九五至尊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小城之中,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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