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第99章


林鸥不想闵组长好心办坏事,灵机一动把录音笔交给她——那录音本来是给渔宝儿的,并且暗搓搓地做好了让羊小阳变身、伺机颠覆科学家世界观的准备。
令她意外的是,闵秀听了两遍,态度竟有所缓和,“说得通了。”
“什么?”
“陆先生没错,环境对基因的影响毋容置疑。如果小池的遗传信息记载有特定环境作用因子,这倒解释了血检结果。我们的仪器只能做常规检查,小池显然非常规。”
基因,遗传信息……
林鸥有点懵。她对“继承”、“遗传”之类的概念尚停留在“父母都是A型血,小孩不可能是B型血”的水平。
“闵教授,他说继承的是好几千年前的……生物哦。”她省去了“神话传说”的前缀,毕竟老陆和羊小阳,以及她自己的变化已经为她重塑过世界观。
林鸥强调,“好几千年以前。”
补充完这句林鸥就后悔了,因为闵秀随后用她最头疼的老师的语气展开长篇大论——
“几千年生物基因谱系并不算久,小林。如今生活在非洲以外的部分人群依然保留着1%…4%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尼人在三万年前即已灭绝。在现代美拉尼西亚人身上,我们发现了丹尼索瓦人的DNA痕迹,东南亚的部分人群也继承了丹人5%的遗传信息。你要知道,丹人是生活在上一个冰河时代的人类种群。”
“人类DNA保留含特定遗传信息的独立序列,也就是我们——唔,通俗意义上的人类——的遗传因子,通过该序列,可追溯到数十上百万年以前的生物性状,一定程度上还原当时生物的生存环境,因为生物性状不仅受基因控制,各种性状的特点也必须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才能实现。像我前面提到的尼人和丹人,通过绘制基因序列的基因流动,我们可以推断:现代人和丹人杂交混合可能只发生了一次,但和尼人的杂交在跨度数千年的不同时期至少发生了三次。为什么说不同时期?因为遗传信息记载了当时的气候、区域、乃至多发疾病。”
片刻的寂静后,羊小阳小声问:“是不是该我变身吓她了?”
林鸥被闵教授不由分说灌了两耳朵遗传知识,几乎被对方强大无匹的科学观洗了脑,恍恍惚惚根本没听清小阳的问题,“可……”老陆说棒槌是一种会从人变身丑陋凶兽的怪物……
话还没说完,羊小阳变身了。
活人就在眼前大变山羊,闵秀的惊异转瞬即逝,反正林鸥没看到。
她饶有兴致地围着吐出三条舌头的小阳转了几圈,问:“那么,我没猜错,你们——你、陶吾和陆先生——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人类?”
羊小阳甩着尾巴欢快地说:“是哒。”
她是为数不多能够看到人类气运的非人。
她变形时,闵组长的气运线虽然有小幅度波动,但没有恶意或是排斥,散发出一种平和而坚定的光芒,拥有包容万物的亲和力。
闵秀抬手悬在山羊脖颈上方,询问:“可以吗?”她想撸。
“不可!”林鸥一把握住山羊角,带小阳迅速离开。
——本来想吓吓闵秀,结果反而被对方捏在手里是什么走向?
林鸥挂念妹妹,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
她们一路紧追慢赶,才跟上池渔没多久,闵秀带着洛娜和探测机器人居然也追了上来。
林鸥心里不平衡:她靠羊小阳的超能感官绕了不少路,好不容易才找到,闵秀一介凡人凭什么这么快。
“陆先生给你们三个都做过某种能量标记——他的原话是‘小术法’,这样,你们如果有需要,他好及时赶来接应。我请他做了示范,发现他释放的能量只要调整波频参数,就能够被探测机器扫描和识别,继而计入光谱。通过计算能量的衰减——当然,衰减性是相对而言——我们排除冗余路径,选取了最快路径。”
林鸥:“……就是我们绕了一大圈子,你们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用绕路呗。”
闵秀颇为嘉许地颔首:“大致如此。”
*
简单介绍过前情,闵秀道:“小池,陆先生协助我调试过相关参数,发现小阳的活动能量射线也能被识别。顺带一提,陆先生和小阳的能量构成以及变形原理,洛娜提出推测……”
林鸥:“闵教授,扯远了。”
“哦是,这个我们回头再详细讨论,先说正事。目前我们在光谱上添加了三种特殊能量射线,光频接近,微有差异。比对之后我们发现,其中两种确定分别属于陆先生和羊小阳。”
洛娜补充介绍:“这意味着,他们有独特的能量射线,你可以理解为能量射线是一种……”
“我明白。”池渔打断她,“气味或者激素。”
洛娜“耶”一声:“看吧,鸥姐姐!我早告诉你,亲爱的小池总肯定很快能理解。”
“好了,别闹了。”闵秀说,“我的想法是,既然机器能够扫描出小阳、陆先生的能量射线,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光谱分析定位,缩小范围进而锁定大概区域?就像搜索犬通过气味追踪、搜索特定目标。”
池渔将手电举高到胸前,放在被三角巾悬臂带挂在脖子上的左手。
恰好是一段长而笔直的通道,强光照射到极限,依然无法穿透黑暗。
走在看不到尽头的漫长道路上,声音似乎被脚下柔软的路面、两旁坚硬的石壁十分不科学地差别对待了:她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却能听到如雷如故的心跳。
耳机电流声中,几道呼吸声愈来愈慢,愈来愈小心,如临深渊。
她们是在害怕什么吗?
如果害怕为什么要穷追不舍?
是紧张么?
“你们忽略了一点:灵力……你们检测出的那种能量极有可能会被防辐射材料干扰,截断。所以……”
池渔竭力轻描淡写,却在话尾带出微微的颤意,到舌尖的“没用的”,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闵秀从专业角度给出的建议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动荡了好一阵子,慢慢演化为某种说不出的酸涩情绪,或可称其为“希望”。
“但是……”她吸吸鼻子,“可以试试看。”
“好。”
扑面一阵新鲜空气。
池渔加快脚步,没走出多远,好像看到了这段路的尽头。
“你们等一下。”她小声说,随后关闭通讯。
孔道尽头并非岔路,而是强光手电照不出两侧宽度的开阔空间。
“左、右、直走?”
池渔在入口处不安地等待。
她感受到陶吾留下的印记轻轻抚弄,但它迟迟不给准确指向。
那缕风弄的触感紧贴她耳后,既像是阻拦,也像犹豫不决。
是不想她涉险,还是陶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我选右。”池渔咬了咬牙,摸着粗粝石壁向右。
一离开孔道,背后蓦地一阵冷风。她条件反射地闪身躲避,但还是没逃开。
黑暗中,后颈突遭重击。
骤然下降的温度唤醒池渔。
有人在她右脸重重抹了一把,“是阿月的孩子吧,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受伤了。”
又有一只冰冷的大手粗鲁地扳起她下巴,手电光直直照在脸上,她几乎控制不了眼皮的抖动。一道尖利男声和腥臭口气从上方落下:“死不了。”
先前那人道:“阿辉、阿磊,你们想办法引开后面几条尾巴。别让她们往这儿来。”
方向是对的,就在这附近。池渔动了动左手拇指。
那些人察觉到她的动作,随即将什么东西捂在她脸上。
意识滑向深渊,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缠在手上的绷带松开了。
黑暗中,鲜血无声滴落。
*
散发刺鼻味道的冰冷液体当头浇下,池渔深呼了口气,睁开眼睛。
依旧是地下。
不知多少层的地下。
头顶悬吊半空的旧式白炽灯灯管“嗡嗡”作响,将森白冷光投射向四周银灰色墙面,以及前方十多米外的玻璃房。
四四方方如同棺椁的玻璃房三面透明,正对她的是一面褐红石墙。
灯管上方,十数条成人腰身粗细或圆或方的管道呈放射状隐没天花板,另一端则向玻璃房集中收缩。圆形管道统一接入玻璃房顶部,方形管道在顶部分流,铺向褐红石墙,在此间唯一砖石垒砌的墙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壁龛。
石墙前摆有不少仪器,各色按钮密密麻麻。仪器的线缆有一大半均接入玻璃房左上角的方形玻璃柜。
操作仪器的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池渔,只看到雪白的后脑勺,和一只飞快舞动的手。
池渔微微眯眼,白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