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第217章


雪; 目光所聚,是满眼的暖黄。她突然想起刚认识安乐那会儿; 小姑娘腼腆的站在她跟前,两只手交叠腹前几欲将帕子绞碎; 直憋到满脸通红才小心翼翼出声; 说刚学了个舞,想要跳给老师看。
当时也是一片黄梅枝下; 小姑娘羞红了脸颊,到底没等来期待中的回答。
曲荃眯着眼望着梅树,倏然一阵风过; 鹅黄的花瓣被凛风裹挟着飞离枝头,与漫天素雪纠缠一处; 恍似佳人临风长舞。
手中清酒一洒而尽; 曲荃霍然起身就往回走。
“哎曲荃你去哪?”
“回夏台。”
“夏台??”凌雪霁急急忙忙提了鞭子追上去,随着身前的人一脚前一脚后的跟着; “你回去夏台干什么?第二批追杀你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要不我们去危嫂嫂那边吧!军营重地应该没有人敢乱来!”
曲荃头也不回,“正是因为第二批追杀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所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夏台。”她步履飞快; 片刻不停,“眼下只有夏台,才能保我性命无忧。况且——”
况且,还不到时候。
***
常容珂垂着目光,薄唇紧抿,脸上神情丝毫未变,原本就不拖泥带水的五官线条更显锐利,若不是额角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一道道往下滑,昭仁几乎都要怀疑她母后的这只手是不是无知无觉的。
“你怎么不说话?”
常容珂的沉默冲淡了昭仁起先被自己的行为吓出的忧惧,屏障破开愤怒的洪涛翻天覆地,“这妖妃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叫你做出这些糊涂事来!”
“我早便与你说过,要图大计,不必与曲荃危岳雁为敌。当初连环血案,我借那短命鬼之由四处奔走,明面上想救他性命,实则将京城一干官员筛了一遍。真正能为我们所用的并不多,曲荃危岳雁却是特例。”
“她二人不求富甲天下,亦不求权倾朝野,更没什么要命的把柄能被我寻到,可是只需抓稳两点关键便可驱使。危岳雁的关键在常霆坚,舅舅当年带兵在南疆征战临阵脱逃,害死不少兵士,这其中便有危岳雁的父叔兄弟。”
“前不久陇息一战我们已将舅舅送去,危岳雁那边暂且没有问题。再说曲荃,曲荃更好解决,当年曲老将军受前刑部及那妖妃联手祸害而死,她自己已经给自己报好了仇,我们只需要再交出一些可以恢复曲家当年荣光的筹码即可。动一点手脚,就可叫她们欠下双份人情,结果你呢?”
昭仁说到此处怒火更炽,恨不得将手中剪子再进一寸,当然理智拉住了她,“你为了一个利用你的人,不仅给自己树了劲敌,还把安乐的命搭了进去!!值不值得?我就问你值不值得!”
声声叱责穿透常容珂的耳膜,振波一路向内延伸到整个颅腔,字字砸上腔壁回响不绝。绵长的尾音渐渐变得透明而空灵,撞在壁上打了个旋儿,听过去竟有几分稚嫩,仿佛谁家女儿幽怨而泣,扬起满脸污血的面颊,质问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孽果?
为什么……
为什么……
母后,安乐究竟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
“安乐!”常容珂从榻上惊叫坐起,眼前布满浓雾的幻境逐渐清明,繁复华丽的凤凰祥云绣帐展现在眼前,一低头看到自己手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寝殿。
等候多时的宫娥们聚拢过来,手上各自端着脸盆布巾香茶等物,伺候她起身。
“娘娘您方才晕过去了,太医说娘娘手背上的伤口刺的有点深,自今日起需每日换三次药,书写一类需要用到手的事情也得停一停,不然怕是会留后遗症。”
她们知道常容珂喜爱绣花,但又不敢直接提醒,只得用写字这类同样要用到手的事情来作比。说完战战兢兢的继续服侍常容珂梳洗,幸好常容珂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下一个,“昭仁呢?”
换了一道送命题。
众宫娥面面相觑,背后渗出的冷汗湿透里衣,昭仁是谁?害皇后有阵子不能绣花,昏迷卧榻到现在的人是也。在这位阎王爷跟前,这个名字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提起,能避则避。结果现在主子自个儿提出来,叫她们怎么回答!
不说公主封号是为对公主不敬,改明儿被正主知道了一样送命,可若说了,运气差点自己这颗脑袋今晚就得搬家。
“回娘娘的话,公主已经回去了。”
为首的宫娥回完心底长舒了口气,五年宫廷生涯没白捱啊!关键时刻就顶用了不是,你瞧瞧这问题回答的,多折中,多妥帖,任谁也挑不出一丝儿错来。
常容珂眯了眼,“哪一位公主?”
五年宫廷生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那宫娥扑通就跪下了,脑袋恨不得低到铺满凤殿的金砖里头去,看着宫娥瑟瑟发抖的模样,常容珂也没什么兴致再多为难,挺身坐正手臂一舒,一众宫娥皆长出口气,立即拥上来为她更衣。为首的宫娥听了一阵身边簌簌衣料摩擦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颤抖着想要起来身体却因为没了手肘支撑整个人脱力的倒了下去。
常容珂穿戴完毕想去检查绣架,路过那首席宫娥身边时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心里不合时宜的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意味。
人生天地间,本不该有贵贱之别,可却一生一世都要被这俗世规矩所束缚,不能逃脱,无从避免。
她曾为金陵贵女,现如今母仪天下,世上除了皇帝皆需臣服在她凤袍之下。然而尊贵如她,当年也曾如面前这个宫娥一般,低贱若尘泥。
刑部骤倾,淑妃获罪,她为她四处奔走,逢人便求。太后宫中,帝王殿前,她长跪稽首,低下骄傲一世的头颅。额头磕出难愈的血痕,双膝跪出一层一层的厚茧。
短短半月间,皇宫中她曾昂首行过的每一寸土地,又由她的双膝丈量一遍。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为谁这般拼过命,哪怕是为了当年不愿依父母之命嫁入宫廷的自己。
值得吗?
这样做到底值得吗?
昭仁的话如在耳边,露沾裳不过只是想借她手中的牌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无需旁人提醒,身在局中,她看的比谁都清楚。
但那又如何呢?
纵是要举世为敌,倾覆大夏,只要还能为那人做一些事,便是值得。
这份值得无法用世间任何一种方式来称重丈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改如何去辨析。
这一世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母族权势滔天,亦要不顾她本人的意愿将她送入宫中,夫妻少时结发,亦逃不了冷枕孤衾,夜雨寒铃的凄清,封后母仪天下,亦没有什么真权实柄掌于她手。
可是有一个夜晚,一兜荔枝耀亮了她的眼,再后来数百个日夜里偷来的朝夕相伴暖了她的心,她的身体永远都不能属于自己,所以她拼尽一切也要将心送出去。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露沾裳精准到不差分毫的巧笑软语之中是否藏着一点真心,只要有一点,她便可为她赴汤蹈火,拼却此身。但后来她发现这个想法太危险,于是每每破土而出的希冀会被她覆压上一层一层的厚土,破一层,就覆一层,再破一层,就再覆一层,压不住就浇上油蜡,还顶不住就上冰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穷尽一切也无法挡住那股如野草般强劲的渴望。她乏了,倦了,再也懒得顾它,于是野草漫野,万木生枝,遮天蔽日叫她除了这份渴望,再也看不见其他。
便是饮鸩止渴,亦为心甘情愿。
***
回到夏台的曲荃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就被一道天雷劈中。
“三日后问斩?”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宣旨的官吏,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对方没睡醒。
没睡醒的官吏打了个哈欠,毕竟三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进夏台宣旨这种事,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自己没睡醒。
“曲大人,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您伙同扬子溯毒害十二卫大将军危岳雁,又设计辱杀太常寺卿常霆坚,铁证如山……”他说到这里发现自己等于是又将圣旨里头的内容复读了一遍,干脆将整个圣旨塞到还在懵逼的曲荃手里,因为此刻对方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他又毫无顾忌的打了个哈欠。
“您还是自己看吧,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
曲荃一把拽住他的官袍,“今夜除了你,还有谁一道奉诏入宫?”
常容珂等了这么久甚至使出那么肮脏的手段,全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和足够交代的罪名,她明明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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