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珍馐志》第84章


戚三郎也想去读书,被父亲兄长毫不留情地甩手打发了,便只得闷闷不乐地坐在这女人堆里。
何未染挑着眉毛看着他,心说算你小子识相,没动不该动的心思。戚三郎回看何未染一眼,心下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怕,转念,又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堂堂一个男子汉,怕个厨娘,实在荒唐。
这会儿屋里只这么些人,一些女人间才能说的话便好出口了。戚母看着李苦儿笑眯了眼,仿佛面前这姑娘真是自家的三儿媳了,一气儿问了李苦儿好些家里的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苦儿也不好对个长辈上脾气,只得一一回答,但不细说,三言两语敷衍过去而已。戚母这一句一句问下去,句句都是想给后头冗长的话题起头的,可李苦儿几句话就给说死了,竟有点儿聊不下去。
戚母心想着这姑娘看模样儿是不错,但好像不会聊天不懂讨长辈欢心哪,这以后要是嫁了过来,怕是不如二儿媳来得贴心。她犯愁了,李家姑娘说合适也能凑合过去,说不合适又确实不全合自己的心意。哎哟,真想要一个嘴甜会干活性子还乖巧老实的儿媳妇啊,这样,日后小儿子和她单独住在外头,也不会吃亏受苦。
何未染心内冷笑:嘴甜会干活性子还乖巧老实的小苦儿我还能送你们家?别做梦了!
81、状元糕(七) 。。。
何未染此行原本只为推了这门本不该说起的亲事; 可自打到了这杉树林街; 便又多了个目的。
外头的天是一片漆黑,可戚家屋内依旧是敞亮; 两家子人添一个好事的媒婆儿; 虽说总有强行要找谈资的窘迫气氛; 但东拉西扯间也让何未染寻到了不少蛛丝马迹; 关于第二个目的的。
她还是提了意,要见一见戚家重病的大儿媳。或许是先前那一场对谈实在叫人尴尬,这会儿有事可做好缓解气氛; 戚母愣是答应了。
何未染和李苦儿跟着戚母进屋,二儿媳没同去; 像是总算找着了机会,一心拉着小叔子和宋媒婆继续在堂屋谈天,谈一些当着李苦儿的面不好说的事。
李苦儿也看出来了,心里十分的不自在; 但没有办法,索性不再想那么多,只去瞧瞧那个可怜的大儿媳。
大儿媳的屋子摆设虽是简朴; 但决不算狭小寒碜; 应是曾经与大郎的婚房; 也难怪二郎那两口子对这屋子虎视眈眈。只是没点碳,冷了些……
跟着戚母往里走,一直走到了床边,掀开帷幔; 便见躺在床上的大儿媳。她睡着,脸颊消瘦,面色很不好看,嘴唇已干裂了,微张着,似有微弱的气息。李苦儿瞧她面上的细微的皱纹,该是三十岁出头吧,但头发以掺了白,尤其鬓角,极是明显,定是为何伤怀。
何未染一见她,眉心便微微蹙了起来。
“病了多久了?”她问。
戚母回答,带着满腔的无奈:“实不相瞒啊,已然个把月了。初冬时候病倒的,起先倒还不那么严重,只不知为何啊,一副副药吃下去,日复一日非但不见好转,还越发严重了,清醒的时候也比从前少了。大夫说,如今也唯有盼她能熬过来年春天,或许天一热,她便能好起来。”
“今年天寒,要天气回暖,怕是有得等了。”何未染摇头道:“难熬了,难熬了。”
“可不是?哎。我这大儿媳啊,是真苦命……”戚母唉声叹气将她们带回了堂屋,几人又少许聊了一些,何未染便提出告辞。倒也没有唐突,外头已经飘起了雪子,再留,怕就得赶上大雪不好走了。
戚母叫戚三郎送送她们,何未染也没立即拒绝,与宋媒婆四人出了戚家大门,便是分道扬镳。
先支走了宋媒婆:“您先回去吧,我们还得和三公子说两句话。过些时日,再登门给您一个答复。”
宋媒婆心想或许是方才没跟人家公子说上话,这会儿也是想单独聊聊好了解多些,便识趣地提着戚家的纸灯笼先行一步了。
戚三郎本就觉着别扭,心中很是不愿,这下得知还得被这厨娘师徒俩问我,便更是不舒坦了。
“戚三公子,请借一步说话。”何未染说着,往前几步将人引往了壁角下。
戚三郎沉默地跟着,倒想看看她们要说些什么。
何未染面向他,将李苦儿往身后扯了扯,直言不讳道:“公子是否对苦儿无意?”
戚三郎下意识地瞪大了眼,张着嘴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不过这种事情,不言语便是承认了。
“巧了。苦儿亦是这般。”
李苦儿一听,看了眼何未染,赶紧点头表示肯定。
戚三郎脸皮一抽,忽觉这事是十足的荒唐,虽说自己确实对这位李家姑娘生不出多少欢喜,但现下的情况,竟硬生生给她一种被愚弄的不痛快。
何未染也顾不得他怎么想的,继续道:“本打算回去就拖宋媒婆推了这门亲事,又怕伤了双方的颜面。不若现下咱们私下就做个约定,假意相处些时日,自然不是当真见面,七日之后,便以相处不恰之名,做个了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戚三公子犹疑着:“怕是不妥。家中父母兄长若觉这门亲事合宜,又岂会这般轻易地放下念头?定会让我与李姑娘多加相处,那时岂不愈发麻烦了?”
“无碍,若是分量不够,我自另有言辞让他们打消念头。”何未染显得颇为自信,李苦儿倒是好奇了,还能给什么理由?难不成坦言嫌弃他家里二哥二嫂品行不好?那可太说不出口了。
“那……”对面戚三公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道:“便如此吧,告辞。”说完,便转身回屋关了大门,显然是不大满意如今的态势。
李苦儿看向何未染,道:“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去么,我们这儿婉拒的话都没出口,他便直接撂挑子了。读书多少,和是否懂得做人,果然没有多少关系。”
何未染也没所谓戚三郎的态度,冷笑道:“话听进去了便好,横竖将来也没什么往来,他懂不懂得做人,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这书啊,能教人行善,却也容易叫人心生傲气。”
“可不,只许他看不上别人,就没法儿接受别人看不上他了,自视甚高呢。”李苦儿说了戚三郎两句坏话,心里头立即舒坦了,效果实在是好,忽又想起方才何未染所言,又疑惑起来了:“对了,你说的那什么另有言辞,是怎么回事呀?”
何未染略一思忖,笑着道:“忽悠他的,尚未有定论呢,只不过一个猜想,咱们现在去走一趟,今晚就将事情摸个清楚明白。”说完,便带着李苦儿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分明是去西边杉树林的路。
李苦儿更不明白了,好奇得不行,问了一路。何未染也不藏着掖着,路上就将事情告诉了她。
方才进屋时,就觉得戚家散逸着一股子死气,饭桌那一席言谈,本以为大儿媳已然死了,只不过那一家子瞒着不愿说出真相。可后来进屋见了人,又发现人是没死,不过只吊了半口气,魂儿都跑了一半,这不,去找找去,凭着气息,应是在林子里。
就这一小段路,雪便下大了。她们一人打着纸伞,一人掌着灯笼,紧挨着进了杉树林。
林中漆黑,白纸灯笼的照耀下,四处都犯着冷光。参天的杉树枯枝,高大狰狞,仿佛下一刻,便幻化作鬼怪,将她们团团围住,将她们困在这里。
静谧……耳边只有雪片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何姐姐……”李苦儿只敢轻唤何未染一声,也不为别的,就是壮胆。原来有鬼魂在这里,前些日子还和小曲她们来这儿堆雪人,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
“别怕,我在呢。”何未染搂住她的肩,带她转了身,往那深处望了半晌,才字正腔圆道:“出来吧。”
李苦儿觉得浑身的寒毛都陡然竖了起来,只腕间的佛珠散发着热度,逐渐克制了身上的凉意。眼前,一女子自一棵杉树后悠悠飘了出来,是戚家大儿媳的面孔,颇为苦闷忧伤的表情,且隐隐有黯淡幽光,仿佛一眨眼,就会散去,再也找不到了。
“先前驭使那些小鬼物的,是你?”
何未染这一开口,李苦儿就不懂了。
那戚家大儿媳的讷讷地点头,看向李苦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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