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_林叙然》第69章


耳里,两人反倒在成了姻亲后,彻底结下了梁子。
宋宜看得发笑,也没刻意憋着,银铃般的笑声就这么递进了沈度耳里,沈度知她在笑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来送上了马车。他要下车,宋宜拉过他手:“渡口又不远,就一会,就在车上坐坐吧。”
灵芝方才没下车,这会儿一哆嗦:“那奴婢坐后一辆吧。”
她身形灵巧地就要下车,宋宜“诶”了声,她怕被拦着,赶紧低声道;“奴婢再不走,怕半路被扔下马车。”
她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宋宜隔着帘子见着她利索地爬上了后边那辆装杂物的马车,一脸莫名其妙:“……没事闹什么毛病?”
沈度没忍住笑了声:“你家灵芝丫头大概觉着自己地位不稳。”
“没个正形。”宋宜懒得理他,深深望了那株梧桐树一眼,这一走,大概就是一辈子了,就像当初离开陪都时那般。
沈度吩咐完车夫启程,见她这样,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逗她:“在想刘昶怎么没来?”
宋宜伸手在他小臂上掐了把:“小心眼得很。”
她好一会没出声,看着马车驶出巷道,忽然道:“不过说实话,我还以为他那性子,那日怕是会来喜宴上大闹,问我怎么骗他来着。”
那日刘昶醉酒时曾同他说过宋宜那句话——她说,负过她的人,她都记在心里呢。
不用她开口,他也知道,那日在宫里,她必然是这般将刘昶搪塞了过去,让刘昶不至于来找他撒气。
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践行着她所以为的保全之法。
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很轻声地开口:“他大概是没想到,你是真的宁愿一死,也不愿遵那道旨意,被吓着了。”
这才终于意识到了,当年留下的伤口有多深。
那日的事他后来终是从宋嘉平那儿得知,才知那日宋宜是抱了死志进的宫,若非那道连夜递上的加急折子,怕是早将命丢在了神武门外。但后半句话,宋宜不爱听,他没说。
宋宜几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同她谈起刘昶,她将那樽玉佛拿出来,低头看了许久,很轻声地唤:“沈度。”
沈度“嗯”了声,她又继续唤了声:“沈度。”
他这次认认真真地应了声:“我在。”
“我非要抗旨,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她摩挲了一遍那海棠枝蔓,“是因为你。”
沈度怔愣了许久,没出声。
她轻轻笑了笑:“我同他,其实如今回望当初,也没多少事。”
到渡口,沈度将她引下车,刚想抱她去船上,见宋嘉平立在栈桥上,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宋宜抱到了他面前,才将她放下。宋宜有些羞赧,毕竟年纪大了,纵是在亲爹面前,也觉难堪,只得先出言唤了声“爹”打破尴尬。
宋嘉平应下,冲沈度示意了下,沈度小心翼翼地让她扶上栏杆,这才放心退到远处,由着他俩说几句话。
宋嘉平没来由地笑了声,宋宜脸一红,低低唤他一声“爹”:“别笑话我了。”
宋嘉平朗声笑起来:“还不错。”
是说他体贴,宋宜没好接话。
宋嘉平欲言又止,迟疑了许久,还是问:“还回来么?”
宋宜悄悄回头瞥了沈度一眼,他手上的玉扳指没了踪影,他也没再寻另一枚换上,一眼看过去,令人有些不习惯。她默默看了好一会,沈度感知到她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她做贼心虚,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不回来了。”
“若是再回来,他不安全,爹也得为我们操心。”
宋嘉平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渡口,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道:“若过得不好,记得告诉爹。等这场仗打完,爹派副将来看看你。”
他在这样的位置,无令自然不得出京,日后要相见,自然是难了。
宋宜泪将落,又赶紧仰头憋了回去,勉强挤出了个笑:“女儿愧对爹,爹务必要多多保重。等爹凯旋,我一定让他想法子告个假,长居就算了,但回来探个亲还不容易么?”
宋嘉平摆手示意无妨:“这仗早晚要打,不为你,也得为你哥,不必介怀。如今也不是所有藩王都敢硬来,晋王的教训还摆在眼前呢,乖乖受降被削的想来不会少,兴许比以前的局势还要容易上几分。”
见她仍面露忧色,他又宽慰道:“多难的仗爹都打过了,还怕这点不成?以前也不过是怕藩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日后你哥招架不住,又不是怕这仗难打,别忧心。”
宋宜默了默,有些自责:“如今就不怕了么?还不是因为我,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哥回京这些日子,比我想象中稳重得多,别担心他,他应付得下来。”宋嘉平往沈度那边看了一眼,轻声叹道,“更何况,如今仔细想想,根子里都已经烂透了,也就剩几把老骨头撑着才没倒。谁知以后是个什么样,说得清么?”
他这话说得含蓄,宋宜却没深问,只是随着他望了一眼沈度的身形,许久没出声。
“既然当真不回来了,那我同他说几句话。”宋嘉平向沈度走过去。
沈度先一步同他见了礼,宋嘉平应下,有些不忍地道:“她怕是不愿你再回这是非之地。”
沈度沉默了许久,才道:“出去几年也好,流言抵不过时间,免得她心里不好受。”
“她这性子,怕不只是几年这么简单。”宋嘉平再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若她当真不愿回来,你也让着她点。”
他目光落在宋宜膝上,沈度随他看过去,没再反驳,只是说:“总有法子,岳丈大人放心。”
宋嘉平忽然笑了笑:“无妨。你表面看着她这性子,女儿家嘛,偶尔挺爱哭哭啼啼,其实心里对这事反而看得淡,不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合该整日窝在屋里不肯见人了。
她是觉着,如果让你出面,让圣上自己不好下旨,那你必然会深陷漩涡无法脱身。而她出面,你总不会有事,她无论结局如何,都不在乎。
到如今,能捡回条命,在她看来,已是幸运之至了。你也不必觉得歉疚,日后好生待她就是。”
“是。”一字千钧,他作了个揖,剩下的话,他一句不愿再出口。
该交代的话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宋嘉平这才叹了口气:“人老了,当年在落亭山南坡种了一小片竹林,如今精力不济不说,也没时间去照看。你这一走,既然不知归期几何,一会务必记得让艄公歇个脚,去替我看看再走。”
沈度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他却不肯再解释了,只是摆摆手:“带她也去看看,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至于帝京外的事,就由你自己来安排了。”
他带宋宜上了船,宋嘉平还立在原地,宋宜不肯进去,叫了灵芝扶着,在船头立了许久,直到她快看不清那个曾为她遮风挡雨的伟岸身影时,她终于冲他挥了挥手,眼泪珠子连成了串。
直到连渡口都看不清了,她才回了舱内,也不肯说话,看沈度一直注视着她,才道:“我爹方才说,根子里都已经烂透了。”
沈度轻声安慰:“放心。你大哥明面上在为刘昶做事,定阳王府却又没有站队,日后无论谁得势,都危及不到定阳王府。”
宋宜不依:“你也该叫大哥。”
沈度这次却不肯了:“小时候他该叫我一声哥,这个口我不改,更何况他还做过对不住我的事。”
宋宜一惊,没忍住问:“朝服那事,你知道?”
沈度点头:“你都知道了,我总不能比你蠢。”
宋宜“哼”了声,别开脸不搭理他,但不过简单和他逗了两句嘴,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船行至落亭山,沈度带她上了岸,岸边一匹马驹安然待着他们的到来,是围猎那夜宋嘉平匆匆赶来时所乘的坐骑,宋宜刚同他别过,鼻子有些泛酸,悄悄握住了沈度的手。
沈度带她上马,到了南坡,又将她背至那处竹林。
意料之中的潇湘竹,凤尾森森,一座旧坟安然伫立在此。墓碑上无字,但宋宜却忽然明白过来里头的人是谁。她挣扎着让他把她放下来,毕竟是已逝之人,她想着要行个大礼,沈度却阻了她:“不必。我爹清高但不迂腐,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宋宜忽然握紧了他的手,很轻声地问:“你当真不介怀么?”
“都是人命,哪有轻重?”他回握住她,“都到此刻了,以后就不必提这事了。”
他望了一眼这墓碑,温柔道:“能亲眼得见你来,他想必很开心。”
宋宜最终只得鞠了个躬,沈度便带着她折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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