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在绣坊里挣的银子家里足够用,相公去山上打猎也挣不少,但要是离开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我们还真是没有门道,这些事都得想想明白才行。”
许平秋道,“香云姐,你也不是外人,我便跟你直说了,这些年我在京城也攒下了一些家底,是开了两家绣坊的,正愁没有人帮我打理,你要是去了京城就帮我打理绣纺,你的能耐我是信得过的。”
“这样一来你们也就不用担心营生的问题,张大哥有能耐,他也会找到活儿,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我的意思是最好赶紧去京城,谁知道那丘氏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这事儿让依然知道了可不好。”
陈香云眼睛一亮,先是惊讶许平秋的能耐,这丫头以前怯生生的,在许家就是被欺负的主,没想到离家这么些年,在外头竟然小有成就了。
她心里是为许平秋高兴的,接着就是感动,“秋儿,你当真这样帮我们?”
许平秋点头,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能帮的,咱们是同乡,你是好人我是知道的,以前也帮过我,左右我那铺子我现在也没办法打理,嫁人了不方便,你要是去了我还高兴呢。”
陈香云点头,“那我也就不推辞你的好意了,这事儿我回去跟相公好好商量,相信他也没有什么意见的。”
就这样把事情给说定了,陈香云高兴不已,要是去了京城可就不怕丘氏了,再者那是大地方,也能让孩子们多见见世面,挺好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要离家远了,一年到头见不了爹娘几次,她会舍不得的,为了依然,这也没法子。
她们几人在屋里待到外面宴席开席了才出去,许如玥和许平秋是主角,今日自然是要露个面的,然后才在屋里的桌子坐下。
屋里摆了好几张桌子,就是自家人,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那几位坐的,男女分开。
许如玥和许平秋坐在一块儿,旁边一张桌子就是长辈们。
许如玥看过去,正好那桌上也有人望过来,她与许乔生的视线就那么相遇了,两个人看着对方,顿了顿,许如玥微微一笑,然后才转开了头。
这一笑,让许乔生心跳骤停,他脑海里瞬间回忆起来了当日的场景,对,他想起来了,当日就是这样的,马车里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神情,那个人就是许如玥,
他现在再也不怀疑什么了,十分确定,当日他看到的人就是许如玥。
既然他在皇上的马车上看到了许如玥,那代表许如玥就是皇后娘娘,那明朗岂不就是……
这会儿明朗也坐在屋里,许乔生看过去,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明朗和其他几人在说着话,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凌冽的目光一下子将许乔生给刺了回去,他赶紧低下了头,慌慌张张地拿起筷子吃菜。
怎么办?他们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孙女如何成了皇后。
当初他那么看不上的孙女,现在竟然是这样的地位,以前那么对待她,现在她岂不是要报复自己?
挑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把他抓走吗?
许乔生越想越害怕,他该怎么办?认错还是求饶?
不,不行,他是长辈,怎么能跟晚辈求饶呢?那样子实在是让人笑话。
可许如玥当真会放过他吗?
整顿饭他都吃的心不在焉的,菜都没吃几口。
里正也在同桌,期间好几次跟他说话,可是许乔生充耳不闻,理都不理他,
里正也不说了,心说这老许到底又怎么了啊,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是要闹脾气呢?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他才高兴啊?真是想不明白,这人还真是,越上岁数了就活得越不明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宴席结束之后,许乔生慌慌张张的离开了许宅,自己就回了许家去。
许家一家子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听他同桌的人说他早就已经回去了。
林氏十分不解,跟许林松说,“你爹这是怎么了?那么着急回去干嘛?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啊。”
许林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咱们回去看看吧。”
他们回到许家,大门紧闭,林氏进去了赶忙往上房走去,才发现上房的门竟然给栓住了。
她皱了眉头,拍了下门,“老头子,你在里面吗?大白天的你栓什么门呀?你快打开,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在那边吃酒席你也不说等着我们一起,自己就回来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啊?我让老大去请张大夫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林氏在外面说了一阵,停下来之后,屋里还是没动静,林氏这就慌了。
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了啊?今日可有些不对劲,平日里不管他怎么生气,到了屋里也不会关门的啊。
“老大,你赶紧把门撞开,看看你爹到底是怎么了。”
许林松点了点头,这门还是很好撞开的,里面也没有锁严实,林氏进去之后,直奔里屋而去。
这会儿许乔生缩在墙角,身上抖个不停,林氏见他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安了,赶紧说道,“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刚刚在那边吃酒席都还好好的呢,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你跟我说,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许乔生不跟她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抖着,还抱着自己的头,那样子显然是害怕了。
林氏心里慌得不行,跟许林松说,“你爹难不成是见了脏东西?”
许林松也皱眉头,“娘,现在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请张大夫来看看。”
林氏点头,“当然要,快去请吧,这样也不行啊。”
许林松出去了,林氏要拉着许乔生去床上待着,结果他不走,就要缩在那里,林氏也拉不动,她只好叫了许林柏过来。
“老二,快把你爹弄床上去,这地上这么凉,他在这里坐着哪里行?一会儿就得病倒。”
许林柏点头,硬是把许乔生给弄到了床上,他在床上也抖个不停,拉过被子就把自己盖了起来,缩在里面不停的发抖。
林氏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了,这老头子今日反常啊,平日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
许林柏说道,“娘,爹这样子怕不是抽风了吧?”
林氏觉得像,又觉得不像,“等张大夫来看了再说吧。”
张大夫一会儿就来了,看过之后也是十分疑惑,“他今日遇上什么让他害怕的了?”
林氏摇了摇头,“没有啊,就在老三那里吃酒席,一直都好好的呢,去的时候他还乐呵呵的,这回来就这样了,张大夫,他这是咋了呀?”
张大夫皱起眉头,“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要说是羊癫疯也不像,他像是在怕什么东西,可又说不出话来。”
林氏一听这话,着急了,张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平日里有什么病症他一眼就能看明白,今日连张大夫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这事儿可严重了。
她赶紧说,“张大夫,那咋办啊?我家老头子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请你尽力医治才是啊。”
张大夫点头,“医者仁心,我当然是要好好治的,只是他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先开几付药吃着,我再翻翻医书,看看有什么好的法子。”
林氏叹气,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开了药方留下之后,张大夫赶紧就回去了,这病证可真是稀奇,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许乔生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不出来,也不说话,谁在边上喊他他也不应。
林氏在屋里坐了好久,抓了药回来,熬好端过来,她亲自端过去喂许乔生,结果他一反手就把药碗给摔在了地上。
林氏这回也火了,“老头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呀,你这是要急死咱们一家人吗?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好了,你又出这样的差错,当真是不想过了是吧?”
她也是着急,许乔生听着她声音大,更是害怕了,现在不仅在被子里抖,还发出怪叫声,那声音听着怪瘆人的。
林氏急坏了,“你这是咋了呀?你说说话呀,到底是咋了?”
她实在是拿许乔生没法子了,也只得这样守着他。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时辰,许乔生大概是累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但是那手还是在不停地抖。
林氏叹气,这回怕是好不起来了,如今他们年纪也不算是大的,儿孙都成才了,正盼着以后过几天清净日子呢,没想到这老头子就这样了,还真是天意弄人呀。
许乔生就这么病倒了,消息传到许宅,许林松和宋氏过来看过了,两个人皆是不解,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吃过了酒席回来就这样,要说酒席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其他人怎么好好的?应该是恰巧吧。
到了这个岁数,其实也该病了。
两个人回到许宅,许如玥问了几句,然后也就没再打听了。
她总觉得许乔生病倒跟看到她有关系,难道说看她的那一眼让许乔生想到了当日的事?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如玥心里琢磨,那许乔生这到底是吓着了还是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这也跟她没关系。
她一句话没说,不过就是跟她对视了一眼,难不成还把这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可没那么傻。
“娘,在家住了几日,后日我们也就该离家了,您和爹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身子才是,千万不可劳累了,家里人手不够就再买几个下人回来,左右咱们对他们也是好的,买回来也算是他们的福气,爹娘心里不必有所顾虑。”
宋氏点头,笑着说,“你费心,我们知道的,要真是忙不过来自然往家里进人,你在京城也是,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啊。”
“这几个孩子现在也大了,用不着费那么多心思,你平日里别太念着我们了,有空我们就去,总能见到的。”
许如玥点头,十分舍不得,这回来一趟,走的时候就觉得更加艰难了。
陈香云那日回去之后就一直都在跟张强商量,这事儿不小,他们两口子也得好好想明白了才行,这可是一家子搬走啊,到了那边衣食住行都是大事,实在是马虎不得。
这一晚,孩子们睡着了,张强夫妻两人,还有张老爹,几人坐在屋里小声地商量着。
这就是最后的商量了,明日就要跟许平秋说结果,如果他们愿意去京城,许平秋那头也好看着安排。
张老爹说道,“咱们一家人一起搬走,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些,要我说还是你们自己走吧,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就留在村里,丘氏来了也拿我没办法,左右我是不会说的,你们看怎么样?”
“我要是跟着,给你们添麻烦,咱们一家子刚刚出去,一时半会儿日子也过不起来,带着我不是累赘嘛,我要是腿脚方便倒还好说,还能给你们帮帮忙啊,我这样只能是给你们拖后腿的。”
张强还没开口,陈香云就直接说道,“爹,这事儿咱们已经说过了,您就不必再开口了。咱们一家人要走,那就当真得是一家人才行,怎么能把您单独留在村里呢?您腿脚不好,自己在家里如何过活?”
“您就张强这一个儿子,我们做后辈的还能不管您不成?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这才是最要紧的,爹不必顾虑那么多,孩子们都看着呢,要是我和张强把您给丢下,孩子们心里会怎么想?以后我们老了岂不是也要被孩子们给丢下?”
张老爹道,“我就是觉得会给你们添麻烦。”
张强也说,“爹,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俩年轻,平秋也说了愿意帮忙,咱们到了京城,起初日子可能是不大好过,慢慢的也就会好起来,您儿子是个勤快的,这您应该知道才是,又怎么会过不起好日子呢?”
“到了京城我一样让您吃香喝辣的,天天吃肉,好不好?”
张老爹轻轻点了下头,问他们,“这是决定了要去京城了?”
张强说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来是不让丘氏找到咱们,依然就能平安长大了,二来也能让孩子们见见世面,咱们这小村子,一直都一个样,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变化,以后到了外头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呢,这要是在京城长大,那眼界可就不一样了。”
“小虎以后要是想走仕途,在京城待几年,他读书也能更方便一些,爹说是不是?”
这倒是啊,要是走仕途,在越大的地方读书那就越好,那教书先生的水平都是不一样的。
说定了之后,各自就回屋休息,张强推着轮椅带张老爹回到屋里,让他上了床。
张老爹拉着他低声说,“强子,可真是辛苦你们俩了,香云嫁进咱们家就没少操心,以后你可得好好待人家才是。”
张强笑着说,“爹,我和香云成亲这麽些年了,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过?爹看到了的,我们夫妻两人十分和睦,以后也会这样的,咱们家以后的日子必定越过越好,爹就放心吧,好好养着身子,多活些年岁要紧。”
张老爹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哎,我一定好好保重身子,得看着依然依婷成亲,看着咱们小虎高中,以后做官,孙媳妇儿给我生重孙子。”
说起以后的事,张老爹高兴不已,张强走了之后他还躺在床上笑呢。
望着床帐想到了从前的事,那时候和丘氏过日子就不是这样的,三天两头吵吵闹闹,其实是丘氏自己吵,他倒是不怎么开口的。
那时候他就觉得他娶了丘氏是委屈了人家,自己一个猎户,岁数又比人家大那么多,而且丘氏样貌也是好看的,嫁给了他实在是有些委屈。
这要不是丘氏娘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估摸着也不会选了他。
但是人家嫁都嫁给自己了,总得卯足了劲儿对她好吧?当初在山上那么卖命的打猎,也是因为想早日让丘氏过上好日子,又加上有了孩子,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这打猎最忌讳的就是不顾生死,他当时为了银子那可真的是不怕死了,就因为如此才会摔下了山,摔断了腿。
张老爹想着,要是他当初没有那么拼命,是不是现在丘氏还在家里,一起过着日子,不会丢下他和张强离开?
想了想之后,张老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当初他那么拼命丘氏还嫌日子过得不够好呢,要是他不拼命,日子过得更是平淡,丘氏迟早会受不了贫穷而离开家里的。
不管怎么样都会是一样的结果,那个女人原本就是贪图富贵的,要是没银钱谁也留不住她。
张老爹想着以前的事,又看看如今的一切,心里十分欣慰。
得亏当初丘氏走了,要不然哪里来的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呢?现在看来,老天爷还真是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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