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第135章


林氏是在云殿外摔倒的,本是去为陛下送羹汤,谁知陛下忙着漠北之事,无暇见她,便打发她回去。此事如何也牵不到中宫,林氏口出恶言,嚷是皇后所为,明帝派人去查,云殿是他的理政之地,若在他的管辖之处诬陷皇后,便是他为君不贤。
朝臣不是傻子,比皇帝精明者数不胜数,自然知道与中宫无关,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又有人暗道昭平公主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上苍都在助她。
春去秋来,明帝对于安阳的课业极为看重,三日两次将人拎去云殿考问一番,安阳觉得宝宝苦,又不敢表露,只好打起精神应付着。
皇后对于这番变化,并不讶异,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嘱咐她在外小心,身处皇家危机四伏,她看得清局势,陛下看重意味着陛下将安阳真的当作储君培养,唯一的子嗣,自然就会得宠。
霍青升做皇帝身旁内侍,与中宫来往密切,皇帝这些年身子大不如前,也不曾顾及到这些小事。安阳又被拎去云殿,听着皇帝谈及先皇后的事迹,耳朵有些生茧,面上依旧诚恳真挚。
皇帝的意思她明白,秉着从小灌输‘不良’思想的道理,让她与皇后生起嫌隙,可她非稚子,对于先皇后没有记忆,皇后待她好,阖宫知晓,她也喜欢皇后,远离她当真做不到。
照例,霍青送她回寝宫,路上也曾提及先皇后,她蓦地就明白霍青是先皇后的人。先皇后是她生母不假,可与皇后亲密,又不会对不起她,古人分得真清,她喜欢这个后妈而已,这也碍着许多人的事。
霍青将人送到中宫,与秦淮说了几句,似是皇帝吩咐,他便离去。
安阳气哼哼,狠狠剜了眼霍青的背影,都说为她好,殊不知这便是很多年后世人常说的‘道德绑架’。
皇后等候安阳多时,自然看到她‘愤恨’的眼神,心中诧异,却见小殿下吸了吸鼻子,似是在御前受了极大委屈,屏退宫人,带她入殿,摸摸她略带寒意的脸蛋,温声道:“谁欺负小殿下了,霍青可没有这个胆子。”
“父皇这些年,总和我提及先皇后,又道江北拥兵自重。”她顿了顿,心中堵得慌,抬眸就看到皇后脸色煞白,她立时吓得不敢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五章估计正式结文,给新文打个广告,《废相》,帝相!
第116章 
皇后不知在想什么; 脸色比起往常白了很多; 眸中却是山水积聚的温柔; 安阳仿若能感受到她压抑的痛楚; 她是孩子,连安全感都不能给皇后; 甚至还需在她的羽翼下继续生存。
“安阳,旁人说的无用; 需你自己用心体会; 自己判断; 江北于我于你,都是一样的。”皇后凝视阿蛮面上的仓惶; 她竟不知自己一个神色; 便能让这个孩子情绪大变。
她多年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孩子相信她,相信江北; 眼下,她真的做到了; 可阿蛮对她的依恋与在意; 与亲生母女无差别; 时间当真能超越骨血血脉吗?
陛下之意,她有些明白了。皇后不喜欢脆弱,她更明白普天之下,唯王权至尊。她听从文帝意思,给她的阿蛮另辟寝殿; 皇帝很乐意见到昭平公主远离中宫,甚至生疏,乃至毫无感情。
帝后心思,颇让人费心思,难以揣度后,就只瞧见小殿下三天两头往中宫跑,不曾留宿,却经常留膳。皇帝耳提面命数次,小殿下一日三次改作三日一次,算是应付过去。
与江北一样占地广阔,手握重兵的还有琼州轩辕,世子轩辕易性子略显跋扈,不知怎地,与昭平公主当街起了龌龊,昭平公主二话不言,一鞭子让世子毁了大好的容貌。
文帝气得砸了茶盏,昭平公主跪了几个时辰,挨了顿不大不小的训斥,方才退出云殿,就瞧见秦淮侯在一旁,上前行礼,道:“殿下请您过去。”
安阳揉了揉酸痛的膝盖,面带凄楚,可怜道:“不会也请我去罚跪吧?”
她知晓陛下爱面子,世子是臣,她是皇嗣,打了也就打了,装装样子训上几句也就过去了,皇后可不同,这些年待她愈发严苛,少见的温柔也不知给谁去了,安阳撇嘴。
“奴不知。”秦淮面不改色。
安阳无奈,只好去中宫走一遭,走到半路,瞧见林氏,她眉头微蹙,不愿与她碰面,从小路去中宫,她一面走,一面道:“林氏还给殿下使绊子吗?”
这个林氏自从孩子小产后,便将皇后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暗中使绊子都是常事。
秦淮道:“没有。”
安阳晓得她不会说真话,待会自己去查就是,她扫了秦淮一眼,自己跨入中宫。她是这里常客,三日一入,宫人见她行礼,也不作诧异。
皇后侯在殿内,她瞅了瞅,望望可有知情人士,给她提点一句,她未曾见过皇后发怒,她徘徊廊下时,殿内传来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清冷。
“阿蛮,进来。”
秦淮窃笑,连带着廊下打扫灰尘的宫人也闷头抿唇,她在中宫丢面子不是第一回 ,她也习惯了,整整衣袍,轻步走进去。
皇后在殿下翻阅宫内账簿,无人伺候,安阳殷勤地凑过去,未近身,就听到皇后发话:“小殿下方才为何不进来,心虚了这是。”
声音碎玉成冰,她垂眸并不曾抬眼,指节白皙,面容干净无脂粉,如多年前安阳睁眼看的第一面,奶香馒头。安阳理屈,屈膝跪在她脚下,嘟哝道:“阿蛮行事忘了分寸。”
皇后颇为奇怪,瞧着她受天大委屈的模样,怪道:“我何时让你跪了,陛下跟前没跪够?”
安阳又羞又恼,自己怕起来,揉揉膝盖,“殿下又逗弄我,明知我害怕,却不点破。”
白日明亮,安阳抬眸,殿下一袭素色,清冷中带着风华,她眨眨眼,觉得明媚动人,一时间竟让她挪不可眼,爱不自禁。
被她痴痴盯着,皇后略显不自在,招手唤她过来,今日未梳髻,平静的眼眸望着少女,风溜进,漾起她几抹碎发,安阳目光灼灼。
她轻问:“膝盖不疼吗?”
“疼……”安阳立即抓住她皇后那抹浅淡的心疼之意,挪着步子走过去,皇后知悉她又开始缠人了,只道:“琼州世子不可得罪,江北与琼州素无往来,你若与世子交好,定然有益,你此番确实彻底断了这条路。”
安阳坐下,道:“其实不然,陛下心胸小,唯有见到我紧紧依附他,无他人可帮,他才会对我放心,再者,我有江北就够了。”
这些年的相处,安阳知晓陛下秉性,表面上十分隐忍且宽容,心里却是十分有棱角的人。他宽容,面对江北等诸侯,总是态度和蔼,背地里总是怨他们贪婪无度,眼中无他。安阳名义上是皇后的嫡子,若再与世子交好,两大诸侯尽归附于他,文帝会愈多疑。
眼下,还是不与江北交好为好。
皇后见她自有主张,知晓她行事有分寸,也不多言,此事就算过了,并没有安阳想象中的大怒。安阳微微放心,她欲赖在此地不走,好歹蹭了晚膳再离去。
皇后不允,今日召她过来,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训过了自然要赶人走,哪儿有留膳的道理。安阳不好打发,皇后也明白。她已入朝,陛下见她聪慧,弘文馆考核第一,他近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让安阳提前入朝参政。
她入中宫半个时辰未过,不会让人起疑,嚷着时间跪久了,膝盖疼。
皇后不疑有她,吩咐人去置办热水伤药,安阳傻眼,见皇后当真信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傻气地挠挠头,道:“不用的,您让我坐会就好。”
她的性子,报喜不报忧,皇后既心软,又心疼,要想亲自看看她的伤,她的指腹滑过锦衣下摆,她俯身间触及她领口下的肌肤,安阳惊住了,忙攥住她的手,脸色蔚若云霞,羞赧道:“殿下,不用如此麻烦,我晚间回去自己……去上药。”
安阳说话磕巴,皇后淡笑,被她攥住的手也未曾抽回,含笑道:“阿蛮害羞了。”
这话颇是耳熟,记得安阳搅乱她的侍寝,见到便说:“殿下害羞了。”
安阳抬眼望着皇后,风姿曼妙,往日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涌动着淡淡笑意,色泽透明,她怔怔地望着,觉得此时的皇后煞是动人,她抿紧了唇角,紧握着的那双手,似握着一块炭火,烫热了肌肤,更烫到了自己的心。
她恍然收回手,心中发烫,难以对上皇后那双温柔的眸子,只瞧一眼都觉得是亵渎,她站起身,忙施礼退出去。
她的慌乱,落在皇后眼中,带出一丝迷茫。秦淮入殿,轻声道:“陛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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