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向东流》第81章


禤景宸不明所以,却听年轻的帝王自言自语道:“朔,月一日始苏也。”
“初。”
“始。”
“楚国盛世,就由朕,再开始一次吧!”
她说的铿锵有力,禤景宸看着她眼中的坚毅,心动不已。她想到,或许当年的烟皇帝,也是这么鞭笞自己的,所以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这盛世,还可以重新开始。
这便是楚国钟离皇族的胸襟了。
禤景宸想着早就被埋葬的过往,在与钟离朔告别后,召集了大臣。她的盛世之国已经开始了序幕,所以她要殚精竭虑地继续下去。她与钟离朔再次重逢,又有了一次开始,一切都刚刚好。
在与大臣商议后,她命杨玉庭将叛逆押送回源州城中。至于徐仁青兄弟,女皇念在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出生入死,网开一面恩准他们为父亲收敛,之后发落。
徐仁青便与徐仁礼将父亲的尸首押送回府中,等候安葬。
在禤景宸面对百官时,还在养伤中的钟离朔也面对了长姐以及云中王等人各异的眼神。好在她有伤,在医工上完药之后,直接闭上了双眼,就避开了许多问询。
乐正颍却是十分忧愁,口中喃喃这可如何是好。太医院的医工来给钟离朔看伤,自然会见到钟离朔,不出几日,女皇探望镇北侯公子的消息就会在叛乱之后传遍宫中。
到时,就要乐正家肯定要向皇帝提亲的,可是怎么个提法就成了问题。
云中王听姐姐的姐姐一个劲地念叨,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不若这样,我来给阿溯做媒啊。”
乐正颍瞪了他一眼,心想你是女皇小叔子你来做媒也不怕人说你吗?云中王受她一记眼刀,心情照样很好,又说道:“那我去找礼部尚书,我俩一起给阿溯保媒吧。都这样了,陛下不可能不答应的。”
乐正颍闻言,双眼一亮,难得地夸了一句:“云中王倒是好主意。”礼部尚书,倒是比她们乐正家还要合适了。
躺在床上的钟离朔闻言却是暗笑出声,随后,却盯着帐顶,发出了一声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论是灵帝还是刺帝甚至于昭帝,甚至是钟离程,中州王都可以看出钟离家有种一脉相承的偏执,这种多情又偏执的帝王造就了楚人如今的民风。
而这样的情况,又与她们的信仰有关。所以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东西了。
爱有时候会是奇迹,有时候又能毁灭许多东西。
钟离朔的确是东皇的恩赐了,可她也是一个普通人。父母亲那一辈都有浓重的鲜血,她是这样的罪孽下存有的唯一珍品。
烟和尘真的很爱她。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
第73章 
钟离朔与禤景宸二人的事,惹来了周围人关注的目光。待乐正颍终于将妹妹突然抛出来的难题解决掉了之后,方才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政事上。
彼时,禤景宸已经对西山一事有了决断。她下旨,命令杨玉庭次日将钟离程等叛逆押送到大理寺。于是入夜时分,单独关押钟离程的牢房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没有了利剑的钟离程,此刻也脱下了肮脏的金袍卫服饰,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端坐在小床上,抬手将自己凌乱的鬓发整理地一丝不苟。
“世子好心性,都已成阶下囚了,还如此风度翩翩。”一道男人的声音传入耳际,钟离程不紧不慢地整理仪容,苍白着一张脸看向了来人,说道:“我至今都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叛我?先生助我,助我父亲十余年,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人站在老房门口,朝着坚固的门锁轻轻一点。啪嗒一声,门锁开启,念望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钟离程面前,着他含笑道:“世子错了,非是我叛你,只一开始我便不是助你之人。”
钟离程嗤笑一声,问道:“敢问先生所助何人,竟甘愿在蛰伏我身边为我驱使多年。”
念望摇摇头,说道:“世子说笑了,怎么会是世子驱使我呢,我只是借着世子的手,做一些事情呢。说起来,我倒要真的感谢你们父子俩。若不是你中州一脉,我还弄不了你庞大的钟离家。”
钟离程眼眸一凝,嘴角挂着冷笑道:“先生与我钟离家,有仇?”
念望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
钟离程见此,又恢复了柔和如春水的模样,说道:“那先生是来杀我的?你来杀我,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
念望垂首,言道:“你叛乱一事,难逃一死,你的命庆皇会来取。我嘛,不过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
“连理枝的阴寒很难忍受吧,我想发作起来应该比血蝉蛊还要难受。”念望俯身,手在钟离程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温声道:“不急不急,世子殿下,在前往归墟的路上你且好好享受吧。”
钟离程闷哼一声,念望的身影一闪而去。门锁重新落下,钟离程面色苍白,终究还是忍不住蜷缩在了床上,被透骨而出的寒气疼得咬紧了牙关。
一轮略显暗淡的满月自窄小的窗透进劳房,钟离程疼得浑身颤抖,只觉得发麻。他快要死了,钟离程想。他看着那轮明亮的月光,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南疆逃出来的那个晚上,也是这么的明亮。
他抱着自己,想到少女明媚的天真明媚的笑容,只觉得更加疼痛。
血蝉蛊啊,当初为什么会给钟离朔下呢?他隐约记得,自己是不太想杀钟离朔的。为什么要杀她,待宛州叛乱一起他登基不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会杀了他?钟离程想了想,想到了许多年前的西公校场上,那两个一直并肩而行的身影,痴痴地笑了出来。
若他的阿钱还在,他也与她能如此。
所以他嫉妒,嫉妒分明一样是灵帝的后代,为何两人会有截然不同的待遇。就好像,他的父亲嫉妒刺帝一样。
所以,他下了杀手,亲手毁了钟离朔的一切。
名字都不圆满的人,为什么要有一个比他还完美无缺的人生。所以,这样的人生,就由他毁掉就好了。
他痛苦的蜷缩着,盘踞在心脏的蛊虫释放着寒气,可他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僰人少女的脸。
阿钱……阿钱……
若有来生,我一定陪你在南疆,就在深山老林中快活一辈子。
钟离程最终还是疼晕了过去,在他晕过去不久之后,监天司领着太医闯进了牢房里。
牢房内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监天司的司命传给了禤景宸,彼时她正在安置钟离朔的偏殿里,与她一道用了晚膳,说道:“明日便启程返回宫中,届时殿下,是回镇北侯府好生休养吗?”
“嗯。”钟离朔点点头,她想着自己受伤的事情会让母亲担心不已,故而还是早些回去跟母亲报个平安才是。
禤景宸停了片刻,好一会柔声说道:“殿下身子弱,伤也重。太医院人才济济,药材也多,殿下这次救了云中王,若是留在宫中养伤,想来也是可以的吧?”
她说的委婉,钟离朔却全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是,想将她留在宫里罢了。钟离朔觉得好笑,又有些激动,她此前,竟从未发觉皇后会这么念着她。
于是钟离朔笑了一下,说道:“梓潼,想如何便如何吧。”
禤景宸闻言倒是很开心地笑了出来,吩咐了外面候着的安侍官,将旨意传达给了镇北侯父女。
晚膳过后,候在门外的侍人们将洗漱的浴桶搬进了偏殿的另一侧,她们将屏风拉开,遮挡住了视线,好让禤景宸沐浴。
自挑明身份以来,不过短短一个白昼的时间,禤景宸倒是很快就适应了钟离朔的新身份,并且对待她与初时无二。
守着她,护着她,又照顾着她,禤景宸将所有觉得是在体贴人的事情都为钟离朔做了。她欢喜钟离朔,便记着怎么疼她。
因此,只是那么短的时间里,禤景宸找回了她与钟离朔中间缺失的四年。她在钟离朔面前毫无避讳,一如当初在宫中一般,还是与她如帝后那样相处。
侍女们替禤景宸脱下了衣物,伺候着她进入浴桶中沐浴。浓郁的花香与水汽透过屏风飘了过来,钟离朔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传来的淅沥沥水声,闻着鼻尖飘荡的异香,不知为何心跳竟然快了起来。
曾几何时,在上书房忙碌完政事之后,钟离朔总会先洗好澡躺在床上等着禤景宸回来。那时候,她会捧着一本书,等着禤景宸沐浴完毕一起入眠。
这样的情形太过熟悉,可她如今没有书,这里的花香远比身上的药香要浓郁,因此钟离朔免不了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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