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归自谣》第77章


慈眉善目一派儒雅风度的兄长模样浮现于脑海,皇帝心里一团乱麻,做贼心虚地疾步逃离往昔的回忆中,冷哼一声:“胜者称王败者为寇!说这许多你也免不了一死!”
“我自然免不了一死,我选了这条路,胜算不占三成,起初便抱着誓死的决心。”体力不支,疼痛难忍,棠辞的声音很是虚弱,“我只想问王叔一句,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
“后悔?”皇帝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朗声大笑不止,他张开双臂,似要揽月拥日,“这万里河山,芸芸众生,皆在我掌控之中,对我俯首称臣山呼万岁!我有何可悔?”
刑房青黑的石墙里钻出阵阵冷风,胸腔里恶寒翻滚作祟,棠辞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又是轻咳半晌,说话时含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十三年前,吏科给事中薄昊因劝谏我父皇削藩□□受廷杖而死。此事不胫而走,传到齐州王府你的耳边,你心里陡然升起惶恐不安。适时,王府长史韩儒劝说你不若就此生变,来日于天下人也可自称被逼无奈,齐州富庶,你手中又握有镇守边陲的重兵,此等若败即死的事,你自拿不定主意。直至韩儒以我母后为饵相劝,勾起了你长久以来拼命压制的渴望,才铤而走险。”
“这又如何?!”皇帝虚张声势地拔高声音,眼睛里燃着怒火。
棠辞轻笑,睥睨看他,像看一个笑话:“十三年了,王叔可遂愿了?无论贞淑妃,周贵妃乃至如今的宁妃,哪一个不是依着我母后的模子选出来的?王叔当真痴情如斯,宁愿孤身一人被朝中迂腐不通的大臣屡屡劝谏也未曾松口纳妃,绵延子嗣。听闻,尚膳监与太医院近来常遣人至民间寻访壮阳的方子,想来王叔如此年纪,也应快活不了几年了。”
她一面说,一面欣赏着皇帝的变化,无论是双肩轻颤还是紧抿下唇,细微的恼怒都能让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既然死已成定局,还有何说不得的?
皇帝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却并非铜墙铁壁无一处可攻之地,懿慈皇后是他的一根软肋,也是他的逆鳞。
他勃然大怒,再抑制不住,将为君风范抛诸脑后,涨红着眼,拔出腰间佩剑刺进她的腹中:“你一心求死,皇叔自该成全了你……”
“……陛下——!”皇帝动作微顿,剑尖没入腹中,鲜血汨汨流出。
胡来彦匆匆来至,想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惶然道:“懿慈皇后在外求见,臣来请陛下示下。”
懿慈……
皇帝眸子微凝,侧脸看向棠辞,怒气转瞬间不见,轻笑道:“带她过来,”他顿了顿,又强调了句,“带到这儿来。”
绑在刑架上的棠辞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腰腹间的剑伤与隐隐作痛的鞭伤混在一块儿,早辩不分明了,她也无暇顾及,只拼命斥骂:“狗皇帝!你想做什么!你为帝君,可还有半分人性!你……唔——!”
皇帝阴笑着,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匹手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将她的骂声堵了回去,随后拍了拍她的脸,道:“我要做什么,你待会儿便知。那时你便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快不快活。”
胡来彦唯唯诺诺地跟在静慈身后,将人带到后,得了皇帝一个眼神,立时乖顺地带着其他人等一并退下了。
早在步入刑房前,静慈走在甬道上,远远便瞧见了被绑在刑架上的棠辞,绳索很粗,很牢,只轻轻一想,紧缚的疼痛勒得她心口淤塞。在尚书府里才换下的雪白中衣,又被鲜血染了一片,满目的红,刺得她眼睛酸涩难忍。
她在想,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还在人世的孩子,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血肉。
眼前,那是——我唯一的孩子。
“咚——”的一声,她双膝跪地,对他从未有过的恭谨,轻言细语:“陛下,求您饶她一命。”
皇帝似未听见,眼前这个梦寐以求十数年而不得的女子,唤他陛下,乃至……恳求他,他深深地沉浸在了不断膨胀直升云端的满足中。
又“咚——”的一声,她弯下腰肢,叩了一记响头,声音愈加轻柔:“陛下,臣妾求您绕她一命。”
……
数米之外的棠辞,她奋力挣扎,妄图挣脱绳索的束缚,扑上前将这个狗皇帝掐死咬死打死!
可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依旧被禁锢在刑架上,半寸不得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宁愿断指立誓不肯低头的母亲,一次次地弯下她纤细的腰肢,向他叩头乞求。
皇帝的大笑在四面墙壁中相撞回荡,是他有声的炫耀。
棠辞的嘴里塞着布条,闭上眼睛,无声垂泪。
静慈叩了十数个响头,额上一片青紫,呜咽之声似一根根细而长的银针,扎在她的心上,生疼却又唤起她十数年间无从散发的母爱。
她双手扶地,欲接着磕头,皇帝却矮下身来,捧起了她的脸庞。
阳刚之气逐渐靠近,她已明白他要作甚,削剪齐整的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一步也不能后退,半步都不能。
她缓缓闭上眼睛,停在原地,不退却也不回应,静静煎熬着,等待皇帝落下的吻。
皇帝却蓦地失去了兴致,他挑起她的下巴,审视了一番她的面容,十数年了,依旧精致如画,风韵犹存。
“为朕宽衣解带。”
棠辞猛地睁开眼睛,跪在地上的静慈也微微一顿。
皇帝捏起了静慈的手腕,特意捏起了她的右手腕,那处的小指当年立誓被她亲手斩断了。
四根手指头搭在腰带上,轻微的颤抖。
“解开它。”皇帝道。
静慈不动,她在挣扎,在犹豫,也在难过。
皇帝加重了声音:“解开它!”
静慈垂下了头,着手为他——宽衣解带。
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原以为一生都得不到的人,眼下,不久后,便会承欢在他身下,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要——!
不要……
棠辞的脸上溢满了泪水,她是如此的无能,非但救不了自己所爱之人,还牵连拖累她们……
她不愿再听,不敢再看,她连逃开这里也做不到。
她闭上眼睛,一片黑暗,永无尽头。
第64章
棠辞一案牵涉之人太多,吏部尚书秦延,豫王府,去年科举会试的主事丁永昌……位极人臣的要员,身份尴尬地位显赫的皇室宗亲,人微言轻却扼住朝野传闻咽喉的小官——皆不能独善其身,自愿与否知情与否都在事败那刻被拖入泥潭,不得脱逃。
风声传得快,鲁王一派也早有趁火打劫的应对之策,无论身居何职在文在武都想方设法地把棠辞的事与东宫扯上关系,更有甚者,还在民间散播谣言——自然,他们也晓得分寸,棠辞乃前朝嫡长公主永嘉的事并不提及,只一条女扮男装即可将她置之死地。
胡来彦将静慈带进刑部大牢后,便知自己这方打的小算盘八成使不上了,忙匆匆忙忙地奔去鲁王府,劝着鲁王与韩儒,煽风点火的弹劾奏折赶紧烧了,遣去街头巷尾各大酒楼闹市散播谣言的人也给调了回来。
果不其然。
翌日,皇帝上早朝时满面红光,春风得意,闭口不谈棠辞的事,只令礼部草拟册封皇后的仪注。
那日在刑部大牢,腰带解到一半,懿慈眼角的泪将他灼醒,冲动的念头止住了,他只问她,要绕她一命可以,你往后还待在碧云寺里么?懿慈自然摇头。
皇帝便将她带回了皇宫,金笼子里关着金丝雀,什么都不做,好似也能令他心满意足。他近来身子不太好了,他不想再苦等下去了,哪怕将她困在眼前每天看着她,也是好的。
话罢,满殿鸦雀无声,文武权臣宽大官服下遮掩的肚子里横七竖八地不知道躺了多少牢骚,却是半个不字也不敢言。
荒唐无度的皇帝史册上见了不少,大晋朝有史以来确实也不缺淳祐帝这么一个,虽则夺兄之妻掠为己室的行径百年后多半要沦为谈资与典例在市井私塾中流传,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忍了十三年好不容易遂愿圆梦了,为人臣子的即便要谏也不应急于一时,否则真是黑布蒙着眼睛直往刀口上撞有命不要了。
令人震惊的旨意不止这一道。
下朝后,皇帝召了胡来彦来,问他应当如何处置棠辞。
胡来彦心里想的自然是将她弄死,除之后快了。可若这么简单,皇帝还问他作甚?
于是他思索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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