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第87章


这一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小餮趁机蓦地弹起来,落到巫锦手上,旋即用力撞向坛子——
“啪——”
这么一下,棕色的砂瓷尽数摔在地上碎成了渣,小餮才不去管那一地白色的不知名粉末,而是开始在主人手心打滚,龇牙咧嘴动个不停。
挥舞了好一会儿,小餮摇成拨浪鼓的脑袋终于停了下来,倒在巫锦手里呼呼喘着气。
见巫锦欣慰地揉揉它的脑袋,云婳心里“咯噔”一下,便知道事情不妙。
“祭司姐姐,小餮说你骗我。”巫锦抬眼望着她,语气坚定有力,“它说你昨日才见过阎绮陌,就在教殿里。”
这下就连一旁紧张围看的教众脑袋都焉了,他们背过身去不再看小锦姑娘和大祭司任何一个人。总之,他们该做的都做了,瞒不住也怪不得他们。
云婳看着这个早不醒晚不醒的虫子,心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她转过身道:“你随我来吧。”
一路上巫锦只字未言,但她到教殿的时候发现里面每一个人都用惊愕、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她,然后再看云婳,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被带上来。
就好像……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阎绮陌下的命令,不让自己再来么?她不想再看见自己了?巫锦攥紧了小手,心中无比紧张,此时却听见云婳回头轻声道:“别多想。”
“待会别出声。”在最后一个拐角前,云婳提醒道。
于是巫锦连脚步声都隐去了,静静跟着云婳到了阎绮陌屋门前。
那门轻轻一下推开,屋里的人便应声侧过头来,朝着门边的方向:“云婳?小锦走了么?”
第76章 尘埃
巫锦讷在门外呆呆愣住。
阎绮陌是面向这方的; 可是她的眼睛空洞得毫无焦距; 目光对过来,却对门外站着的两人丝毫不觉。
从前那双明媚如画的眼睛变成了一滩寂寂的死水; 上面仿佛多了一层灰蒙蒙的布,遮住了所有神采。
阎绮陌目光散漫地投在空气中,久没听到回答,又歪着头重复了一遍:“云婳?”她侧着耳朵,似乎是想把声音听清些。
巫锦双手颤抖,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眼泪却大颗大颗断线似的往下掉。
“她走了。”云婳的声音满含无奈。
阎绮陌先是失落了一下,无神的双眸轻轻垂下,但很快便变成了释然,似乎这个答案让她轻松了许多:“嗯; 那就好……”
云婳把巫锦拉出来,站得离房间远远的; 确认距离足够远、阎绮陌听不见以后; 沉声道:“你看见了; 她现在是个瞎子。”
“为什么……会这样……”巫锦啜泣着语不成声。
“树枝刺瞎的。”云婳突然笑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像是嘲讽;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 哪有那么容易就捡回条命。她掉下去的时候下面正好是一片野木丛,树枝又密又长,不仅眼睛瞎了,那具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顿了顿又道:“既然她现在不想让你看见; 你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离开吧。”她想告诉巫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巫锦蹲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着,呜呜咽咽的声音断续从抽噎中跑出来。

殿里的侍从闻着声音都忍不住朝这边看,见小锦姑娘哭得这样伤心,他们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半晌,巫锦抬起头来胡乱抹了把眼泪,眼眶通红:“祭司姐姐,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说着连忙去抓住云婳的手,哀求起来,“你让我留在这儿,我可以帮忙照顾她,我一定不出声,一定不让她发现是我。”
云婳愣了愣,看她眼睛都红成了小兔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于心不忍:“你要是不介意她现在这样……就留下来吧。”
那一晚,云婳把消息通报给了教里所有人,唯独瞒着阎绮陌。此后教殿里不管谁见到小锦姑娘,都不出声了,为了不让教主有所察觉,顶多见面只是比几个手势。
但唯一让云婳觉得欣慰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做一个兢兢业业的上药工了。在桃谷给水犹寒揉了一个月的药,回来又遇上阎绮陌的事,差点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个医馆里专程帮人涂药的小丫鬟。
她把药递给巫锦的时候,动作停了一下,提醒道:“你有一些心理准备。”
巫锦攥好药瓶点点头,默默跟着云婳进去了。
“阎绮陌,我来给你上药了。”云婳出声的时候指了指桌旁的凳子,巫锦悄无声息地坐过去,等在那里。
阎绮陌正坐在床边发神,自从捡回条命以后,她似乎并不开心,总是在那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好。”她扶着床栏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来努力辨别方向。最后还是云婳过去搀着把她扶过来,阎绮陌抱歉地笑了笑:“又麻烦你了。”
“好了,你坐下吧。”云婳拍拍她的肩让她安心,“没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解下阎绮陌后背衣衫的时候,霎时一片错乱纵横的伤痕像树上交错的枝丫蓦然映进巫锦眼底。
在巫锦的记忆里,阎绮陌的肌肤应该是细腻的,光滑得像一缎晶莹的丝绸,更像在天池中的水洗浴过那样不染纤尘。
现在上面却爬满了歪歪扭扭的疤痕。
巫锦咬着发颤的下唇,轻轻为她上药,一点一点抹在粗砺的伤疤上,那些红色的血肉渐渐被白色的药膏覆盖。
一定很疼罢。
“云婳,你什么时候那么温柔了?”阎绮陌打趣她,淡淡笑起来。
云婳今天给她上药的手法就像换了一个人,轻细得好像唯恐把她弄疼,耐着性子速度又缓又慢。
“我还不是怕下手重了有人心疼你。”云婳在旁边嘀咕道,觑着她疑惑的神情,轻飘飘补了句:“万一小锦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让我好好照顾你。”她想敲击一下这个人。
这一句却重重地落在阎绮陌心里,巫锦感觉到她身子紧张地绷了起来,“你别让她知道!”
云婳看着这两个人,在一旁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阎绮陌,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知道你还活着对小锦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兴许她并不在意……”
“云婳,我背上的疤难看吗?”阎绮陌却突然打断她问起。
云婳被问得愣住,她动了动喉咙,声音却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假话。
“很难看是吧。”阎绮陌苦笑,“别说是你了,就连我光是想,就能想象到后面是一副什么糟蹋模样。”她道,“很恶心。”
巫锦抹药的手顿了顿撤走了,用手背揩掉眼角的泪花。她想告诉阎绮陌,不是这样的。
沉默之中,依旧是阎绮陌先打破了宁静。
她低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战败的将士挫掉了所有盔甲与锐气,像是大旗垮下来压倒了最后一根支柱,把整个人死死压进尘埃里。
“谁会喜欢一个又瞎又丑的人……”
“阎绮陌……”云婳想劝她,她却笑了笑,然后自顾自说起来。
“别说是小锦了,就算是普通人家,我现在这个样子也配不上吧。”何况是小锦。
“与其让她看见我这副半人不鬼的残破样子,不如就告诉她我死了,再劝劝她,让她早些忘记得好。”阎绮陌低下头,低吟道:“我不想吓到她……以后只要你能常帮我去看看她,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便行了。”
阎绮陌心里还留着最后一线残存的温暖,那就是至少在她“死前”,小锦记忆里依旧是她完好的样子,依旧是喜欢她的。
她怕现在一旦让小锦看见她,什么都破灭了。
巫锦紧紧咬着下唇强抑住要冲出来的哽咽,一直到那里滑下了一条血线。
云婳不忍地别过头,闭上眼睛:“好。”
当天夜里,巫锦连夜在无妄神教与血莲教间来回了一趟。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本红皮的小册子,每日空了便静在一边翻着看。
早上的粥,中午的饭,晚上的药,她都亲手做好了给阎绮陌端过去,然后再默默退到一旁看着她吃。
阎绮陌真的笨拙了许多,吃饭的时候总要人在旁边伺候着夹菜到碗里才行,不然一筷子在空气里搅来搅去半天,恐怕也找不准菜在哪里。
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剩下多数时候便是坐在榻边或凳子上呆呆愣神。巫锦会在这种时候悄悄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空洞无助的目光投过来,只能不断地抹眼泪,几乎好几次都快要忍不住想去抱住她。
她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阎绮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守门的侍从在外面时不时觑觑她俩,心一阵一阵地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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