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难嫁》第60章


“……容兄,我昨天还听到了一件事。”
葛五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之前跟你来的那个冯老四也在山上,不过,听说他先前在监牢时试图逃跑,被人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是么?”陈青醁道:“那可真是报应。”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加上她陈青醁,这种报应就是两人该得的,自己的罪孽就该自己消受。
八月桂花开,还没到中秋,便已经夜凉透骨了。
这天一早,秦府后院厨房里的几个煮饭婆子才刚刚烧了两灶火,那安嬷嬷便踮着双小脚进来了。
几个厨娘停下手问道:“嬷嬷,您老今儿这么早来后厨做什么?”
安嬷嬷这两天一心记着那些人合起伙来瞒她,恨屋及乌,所以对后厨这些人她都不太理睬。她自个端着碗去锅里装了几碗菜,又盛了热饭,临了又掏出一块蓝布巾子包了几块糖馅的糕饼,一样一样,都整整齐齐放到一个藤条篮子里头。
旁人也不敢上前帮忙,直到她老人家颤颤巍巍提着篮子走出去了,这才纷纷议论道:“这一大早的,嬷嬷是给谁送饭去么?”
“就是,东院里那么多丫鬟,怎么会用她来?”
“你们都别说了。”一个切菜婆子道:“这安嬷嬷指定是给河上姑爷送饭去了,往后啊,只要老爷小姐没发话,她老人家要怎么来都行,咱们就当看不见,随她怎么去。”
“这老嬷嬷也是的,那河上难道还没有饭吃么,用的上她老人家这么大远的送过去。”
一个婆子道:“呵,那地儿有什么能进口的东西,左不过是今天一碗冷米汤,明天一碗薄稀饭,只要没饿死,那就是好造化了。阿弥陀佛,也不知道姑爷到底犯了什么事,要去遭那种罪。”
“是啊是啊,现在咱们也就是在这儿说说,要是出了后院,可不敢议论这些了,前些日子,那个叫什么莕、莕什么的……诶,就是堂少爷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
“莕娘?”
“对对对,就叫莕娘,她挺着个大肚子,还想要来咱们府上讨银子,被何管家叫人几个乱棍就打出去了,现在别说要这个女人来了,就是堂少爷肯拉下脸面跪上几天几夜怕也未必中用。所以啊,咱们府里有两个人绝不能提,一个是姑爷,一个就是这堂少爷了。”
“……”
“唉,造孽啊,那堂少爷如今落魄的很,他以前屋里略值几个钱的,都当干卖尽了,别说风光了,听人说他晚上就连一碗灯都点不起了,唉,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前还能靠着列祖列宗的洪福过过现成日子,可现在呢……”
“唉,可怜啊,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怂恿那女人上门讨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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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风起得早,露水重,还不到下旬,就似乎有了冬天的寒意。
这里是已经是城外了,陈青醁静静地站在半山上,看着远处的荒山。她在山上已经是第三天了,这里远远近近都是凿山采石的山头。一眼望去,满山都是人。
“喂,叫你呢,快点过来干活!”一个差役用力挥了一下鞭子喊道。
陈青醁回过神来,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石块。
“快着点,等会还要进城运送几趟呢,这么磨磨蹭蹭的要拣到什么时候去!”
陈青醁在这里除了要抬拣石块,有时还要赶着驴车进城运送这些石条石块或者接替别人用钎子凿石头。
拣了不到一会,她便好像听到了有人叫她。
“青醁?”
“……”
“青醁,这儿!”
陈青醁直起身,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冯老四。
许久不见的冯老四一脸沧桑,头上戴着一个破笠子,身上衣服东飘一块西飘一块,看上去简直连叫花子都不如了。他小心地看了看,见四处没人,便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草丛。
“哟,这不是冯四爷么?”陈青醁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冯四爷近来可好?”
冯老四尴尬道:“好不好的,你也看见了,青醁,上次我听见你在公堂上被打,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陈青醁冷笑:“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像咱们这种人,一千年活不到,但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早。”
冯老四在狱中受过了不少磨难,最后还被人打断了腿,期间还差点客死他乡。现在见了陈青醁,那简直就像见到了亲人。所以,对于她的冷嘲热讽,冯老四已经毫不以为然。
“青醁,你看……”他朝远处努了努嘴,过了那座山头,咱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这江南,我是永远不想来了。”
“永远?”
陈青醁看着那遥远的地方,永远不来,永远不见,永远忘记!
这永远,到底是多长时间?
过了十三,离八月十五中秋便只剩两天了。
这几天贇州城里到处热热闹闹,因为临近佳节,人月团圆,街市两边早早就挂上了灯笼。
到了中秋这天,城里各处都张灯结彩,还没到酉时,天光依旧亮堂时,街上的人便开始多了起来。
那些往城里押送大石条的几个官差为了早些交差,从申时便开始押着犯人往城里运送石块,那些大石条重重地压在驴车上,压的那些叫驴多走一步都喘不过气来。
陈青醁和几个人在前面赶驴,从城门进来后沿着城西那条大路一直向东走。
街市上熙熙攘攘,那些羞羞怯怯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趁着今天成群结队地出来瞧热闹。当然,那些已经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待嫁闺秀也能趁着这佳节和未来郎君相见一面。
满身汗迹的陈青醁赶着车刚刚拐过一个街角,便看见一间铺子前立着一位众星捧月的贵家小姐。满楼的灯光下,那人儿的容貌一点一滴那是看得清清楚楚。不但这贵家小姐看的清楚,就连她身边那位玉树临风清新俊逸风度翩翩才貌双全的青年男子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无一丝一点模糊。
郎才女貌!
真是天造地设比翼双飞郎情妾意的一对才子佳人啊!
旁边一个丫鬟正捏起一块小小的月饼,惊喜道:“小姐小姐,你看,咱们府上的月饼可没有这么秀气,你瞧,这皮色还是绿色的呢!”
“……”
旁边那位才郎微微一笑,文质彬彬的指着月饼说道:“秦小姐,说起这月饼,其实还有一段典故……”
丫鬟眼神无意中瞥过来看到陈青醁时,顿时张嘴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小姐,姑爷……”
秦玉甄转过头来,目光正好撞进了陈青醁的眼里。
她眼里的震惊、慌乱,已让陈青醁心如刀绞:难道你就这样等不及了么?难道你真的这样憎恶我?
什么求不得,放不下。原来她陈青醁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跳梁小丑罢了。
一个无耻下流的跳梁小丑!
她用力扯出一丝客气的笑容,开口说道:“前面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请让让路好吗?”
51晚了一步
她陈青醁并不是一个圣人; 虽然明明知道秦玉甄以后会嫁人; 自己也曾无数次想过她与别人共谐连理; 她要一心一意想着要忘记;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以为自己是放下了,但是事实真正摆在她面前时; 她的心已然已经千疮百孔。
隔着上次两人见面已经过去十天,再见面时;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上次的云淡风轻,两人隔的近; 除了一个知情的丫鬟外; 其余围观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
秦玉甄定定地看着她; 一眸春水照人寒; 她那弯弯新月眉衬着凝脂腻玉的肤色依旧风华绝世。
可陈青醁眼中只剩了黯淡和疲惫。两人视线交织,在这个不太适宜的时候; 陈青醁脑子却一幕幕回想起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想起秦玉甄曾经对她的柔情和爱恋; 想起她深情的目光,对她温柔的笑;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化作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 刺得她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陈青醁和秦玉甄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葬。两人今生注定无缘,秦玉甄的那些柔情和爱恋注定会给予他人。而讽刺的是,到如今; 她还依旧在徘徊眷念,眷念那些虚妄的,从不存在的情感。
挥剑斩情丝,只要这剑够锋利,又有什么坚韧不渝的情丝斩绝不断?
缘生缘灭,就在一念间。
秦玉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受伤慢慢转化成一种令她不安的坚定,紧接着,陈青醁眼神开始疏离冰冷起来。
陈青醁这种眼神是完全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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