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法师塔》第113章


——此后多少年,奥菲莉亚身边的史官换了又换,倒不是说她有多残暴,只不过每一位史官在将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卷轴与金笔传给下一任的时候,都会心力交瘁、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千万、千万不要让皇帝随便说话!”
雅克边境。
“黄金领主……不过如此!”
初原千里在败于青歌手下后,几乎是下了死功夫地拼命研读兵法谋略,即使现在对上青歌可能仍然讨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对上旗鼓相当的凯撒·奥罗,可就有好戏看了。
——尤其是在奥斯曼内部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为他传送情报呢,怎么可能打不赢?
凯撒捂着嘴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与多少年前青歌痼疾缠身之时的症状颇有几分相似。在率精兵突袭雅克粮草驻地的时候——青歌也跟他说过多少遍,这个时候最讲究的便是机动性,最忌讳的就是有人通敌——被初原千里直接包抄了个正着,精锐骑兵几乎尽数力战身死,而只有身为法师的他在敌国法圣的尽力一击之下得以幸存……
却眼看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们的皇帝有什么好的?”那位法圣开口了,带着满满的讥嘲与不屑讽刺道:
“女人怎么能做皇帝呢,还是乖乖回家绣花的好,黄金领主,你是聪明人,何苦跟着一个只玩得转剑却搞不好权谋的皇帝硬撑呢?”
“来我们雅克吧,虽然我们现在的帝君已经垂垂老矣,可是他钦定的继承人足够带领我们开创一个新的纪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凯撒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他撑着白杨木法杖缓缓站起,半面残破的曙光旗已经浸满了鲜血,法杖顶端有一点明亮而璀璨的金色缓缓涌出,旧伤难愈,金气缠身,实力骤减,以命换命,五阶法术,金龙!
什么叫虽千万人吾往矣,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都在凯撒的这最后一击中尽数体现了出来。素来最注重风度、恨不得连靴子上都要绣满花朵的黄金领主,咬着牙直起身,身负十数箭却依然踉踉跄跄地扛着白杨木法杖,以一种孤勇而骁悍的姿态,向对面的雅克大军冲去。
身前是严阵以待、刀兵霍霍的千军万马,身后是一地残骸,尸山血海,年轻的黄金领主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提起白杨木法杖向初原千里猛然击去,破损了多处的曙光旗挂在他的杖端,鲜红的血一瞬喷溅而出,染红了金色的朝阳与文字。
“啊——!”
他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不甘又绝望地被初原千里的长刀刺穿,来了个透心凉,却还是哆哆嗦嗦地咳着血,讥讽道:
“雅克狗贼,你们、你们等着!”
“等青歌大公下了塔,有你们好看的!”
初原千里垂下眼,凝视着凯撒死不瞑目的、半跪于地的尸体,长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比在眉间,轻声道:
“黄金领主啊,我敬你是个真正的英雄。”
第101章
黄金领主的死亡,对奥斯曼帝国的公民们来说无疑是今年最坏的消息——没有之一,然而,对少数身为黄金领主的门徒的法师来说,却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亲爱的,你哭了吗?”数丈高的法师塔下,一位女子又惊又喜地为她的丈夫拭去颊边一滴泪:“你看我一眼啊!”
这位法师在恍惚了好久之后,张开双臂将他的妻子抱了个满怀,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亲爱的……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完全失去了对感情的认知与感受,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地观看着人间的喜怒哀乐,然而直到老师死去的那一刻,我才从这个不真实的、过分美好的梦境里醒过来,并发现……”
“我从未如此深刻地眷恋过人世间的温暖啊。”
成千上百的法师们开始逐渐从感情缺失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下塔者比比皆是,却再也无人去贪恋那危险而诱人的力量权柄了。
——如果连为了保护什么而登塔的这一初衷都忘了,连感情都缺失了的话,我要力量做什么呢?
黄金领主的门徒们开始恢复感情了,法师们感情流失的诅咒马上就要被破解了!人们奔走相告,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数个昼夜之内就从遥远的极北荒漠便传到了奥斯曼皇城之内,却在奥菲莉亚的授意下,与青族领地完全隔绝,不予传播了。
“皇帝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大臣们对奥菲莉亚的这一举动议论纷纷,却最终未敢置喙半分,“铁血之王”说一不二的名声在数年内已经深入人心,即使奥菲莉亚扣下了这个堪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还专门嘱咐说不要传到青歌耳边,那大臣们即使再纳闷再不甘,也得生生受着。
奥菲莉亚下朝之后,怔怔地看着那把刻有精致繁复的荆棘纹样的长剑走了神,眼睛里便弥漫上一片淡淡的雾气,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所有的心绪都敛了下去,叹气道:
“青歌啊……”
“这种事情,我是真不敢告诉你。”
这让她怎么说,让她去告诉青歌,你有恢复感情的可能,只要你的授业恩师死去,便可以用他的生命交换回你的感情,然后继续为奥斯曼效力?先不说她和奥斯曼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就单单说授业恩师这个点……
谁不知道赤焰法圣青歌,年少时师从百家,博取众长,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导师啊,难道要一个个全都拎过来砍了头?就为了让她恢复感情?诸神在上,那也太荒唐了,杀鸡焉用牛刀啊。
而且最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谁就能百分百担保,授业恩师的性命就能交换回法师的感情?黄金领主门徒众多,几乎可以说像他的老师戈林一样桃李满天下了,可是到头来,恢复了感情的也只有那么寥寥数百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最为关键的因素被人们忽略了!
“怎样才能让她恢复感情呢……”奥菲莉亚将脸深深埋在双手里弯下腰去,从来不展现于人前的脆弱只有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
“青歌,我不奢求你能救奥斯曼了……”
“我只求你下来看看我。”
她所有的坚强与自矜,所有的傲骨与智慧,在那个赤金色长发的女子离去之后,就好似烈火烹油般猛然增强了无数倍,几乎是在用拼尽全力燃烧自己的方式带着垂垂朽矣的奥斯曼一路往前冲,丝毫不敢停下休息。
然而奥斯曼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能扛起国家的硬骨头,还要有人来应和她,阻止她,刚柔并济,才能调配得当,将这个国家带往更远的路上去。
九丈法师白塔之上,长风浩荡呼啸而过,鎏金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华色伸出手,接住了空中那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蹁跹的纸鹤,扫了几眼便随手丢开,一任那张洒金烫花的信笺从空中飘荡而下,好久过去了也没能落地,转过身来对着还在埋首苦读的青歌笑道:
“青歌,你看看我啊。”
青歌当真也就十分听话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倚在栏杆旁边的华色。今天她穿了一袭素白的长裙,浑身上下什么首饰都没有,黑发及腰,眉眼带笑地倚在玉白的栏杆上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就连青歌都微微地笑了起来,丢下手中的书本浅笑着说:
“华色真好看。”
“别站那么远,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然而华色却摇了摇头,踮着脚趴在了栏杆上,看着浮云悠悠掠过,连叹气也一起变得悠悠的了:“青歌呀……青歌亲爱的。”
“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到头来,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那还是都说了吧,免得我以后……不放心。”
青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说什么呢华色,快下来,栏杆那里太危险了。”
华色敛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更加闲散而怠懒地倚在了栏杆上:“你别嫌我啰嗦——可是就算你觉得我多此一举,我也还是要嘱咐你的。你要多做好事,谨言慎行,好不好?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你是个好人,可是要是人人都说你不好,那你也百口莫辩的啊。”
“强极则辱,刚过易折,你和奥菲莉亚女皇如果要联手统治奥斯曼的话,你们势必要有一个人负责退步,来扮演和稀泥的角色的……”
青歌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华色突然要这么说:“你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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