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旗袍》第37章

长袖饭店，店如其名，真可谓长袖善舞。
饭店有三层，一层主打国粹京剧间杂各地特色曲艺，大厅搭了个大戏台，每周都会请业界的老板大腕献嗓演出，引得各路戏迷纷沓而至；二楼走的是西洋范儿，歌剧、话剧、舞剧、音乐剧轮番上，定期还会举行个party，使得那些西方友人和日趋西化的中国人流连于此；三楼是各有主题的包间，像电影间、戏剧间、音乐间等等，在这些包间里，客人可以自行挑选自己喜欢的电影、戏剧、音乐……
这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
程青衣刚提到的“我家那位”，程青衣的小姨子就十分看不上程青衣把她哥哥的饭店经营得这般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奈何，中国此时正是处于这种时期，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只能说，时势造英才，程老板正是那能审时度势的女中英才。
“程老板过谦了。”赵静姝可不认为程老板只是侥幸。
恭维之词说多了就会变得虚伪，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静姝走到窗边，伸手去拉那略显厚重的窗帘。
“哪里要赵小姐亲自动手？”程青衣拍拍手，几个侍者模样的英俊小伙子鱼贯而入。
拉窗帘的，点蜡烛的，安装影片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赵静姝见此，对程青衣的经营之道更是打从心底里赞赏不已。
没想到昔日戏台上的青衣正旦，竟能妙手回春使得一家将要倒台的饭店起死回生，甚至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大饭店。
程老板，姓程却不叫青衣，人们尊称她一声程青衣，多事因为她曾是戏台上红极一时青衣唱将。
都说戏子无情，众人却道程青衣并不如此。
红极一时时，她自断前程嫁给一个一家小饭店的小老板，没想到迎亲路上，这个小老板竟被爱戏成痴的戏迷一枪断了命，拜堂不成，众人都以为程青衣会借机重返戏台，不想她竟守着这个小老板的小饭店做起了小饭店的老板娘，这小饭店在她的经营下竟也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可要点餐？”程青衣将侍者递上来的菜单亲自送到赵静姝手里。
“先不用了，正主还未到呢。”赵静姝接过菜单随意翻看。
“说的也是。”程青衣同感附和，“听说这夏蝶夏大明星，脾气大得很，可不能擅作主张惹恼了她。”
“没想到我在大家眼里是这个样子呀。”一道略显娇媚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惊得程青衣后背一僵。
赵静姝忙站起身来，对不知何时出现在包间门口的夏大明星笑道：“夏蝶小姐是众人追捧的明星偶像，自然不能和那些无名小卒一样默默无闻，自然是脾气越大越能显示出夏小姐的实力的。”
夏蝶知这不过是赵静姝的吹捧之词，却也是十分受用的，走到餐桌前笑了道：“赵小姐真是说笑了，有没有实力和脾气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跟别人有没有关系静姝是不知道的，但是夏蝶小姐脾气大却是应该的。”赵静姝笑着为夏蝶拉开餐椅，左右不见简时安人影，便道，“怎不见简少爷和夏蝶小姐一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夏蝶道，“我请他顺道帮我去百货商店取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赵静姝干笑两声，这夏蝶果然目中无人大腕得很，竟然敢这般随意指使简家的二少爷给她跑腿，虽是如此腹诽，嘴上却道，“能为夏蝶小姐效力，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夏蝶小姐可要点餐，我们店里招牌菜……”之前口无遮掩得罪了客人，程青衣这会儿只得亲自招待，以表歉意。
“先等等，还有人未到呢。”夏蝶似乎完全不介意程青衣之前的话，对她笑得和颜悦色，程青衣却只觉得背后发凉。
笑面虎才最可怕。
“绅士哪能让淑女等呢？。”赵静姝以为夏蝶说的那个人是简时安，笑道，“不必等简……”
“姑姑！”一声清亮的女生打断了赵静姝的话，闻声望去，就见一个青色学生旗袍打扮的姑娘随简时安进了包间。
“等的人来了。”夏蝶对赵静姝一笑，向那姑娘招招手，宠道，“夏桐，到姑姑这儿来。”
这个女学生……
赵静姝暗道不好。
☆、第　44　章
黑白默片在烛光点亮的包间里静静上演，纯白幕布上闪动的光影影影绰绰反射到在餐桌旁安静围坐的几个人身上。
手摇式的放映机在侍者的手中有条不紊地运转；齿轮摩擦的声音；胶片转动的声音，甚至是轻缓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齐充当了精彩默片的有声背景，存在却不为人所在意，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被夏蝶在影片中的精彩表演所吸引；除了演绎者本人。
没有对白；无需言语。
只要一个佯装不经意的回眸；一双欲语还休的泪眼，一道孤寂远眺的背影，就将少女初遇恋人的矜羞，送恋人奔赴战场的不舍，痴盼已逝恋人归来的孤绝演绎的淋漓尽致。
真不愧是影坛大姐大。赵静姝不由被夏蝶精湛的演技所折服。
“姑姑，你演的真好！”画面定格在那道孤寂背影之上，即使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小姑娘仍然红了眼眶。
“好了，看这么多次了，都不会腻吗？”夏蝶宠溺地捏捏小姑娘发红的鼻头，对于小姑娘的多愁善感有些无可奈何。
“都是因为姑姑演得太好了嘛。”小姑娘嘟嘴，忍不住对疼爱自己的小姑姑撒娇。
“为了不让夏时哭鼻子，姑姑以后可得演差点。”夏蝶旁若无人地逗弄自己可爱的小侄女。
“那怎么行？”小姑娘还当了真，红着眼睛一本正经道，“姑姑一定要好好演，对得起那些喜欢姑姑的影迷才好。”
“好好。”夏蝶面对自己天真单纯的小侄女真是喜欢得紧，欢喜之后却又隐隐担忧，这样没心眼儿，以后可不要被别人欺负在人前吃了亏才好，思至此，看向对坐的赵静姝：“赵小姐。”
见姑侄俩说得起劲儿，赵静姝本就有求于夏蝶不好出言打断，加之之前害夏时跌倒，虽责任并不在自己，但人人都知夏蝶护短得紧，尤其疼爱这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小侄女，不知等会儿又要怎样为难自己呢，故而更是不敢贸然开口，不想夏蝶突然叫了自己，忙定了定神，应道，“夏小姐？”
夏蝶斟酌一番，才道：“明人不说暗话，赵小姐三番两次邀我来上海一游，我自是明白赵小姐出于何意，我与老东家向来合作得很是愉快，没有老东家的栽培也没有我夏蝶今时今日在影坛的地位，所以我从来都无转投他家之意。”
赵静姝眉峰微蹙，依夏蝶之言，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了。
真是不甘心呀。
“但是……”不想峰回路转，夏蝶又道，“我记得在北京时赵小姐曾与我说，我的演艺事业已然达到一个顶峰，想要有所突破，是不可能的。”
夏时闻此，不悦地看向赵静姝，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姑姑？”
赵静姝忙澄清道：“夏小姐不要断章取义，我的原话是若想超越这个顶峰，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必须要有所突破，而夏小姐的老东家是不可能帮夏小姐做到的。”
夏蝶挑眉道：“赵小姐言下之意，您刚刚成立不久的星途影片公司就一定能帮我做到？赵小姐如此未免太过自信了一些。”
赵静姝却道：“诚如夏小姐所言，星途成立初始有些地方确实比不得您的老东家辰宇影片公司，我也并不能保证星途一定能帮你做到自我突破，但是我可以担保星途一定会尽其所有去帮你，我想，这正是夏小姐的老东家所做不到的。”
诚然，如赵静姝所说，自己的老东家已经渐渐不满于自己在公司独大的局面，现今更是声势浩大地招募新人，将更多的人力物力花费在了培养新人上，以期能够找到一个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是压过自己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不想被无情地碾死在改朝换代的车轮下，唯有找到新的依靠，谋求新的出路。
只是，夏蝶不能确定，主动向自己伸来橄榄枝的这只手，是否真的能把自己从朝代更替的漩涡中拉出来，而不是成为更迭的牺牲品。
赵静姝见夏蝶若有所思，知自己触到了关键，忙再接再厉道：“恕我直言，辰宇影片的太子爷似乎和夏蝶小姐的关系不是很好？”
想到那个二世祖，夏蝶气就不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