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有令》第67章


微的鼻尖开始冒汗,正好滴落在金箔的画痕上,不散不消,颤微微地抖动着。姜入微便将笔尖从那滴汗中掠过,勾勒出唐春生的双腿,往下是光裸的脚踝,小巧的脚趾……
姜入微将笔抛向了床下,双手略有些神经质地紧紧扣着。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跪坐的姿势随时都要崩塌下去,但是她硬顶着一口气,一动也不动。她看到灯光投到那些线条上,那些白纸和金箔,像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只虚虚地垫在那里。阴影开始加重,先是那脚趾微微动了动,而后是那一对膝盖,轻轻向上曲起。这片隆起的光影开始流动,一直蔓延到一片深邃的地带。那里因双膝的曲起而更显幽暗,却又有了亮光,一直攀爬到一双高高的雪峰。那雪峰之下,如有鼓动,一声一声,沉稳有力,雪峰便也轻轻抖动起来,终于一双白皙的双臂将它们环住……
姜入微就这么看着,看着床上新生一般的人儿整个的曲起身体,只朝她露出雪白的背脊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唐春生……”姜入微哽咽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去,紧紧地拥住了她。
☆、六一章
姜入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见唐春生雪白的胴体,陷在金色的沙砾中。她伸出手去,帮唐春生把那些细沙抹去,可唐春生却很不愿意她的触碰,每碰必躲。那些黄色像金箔,一直耀着姜入微的眼,令她失魂落魄的,不管不顾。可是唐春生不但躲避她的手,也躲避她的眼,她始终看不见唐春生的脸,只知道这个身躯是自己熟悉的,甚至每一条曲线。
姜入微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中静悄悄的,窗户半开,窗帘微拂,寒气逼人。
她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头。
那不是梦,至少不全是。
她画出了一个唐春生,一个不着半片衣帛的活人。在她面前还知道害羞呢,第一时间双臂自环,以背示她。
“唐春生……”姜入微紧紧地拥着她,泪水淌进那片颈窝,打湿她的黑发。
唐春生却不理她,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梦乡,毫无反应。
“春生!”姜入微颤抖着伸出手去,慢慢摸上对方的脸颊。
她摸到那双眼眸颤了颤,便立即花了气力,将唐春生翻了过来。
唐春生却紧闭双目,面色惨淡。
姜入微想,刚刚经了流沙幻化,想必也是大遭遇,估计整个人都损伤不小。于是她轻轻凑上去,从唐春生的眉心开始,一点点地吻着,抚慰着。
几日未睡的被子冷如水浸,心火却是慢慢地在烧。姜入微什么都没有想,只一心一意地吻着,从头到脚,越吻却虔诚。
唐春生却依然不睁眼,也不开声,只随着姜入微的吻,慢慢地扭曲着身子,不似迎合,几分抗拒。直到姜入微的吻越来越下,往那最深的阴影处潜去,唐春生才用膝盖顶着她的脑袋,把自己翻了过去,将阴影掩了起来。
姜入微却是已经红了眼,心一直在抽搐着,疼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可她不敢,便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将渗出来的鲜血印在唐春生雪白的背上。
为什么要认识她,让她这样痛苦。
姜入微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唇边,略咸,与血的味道融合之后,苦涩难当。她越想越不甘,双唇一分,便咬在了唐春生的肩上,唐春生这回却是似乎被咬得不轻,剧烈地挣扎起来。姜入微便死死地压在她背上,双齿不松,仿佛要把这一个印记深深地植到她的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唐春生的挣扎已经耗尽,腰也松了力,让姜入微更能紧密的与她靠在一起。
“你是不是知道我见了她,就没了你?”姜入微眼中又有了热气,喃喃道,“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
姜入微一震,呆了两秒,猛地往后一仰,坐了起来。
肩上的那个口子,下得极深,已经有细细的鲜血流出来,唐春生也缓缓地抬起上身,随着她的动作,那鲜血在雪白的背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曲线。
姜入微怔怔地看着她拉过被子,拢在身上,尔后才转过身来。
她的眼睁着,没有情,也没有欲,没有一切的高低起伏,只有平淡的幽光。
“怎么是你?”姜入微颤声问道,脸色惨白。
“我说过,”婀雀道,“世上再没有唐春生,不管你画多少次,只能是我。”
姜入微整个人欲往前栽去,最后只来得及以头触地,整个背弓成了一只虾子。
婀雀从被子下面伸出光洁的长腿,轻轻落了地。下地后,她松了拢被的双手,任由长发如瀑落下,半掩着她妙曼的身体,施施然开门走了出去。
姜入微听着关门声,终于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她用力地深吸了两口气,肺中一片冷凝。可她刚才明明觉得那是唐春生,自己也应该只能画出唐春生。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婀雀……
现在,晨光微熹,姜入微痛苦的发现,她将不得不面对没有唐春生的每一天。
她下了床,机械地穿起了衣裳,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唐春生站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热茶,似乎正在等她。
姜入微立即梦游般朝她走去,那边感觉到了动静,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
姜入微瞬间醒过神来,那不是唐春生,那是婀雀。
但是她穿着唐春生的睡衣,拿着唐春生的杯子,站在唐春生的窗口,享受唐春生的时光。
“你怎么还没有走?”姜入微大声地问她,打破一室原本的安宁。
婀雀将杯子轻轻搁在窗沿上。热茶的雾气让窗户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她把薄纱拂去,露出远处林立的高楼和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
“怎么?”姜入微走到了她身边,冷笑着看她,“没看过这样的繁华吧,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车马无非快些,楼宇无非高些,”婀雀淡淡道,“人却还是那些人,数千年不变,有何不舍。”
“那你走啊,”姜入微恨恨地道,“你不是有神通吗,我一画你就浮现,怎么,这是心里有我了?”
婀雀蹙眉,转过眼来打量她,等姜入微全身的刺都要竖起来时,才道,“你既亲厚于她,又何必对我怒目而视。我们本是一体。”
姜入微的刺到底是被激得立了起来:“即是一体,就把她还给我。”
婀雀却不再说话,双手只拢在了一处。
姜入微眼尖,见她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从壁画上下来时是没有这件饰物的。她便伸手抓过了婀雀的手,送到了自己眼前。
看着这只手,姜入微咬了咬牙,忍下痛意仔细打量那枚戒指。
“不用看。”婀雀收回手去,“这就是那只臂钏。”
姜入微一愣,戒指上的纹理确实很眼熟。
“不是我不想走。”婀雀轻轻摸着那只戒指道,“只是有一些原因,一时走不了。”婀雀看着她,“等我弄明白了,自然会离开的。”
姜入微的唇角却是翘了起来,像之前一样的嘲笑道:“是因为这只臂钏,所以你走不了吗?也就是说……因为我?”
婀雀再次沉默了。
“哈哈哈,”姜入微却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冒了出来,“报应,报应。你一声不吭地收了唐春生回去,结果自己也走不了了,真是报应。”
婀雀微微用力,那只戒指却像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地盘踞在她的指间,死死地禁锢着她。
姜入微看着她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挫败,不由有些悟了:“可能我是你注定的劫数。”她终于平静下来,“你觉得世上没有唐春生,但是唐春生必须存在。她还要读书,还要高考,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她死死地盯着婀雀,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她既然没了,就由你来代替她吧。”
姜入微转身,离开窗边前,最后道:“什么时候你决定把唐春生还给我,我什么时候决定把这枚戒指取下来。”
出门前再看到婀雀时,姜入微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婀雀似乎默认了姜入微的条件,并瞬间进入到唐春生的那个状态。她挑选的衣服,是唐春生常常配搭着穿的,即使是寒冬,大衣下也还是长裙。
走到那片爬满了常春藤的围墙前时,姜入微停住了步伐。这里入冬后绿意依然,已经成为这条街上的一景,只是此刻叶上寒霜满满,只有等到日头高升,才会去了这层白,重新焕发生机。
然而她的生机又在哪里?
姜入微侧过眼,看到婀雀从那片常春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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