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太后有疾》第93章


“去吧,这里头脏的很,待得久了会伤了身子。”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唯有冰凉的手纠缠在一起不肯放开。
那丧着一张脸的狱卒哑着嗓子道,“请娘娘移驾!”
陆瑾佩也不理他,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系着玉佩的平安绳,“那玉佩本是我送给别人的东西,它配不上你。昨儿索性无事,我新编了这个。”瞧着狱卒极其怀疑的目光道:“明晔他已经检查过了,不劳你费心。”
说罢塞到了秦作庭的手里,微微一用力,勾着唇角笑了笑。
绳子里的东西足够他逃出这里。
秦作庭松开了她的手将玉佩塞入怀中,“小佩,好好对自己。”
“一定!”
出了天牢,外头一地的积雪,和里头的污秽形成鲜明的对比。
受女人独有的思维方式影响,她从秦作庭的临别赠言里感受到了不安,深深的不安。或许秦作庭只是以防万一,留了个后手,把御玺的存放地告诉了她,可是在她看来是个很危险的信号,这件事情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忧患这种东西在人心里的变化是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伊始就如同是细雨润无声,不仔细去品味根本难以察觉。以前她来过这里两回,第一次是看秦作堂,这人本来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他再落魄再痛苦也不干她的事;第二回是来看陆执,名义上的父女,对她不坏除了逼着她替嫁这事,总得来说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放心上。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来看的是她的男人,她未来孩子的爹,情况就和以前大不相同,她会不安会担心会忧虑会暴躁,想起明晔这个人会觉得特别恶心。
她在着天牢门口站的久了,有人就开始不耐烦。
“娘娘,请移驾!”
甚至有人动手来扯她,陆瑾佩笑笑,便踏上了凤辇。
寿昌宫门口三三两两的有官员走出来,见到她的车驾和见了瘟神似的行了礼匆匆地走远了。
看起来明晔把议事之所挪来了这里,真是太有意思了。
陆瑾佩下了辇缓步往里头走,见明晔坐在正殿里伏案奋笔疾书也没理他径直进了里间,匆匆瞧了一眼带出来的纸卷便付之一炬。
明晔这个时候闲闲地走了进来,看她倚在美人靠上喝茶便道:“浴殿的水烧好了,去一去晦气,然后我陪你去挑几只猫可好?”
陆瑾佩头也没抬,淡淡地道:“啊,晦气,那你去吧,我怕那一殿的水都不够你用的。”
明晔也不和她生气,笑着取走了她手里的杯子饮了一口:“我睡得时候闻不惯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这么说,今晚关于反抗又要来场持久战,而且结果似乎还不怎么乐观。
陆瑾佩掸掸袖子道:“不喜欢你可以不来,来了你就克服一下。”
明晔笑道:“这事还真克服不了,对了,你刚才在烧什么?”
☆、第84章 一场留宿引发的危机
“纸。”
明晔奇怪地向她望过来,“好端端的烧什么纸,他给你的?”
“嗯,写给我的情诗,还有一张,你要不要看?”陆瑾佩一边喝茶,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瞎话完全是一门很有技巧性的艺术,因为针对不同种类的人说出的话完全不同。如果对方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那么瞎话随意编,只要你能前后圆上就算是大功告成;而如果对方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那么瞎话编的就要有讲究了,含蓄中半真半假,不能叫对方明显觉得你在愚弄他的智慧。
而对于明晔这种成精的鸡血青年,陆瑾佩对编瞎话这种事情抱的希望也并不大,只要让对方半信半疑也就算成功了,烧的是秦作庭给她的纸不错,可惜不是情诗。
明晔这些天对于她时而顺从时而添堵的爱好摸得一清二楚,只是想不明白她这么分裂到底是处于何种目的,因此对她就万分警惕。所以,她在烧东西,在烧一张纸,而且是秦作庭给她的,承认的如此之快压根就没信过,更别提所谓的情诗。
不过,她不信他是一回事,他不信她是另一回事,怎么说过些日子两个人就要大婚了,而且这个媳妇还是自己选的,尽管过程曲折了一些但好歹还算是你情我愿的一桩正常婚姻。他成过一次亲,那时候年纪小,对待妻子的态度并不如现在成熟。他想女人总喜欢耍点小聪明藏一些秘密,就当是一种情趣,自然不会计较太多,她不和他说他就不问,她同他闹他就接招,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陆瑾佩并不知道明晔雄心勃勃的长远规划,她倒是知道但凡在这朝中举足轻重的男人,无论面相生得多么的好,多么的妙,他们的内心都有那么一片阴暗潮湿可供某些物种生长的地方。
譬如自家大哥,那么实诚和直率的人,曾有那么一天,在她在街上遇到他领着三四岁的娃拎着个酱油瓶在买糖人,那孩子一口一个爹的喊着。所以好奇心顿生,未免在稚子心中留下什么不良影响,她愣是憋了一口气回了家才问。原来那孩子是自家大哥心中人的小儿,陆瑾佩听完不甚唏嘘,于是劝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人家的孩子都出来打酱油了,你何必放不下。”
大哥也是幽幽地向远方眺望:“打什么的都不要紧,只要她的孩子能叫我一声爹,这辈子我也知足了。”
陆瑾佩:“……”大哥,你真相了。
所以当明晔说你是在嫌弃我没有给你写情诗么?她也不觉得这种理解方式有什么不妥。明晔见她甚是怪异地望着他,索性叫来一众人吩咐了个遍,说是要陪娘娘,今日关门闭户,拒绝众人来访。
陆瑾佩半躺在贵妃榻上匪夷所思地望着他吩咐人摆设家宴焚琴熏香……啊呸,焚香熏琴,前后忙碌,负着手眼底笑意十足,那浓浓的欢乐连陆瑾佩都觉得自己被感动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快乐是会感染的,她现在就觉得无比的幽怨!
明晔言出必行,一整日都在陪着她说话解闷,顺带说些小包子们的境况,似乎又回到了这些事情发生前的时光。晚宴过后,宫人如释重负,似乎有要去休息的节奏,陆瑾佩却觉得如临大敌,她还记得他白天说过的话,这可怎么好?
明晔倒是觉得兴致高昂,给她穿了厚厚的斗篷,趁着浓浓的酒意邀她一道去御花园散步,扶她坐在秋千上,他则去了她对面一丛修竹下准备对月弹琴,宫人们纷纷挤在廊下花丛里,满面含羞望着他们的明晔殿下。
明晔生得好看,穿的温润如玉独坐明月下,雍容华贵,很有些我欲乘风归去羽化登仙的效果,忽略这人做的事情,总体来说这人这情景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要不然这货手段都如此卑劣了还能惹得这宫中如许芳心组团看美人?
不大会,四个宫女迈着整齐的小碎步,半遮着娇羞的粉面捧着琴案,香炉,熏香,古琴而来,训练有素地在他身边摆好,又相继款款而去。
明晔素色的衣袖从琴案便飘然而至,带起一串优雅的弦声,随着袅袅的熏香之气飘入夜空,连一旁的修竹都忍不住微微摇晃以示激动。好琴音好景色,陆瑾佩索性拢了拢斗篷窝在秋千里支着脸观赏。
琴音优雅又缠绵,深挚又热烈,赫然竟是一曲《凤求凰》。
陆瑾佩手滑了一下,人差点从秋千上栽下来。在偷偷瞧一眼四周,一众人呈花痴捧心状,泪光闪闪。
昔年司马相如赴卓王孙的宴,便以此曲挑动其寡居之女卓文君,文君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既罢,文君夜亡奔相如,乃与驰归成都,其中一曲便是这《凤求凰》。当初人家才貌双全的女子都被吸引私奔而去,别说如今这一堆芳心暗寄的宫中女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抚完一曲,明晔似乎兴致高昂,命人取来一壶酒遥遥示意了陆瑾佩一下,拔了壶盖,微笑着将其中的佳酿一饮而尽,顺手搁在了琴案上,踉跄着向陆瑾佩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倚在秋千上勾着唇角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她甚是悲愤地对明晔比划了几下便被他紧紧地攥住了手,挣也挣不开,就听这人酒意十足的道:“阿佩……我真高兴……”
宫人和商量好似的,一窝蜂散的没了影子,陆瑾佩觉得有点冷,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再瞧瞧身边的人一眼,好像没什么回去的意思。不过这也是好事,都醉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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