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曼春怨》第41章


知道了。
汪曼春身上的每一块肌肤,他都认得。阿诚的表情,还有那只猫,阿诚什么时候会对汪曼春那么好了?
他不需要猜,只需要将计就计。
“都是阿诚的错,大哥要打要罚都认了,但是,”阿诚抬起头,“
您不救汪曼春了吗?”
明楼看了他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
“军/统上峰传来的命令,将所有的罪和疏漏全部推在汪曼春的身上。”
什么?阿诚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汪曼春的身份若是汉奸,此时也是到她死的时候了,可如今竟
然有共/产/党的身份,国/共之间的内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汪曼春必须死!
那明楼呢?
“良辰美景奈何天。”
【五十八】
“那大哥你呢?你会怎么样??”
“我,”明楼转过身去,“我不会怎么样。”
“你打算就这样牺牲她吗?”
“牺牲?”他低下头来咬着牙笑看着明诚,近的让阿诚不敢出声,只能瞪大眼睛发抖。
大哥快要失控了。
明楼是什么人?年少便稳重自持,不可看透,将身边的堂兄表妹玩弄在股掌里。说句实话,自从
阿诚到了明家以后,就算是当年汪曼春的那档子事儿,也没有让他的表情如此外露过。
这个表情他见过两次,次次让他刻骨铭心,浑身发冷,像是被一条真正的毒蛇缠着,将空气排
出,慢慢溺死在怀里,他和明楼不是一届军校毕业的,自然不知道为何□□和军统的代号都是以
蛇为名,但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一次是在巴黎,他在王天风面前拿着装了□□的黑枪管抵在他脑袋上,几乎是笑着说;
“阿诚,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另一次,暴雨如注的76号门前,他当着藤田芳政汪曼春的面做戏,明楼狠狠的给了明镜一个耳
光,搀扶她的阿诚看的分明,那个时候,大哥是掺杂着两份真感情在里面的。
而如今,是不是代表,汪曼春在大哥心里,已经能和明镜明台和自己放在同一架天平上了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是啊。倾尽天下只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多美妙,可是你考虑过千千
万万还在战火中的人民吗?”他低声咆哮着,“细菌战中多少死去的同胞被当做牲畜一样虐杀,
京陵大屠杀中无辜的孩子,邻居,在路边微笑的卖花姑娘,上一秒还羞涩的给你送上花朵,下一
秒就衣冠不整满身弹孔。多少前线的同胞,将爱的人保护在身后,挺身扑向刺刀。”
“上天知道我多想做一个前线战士。”为了自己在后方的家人,爱人,付出一切。
“可是我不能!”
人比起得到什么,在失去的时候,才能察觉它的意义,不,在送走大姐和曼春以后,我就再也没
有什么能失去的,那时我才能如此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将完成我的任务,祖国的历史将会翻开新的一页
我将成为无名的革命战士,为祖国献出生命,即使是牺牲,那牺牲也是有意义的。
现在即将开始的战争将会成为改变中国,不,改变世界的历史!
战争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偶尔也会有必须去战斗的时候,为了从侵略者手中保护我们所爱
的人。
是的,将真正胜利献给我们所爱之人。
这世上无人能懂明楼。明镜不能,汪曼春不能。而阿诚,则是不可以。可他又怎么瞒得过朝夕相
处的弟弟呢?
明楼嘴上还是那副狠厉的样子,冷不防跪在地上的阿诚来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项链了?”阿诚看了那链子有一段时间了,一缕银光在领子里若隐若现,明
楼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是个大少爷应该碰的,就连一个领带夹都是明诚做好标签管理的,又怎么会
戴什么项链?何况他还不知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应该庆幸!军统下的诛杀令是由你和我来执行。”
明楼走了过去,背对着他拉上了酒柜,将一只手从军装扣子间伸了进去,捂在胸口。
“汪曼春必须'死',你懂了吗?今天就得'死'”他用小指敲了敲玻璃,两下。
'“阿诚,你想好了再说。”明楼将小指头贴在口袋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阿诚,今晚处决毒蝎”他用手指在杯子边缘敲了两下。'
明诚心神大定。再无怀疑。
只可惜,这暗语之所以被称为暗语,便是由于它的误解性。纵观明楼入军校那么多年,唯独这句
话,竟让他后悔终生。
两位训练有素的特工竟然没有发现,棕色的红木椅子下面有暗淡的红光一闪而过。
————————————
{汪曼春必须死,你懂了吗?今晚就得死。}
车外是瓢泼大雨,一个黑色的音盒发着不详的红光。沙沙哑哑着一遍遍诉说着。
汪曼春必须死。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为什么要这么做?”过了片刻,她沙哑着嗓子问,女人还穿着白色的衬
衫,长长的头发自然的披散在脊背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子顶端。
“有人希望能够更好地保护你,我只是起到通知的作用而已。”男人戴着黑框眼镜,中山装,大
背头,严正的样子与刚刚在明楼办公室畏畏缩缩的做派一点也不一样。
“滚吧。”汪曼春听见车门开关,伞打开收拢的声音,微微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的将衬衫裹得更
紧了一些。
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失足摔倒,满身泥泞
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如迷途的羔羊。
然而,我想继续迷失下去……
太苦了。
明楼,明诚,汪曼春,这三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卷入了一场战争,而
这战争的空隙,正被一个人所慢慢渗透。
许秘书从车里走了出去,慢慢的走过巷子,走过市政厅,然后坐到了另一辆白色的福特车里。
纤长细瘦的双手细甲轻轻巧巧的将手套脱下,中山装脱下,换上格纹领带,蓝色的西装来,一点
一点的折熨平整,然后沾点水将黑油油的大背头弄散,披在额头边,将眉笔从裤袋里拿了出来,
脱下黑框眼镜,慢慢的搓揉起脸颊来。
“开车。”他道,76号现任情报处朱处长踩下了油门,驶向瓢泼大雨里。
车子里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戏腔声。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三人舞
【五十九】
现在是晚上八点,雨停了有一阵儿了,夏风清凉,这时候的上海滩本来应该是轧马路的好时候,可无奈夜风柔软,日本人战败的怒火却更加猛烈的刮来,热热闹闹的外滩凄凉无比,一片黑暗,只余下一些来讨生活的小商贩,零零落落的支着摊子在路边。
“老板,给我来一碗小馄饨。”悦耳的女声在耳边传来,老板只当是哪位穷家太太,连忙殷勤的
答应了一声,探头一看,竟是穿着男式风衣,蹬着长靴的时髦姑娘,头上押着一顶圆圆的帽子,
一看就是上等人,他提起心思来小心对待,
“姑娘,要辣要醋?”
“多放辣……不不不”曼春略微嚅动了下嘴唇,将话吞了回去,
“还是不要辣了,多放点醋。”
本来应该再过几天,等梁仲春来了再行动的,可她担心牢里环境恶劣,再加上刑克严酷伤害到孩
子,想来其实也不应该这么做。
她孤零零的坐在摊子边上,看着老板将碎花大碗儿端了上来,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来吃
东西,可是为了孩子,她必须按时吃。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汤里,她依旧囫囵吞下,眼前迷迷糊糊的映出一片朦胧的彩色光影来。
当时明镜不同意她和明楼在一起,她性子烈便总要当面的去堵明镜,然后自己找的满身不痛快,明
楼便拦着她,总趁着明镜出去时两人偷偷在外面幽会,尽找些小巷子小摊子,还美其名曰是地下
情。
“馄饨就是团团圆圆的意思。”他拿过一只瓷勺子来,将自己碗里的馄饨盛了一些出来,又将曼
春碗里挖一些过去,明明两人的都是一样的,他倒是搅合的汤汤水水皮皮馅儿馅儿浑浊不清,惹
得的汪大小姐着恼极了,
“师哥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她气哼哼的放下馄饨,觉得没法吃了,冷不防却被喂了一嘴。
“曼春,我想给你一个家。”
可是家在哪儿呢?明楼,你真是一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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