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田园[封推]》第215章

锦曦帝心里猛地一痛，忍不住又咳出几口血来。
辰轩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已有了几分悔意。他不过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何苦跟他计较太多？母亲的在天之灵，只怕也不愿看到他对他这样吧？
锦曦帝也在看他，满脸哀伤痛苦的表情。
辰轩到底有些心软，走过去扶了他重新躺下，又端了微温的茶水让他漱口，顿了顿，轻声说道：“母亲——她其实并不怨您，也从没说过您一句半句的不好。她实在是个善良的女人，从来都是自己悲苦，独自承受，也从没让我受半点委屈！”
锦曦帝长长叹息了一声，双目茫然地望向窗外，思绪似乎飘出了很远。过了良久，才回应了辰轩的话，“是啊，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子。朕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银两全都给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孩儿，只可惜她虽然善良，却不够聪明，浑然不知那小女孩其实是个骗子，专门以这种手段博人同情，骗人钱财。”
“后来呢？”辰轩忍不住问道。他其实对自己的母亲知之甚少，他也想要多了解一些。
锦曦帝顿了顿，便又接下去说道：“那时朕还不晓得她是许大人的女儿，只是觉得她傻得可爱，便叫人去打听她的身份。再后来，朕和阿纪，哦，就是襄亲王——朕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俩总是偷溜出宫，为此没少挨母后的训……唉，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往事不堪回首。
锦曦帝神情黯然，他忽然抬头看向辰轩，“轩儿，你究竟想要朕怎么做？才肯原谅朕？”
华辰轩似有些赌气地道：“我想要皇位，您会给我么？”
锦曦帝猛地一呆，又看了辰轩一眼，然后淡然道：“好！朕给你！”说完便朝殿外唤道：“来人！”
立时有内侍进殿。
锦曦帝面无表情地道：“伺候朕更衣，摆驾御书房！”
辰轩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刚才说话的不妥。事实上，他从没想过要当皇上，他进京的初衷，不过是想为母亲讨一个公道，然而世事难料，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会如此曲折，曲折到他已经无法保持正确的认知了。
显然，锦曦帝当真了。
不过，他虽然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但也想借这个由头来探探皇帝的底线。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补偿么？那就看看他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吧。
因此辰轩并不吭声。
锦曦帝更衣净面之后，就在内侍的扶持下往御书房走去。
辰轩没有跟随，远远地对他行了个跪礼，正打算离开。
耳边忽然传来皇帝的声音，“你跟朕一起去。”
辰轩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后面。
御书房离此并不远，走路也才一盏茶工夫的时间就到了。
锦曦帝将所有人都摒退在外，只留了辰轩在内侍候。
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不多时就写好了一道圣旨，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加盖了玉玺，又用蜡全部密封。
他招手叫辰轩近前，将那道密旨递给他道：“拿着！等朕百年之后，就将这道旨意公诸于众。机会，朕是给你了，但看你能不能够把握了！”
辰轩没有伸手去接，他当然知道那道密旨的份量。
他站在书案前，目注着这个生命垂危的老人，蓦地叹了口气，“您不必这样！既然母亲当年都没有怨恨您，我又何必忤她的心意？这江山，或许人人都想要，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毫无价值。您有这片心意，就好！”
“你！”锦曦帝目露惊讶之色，看了他老半晌才道：“你确定不需要朕的这道旨意？”
辰轩摊摊手，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您若真要恩赐于我，郡王的爵位，我受了，但我同时还有另一个请求，请求陛下为我和青苹赐婚！”
“轩儿，好孩子！”
此时锦曦帝的双眼已染上泪意，语气已有些哽咽，他不由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的笑意，“轩儿，你放心好了，你母亲，朕自会给她一个交待！”
“逝者已矣，皇上也不必再费心思了，好生保重龙体要紧！”
这一刻，当心中的执念忽地放下，辰轩从没感觉过的轻松。他原本以为难以跨越的那道鸿沟，竟是这样轻易地跨越了。
放下，其实并不难。
锦曦帝比他还要激动，忘情地抓住他的手，“轩儿，你越这样说，朕越觉得亏欠你们母子。唉，罢了，总之都是朕的罪过，等将来下了九泉，再向你的母亲陪罪罢！”
正说着，忽然听到内侍监的高声唱诺，“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这个声音，皇后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她将宫人们都留在了殿外，只身疾走几步，来到锦曦帝跟前。
辰轩慌忙给她见礼。
皇后颔首微笑，抚摸着他的头道：“轩儿，本宫又不是外人，你也不必见外，论起来，你该称我一声‘姨母’才对。想当年，你的母亲，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承蒙您这些年的照顾，轩儿感激不尽。以后但凡有任何事情，轩儿随时等候差遣！”辰轩说着，朝她深深施了一礼。这是实情，当年他只身入京，举目无亲，幸好得遇萧翎钰，将他引为知己，因此也时常随他出入凤藻宫。
皇后对他的印象很好，赞他孝顺，又怜他身世，因此更是比旁人多了一份关心。这对于幼小就失了母爱的辰轩来说，完全是不可多得的温暖。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视萧翎钰为敌，更不可能抢夺他的皇位。
或许，在皇后的心里，也是有着这一层的担忧和害怕的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旦皇上认下他这个儿子，他便有了与其他两位皇子争夺大位的资格。而以皇帝对秋娘的情意，以及这些年来的愧疚，他是很有可能做出这个决定的。
辰轩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皇后听了此言，心里也莫明地松了口气，她看了看辰轩，又看了看皇帝，然后笑道：“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钰儿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轩儿带进了皇宫，带到了陛下面前。陛下，您说是不是？”
☆、208　求见
锦曦帝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无疑是愉悦的。
皇后在锦杌上坐了下来。看这架式，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锦曦帝说。辰轩也很知趣，行了礼便退出大殿。
青苹刚好从容华宫过来，她是特意来探望锦曦帝的。
两人在宫门口相遇。
大庭广众之下，二人也不好多说，只互相行了礼，然后各自离开。
正当她想要继续进殿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冷笑，她下意识地侧转头去，便看到荣贵妃轻衣简从，快速地朝她走来。
青苹只得屈膝行礼，心里却有些讶异。如果她记得不错，皇上应该是禁了她的足，不准她踏出玉秀宫半步的。可眼下她却堂而皇之地走出玉秀宫，来到皇上的宫殿。藐视圣意，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
荣贵妃是很聪明的人，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愚蠢的错误。她如果不是得了皇帝的旨意，便是手里握有对皇帝来说比较重要的把柄。
否则，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荣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没叫她起身。
青苹却自顾自地起了身，貌似淡定地弹了弹裙摆上的灰尘。
她心里已经隐隐地感到了不妙。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荣贵妃此次前来龙御殿，便是想要告诉皇上，她是“借尸还魂”的不祥人，甚至还会加油添醋地把她说成是危害江山社稷的妖孽。
帝国社会里，无论是君是臣，都是特别相信迷信的。
迷信害死人。
正郁闷着呢，冷不防耳边传来荣贵冷厉的声音：“呵，长平郡主，你也太轻视本宫了。本宫虽然被皇上禁了足。但始终还是大奕朝的贵妃——你进宫也有不少时间了，难道还没有学会宫规宫律吗？”
言外之意，便是说她的礼数不够周全。没有等她表态就擅自起了身。
一个人想要挑你的刺儿，无论你怎么做，她都是有话说的。
所以，青苹不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道：“贵妃娘娘若没别的事儿，青苹这就告退了。皇后娘娘正在里面陪着皇上呢。想必不喜欢外人前去打扰。贵妃娘娘也请回吧！”
心里面，自然希望她就此离开。可是以荣贵妃的性情，必不会就这样回宫的。青苹此言。也不过是句多余的话而已。
果然，荣贵妃连着冷笑数声，然后凑近她道：“怎么？你害怕啦？你害怕本宫将你的事情告诉皇上？你害怕你妖女的身份曝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