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不住公主》第218章


过了会儿,魏武猛然抬头:“会不会是永寿公主在船上时的侍女。”
“很接近了。”赵步光抿嘴笑,站起身,无所谓地晃着阿花的两只鞋,“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她是谁,还有一些事情不能确定。等阿花的病好时,就能自证身份。也许可以化解一场危难。”
“阿花花,来穿鞋子。”
阿花被肉味勾醒了,早抱着膝盖望着炭火,口中生津,不住吞咽。听见赵步光和她说话,她歪头使劲想了想,旋即讨好地笑起来,乖乖伸出两只脚。
给阿花穿好鞋,赵步光又从炭灰里刨出两个不大的红薯,先剥给阿花解解馋。
火光跳跃在阿花的脸上,她好像察觉不到别人看她的眼光,一边不解地望着赵步光手上已经剥好却不给她吃的红薯,一边头部不规则地一下一下抽动。其实那抽动很轻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赵步光试了试,红薯不烫了,才拿给她。
阿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瞪大眼睛看赵步光,噎了两次之后,又喝了很多水,吃得连连打嗝。
赵步光一边给她顺气,发觉她眼睛忽然发亮,就看见姜庶把肉碗端了出来。
赵步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阿花已经完全不记得刚才被噎得难受了,就像没吃过红薯似的,对着那碗肉不住咽口水。
众人分食完肉,又在院子里闲坐了会儿,才各自回去睡觉。
两日后,魏武弄来孙天阴要的工具和药材,等正式为阿花治疗时,赵步光才看出来,孙天阴想用的手法,和“催眠”有异曲同工之处。
为了避免阿花的注意力被引开,大家都在外面等。
厨娘在花丛边不停走来走去,搓着手。
姜庶去厨房了不知道忙什么。
魏武则警醒地四下巡逻,以免孙天阴受到打扰。
片刻后,屋里琴声戛然而止,厨娘扭头看赵步光,“王妃……”
“水,水……水……好多水!救命,救命啊!”
阿花的声音尖叫起来。
魏武飞快冲进屋里,端了碗鱼丸汤走进院子的姜庶摔了碗,就看见瘦竹竿似的孙天阴不知所措地被阿花抱着,阿花像个猴子,还想往竹竿上方爬。
孙天阴大概被掐疼了,但也没叫,只是缓慢地说话,说话声和平时很不一样,听上去空灵而飘忽,“现在,你浮上了水面。吸气!”
阿花猛然一个倒吸,像落水的人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那样,整个身体向后仰倒,浑身都松懈了力气似的倒了下去,恰倒在眼疾手快的魏武怀中。
魏武把阿花抱上床。
孙天阴的脸色就如大病一场一般,不太好看。
厨娘愣了住,脸色发青。
“我的鱼丸汤呢?”就在那一瞬,孙天阴神情忽然柔和下来,笑眯眯地对姜庶问。
“我、再去端一碗……”姜庶支支吾吾道,心事重重地走了。
☆、一六九
盯着孙天阴喝完汤,姜庶又去了厨房。
灶内火光映出姜庶忧心忡忡的脸,赵步光站在厨房门口,观察姜庶的一举一动,他在给孙天阴炖汤,鸡汤里加了不少药材,站在院子里都能闻见药味。
烧火时,姜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了大半天。
“孙天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姜庶一跳,火红的木柴条在他手背上烫出一道红印。他眉心深锁,看见赵步光倚在门口,拿火钳把跳出来的木柴丢回灶内,往里加干柴,把火烧旺。
“能有什么问题,他医术高明,很快就能治好阿花。不要说是小小的失忆症,就是一只脚踏进阎罗殿,也能被他拉回来。”姜庶拍拍手站起来,要从赵步光身旁走出厨房时,被她一把拽住了衣袖。
“上回孙天阴为你解毒,回来之后,你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几乎百依百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赵步光声音顿了顿,“是身体出问题了?”
猛然姜庶拍开赵步光的手,赵步光只觉得手背火辣辣的,姜庶用力不小,生气地看着她,“都说了没事!他是毒王,能有什么事?你别多管闲事。”
打从认识姜庶以来,他就是个纯逗比,到后来知道姜庶是孙天阴做的药人,赵步光大概能理解,正是因为身体的缺陷,他才用逗比的表现来掩饰,类似于苦中作乐。
现在姜庶的反常,更让赵步光确定了,孙天阴为姜庶解毒可能真的把自己的身体弄出了什么毛病。
“丫头还不睡?”
坐在院子里想心事的赵步光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孙天阴端着一碗汤过来,把汤碗放在桌上,那热气腾升起来,弥散在空气之中,模糊了孙天阴英俊的脸。
要不是这一头灰白的头发,孙天阴倒真是翩翩君子的好模样。
“怎么姜庶肯放你出来了?”赵步光摸着手背,虽然早已经不疼了,不过姜庶当时的生气和反常犹如在目。
孙天阴眯起眼睛,狡黠一笑,“我让他睡一会儿。”
孙天阴要让谁睡着,还没谁能躲得过去。赵步光趴在桌上,仔细凝视他的脸。
“哎,你男人不在,可不要看上我了。”
赵步光不理会孙天阴的玩笑,沉默一瞬之后,语气凝重地说:“要是阿花的病不好治,明天起,还是让姜庶为她医治。”
“你不相信我能治好她?”孙天阴笑眯眯地问。
“要是你都治不好,估计也没什么人能治好她了。”私心里赵步光当然希望孙天阴尽快治好阿花,毕竟她是这一局的关键,只要阿花恢复记忆,那楚九书和赵乾永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但自认识姜庶之后,无论是姜庶还是孙天阴,都帮了她不少忙,赵步光想了又想,要是真的会因为给阿花治病而损伤到孙天阴师徒俩,那不如退而求其次,多安排人手把赵乾永保护起来。毕竟北狄人虽然可以刺杀,他们也一样可以反刺杀。
“我的身体没事。”似乎看穿了赵步光在想什么,孙天阴端起汤喝了一口,脸上仍然带着笑,好像徒儿熬的汤比什么都美味又让人满足。
“其实说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为了救人而耗费心力。”孙天阴望天,叹了口气,“成名之后,我还不满足,想要研制出无人能解的毒||药。这世间的大夫,大多是以医术为谋生的手段,我却不是。”
也许是大家各有心事,孙天阴竟对赵步光说起了往事。
原来当年孙天阴也有个师父,他的师父是个怪人,活了快两百年还没死,鹤发童颜,医术高明世所罕见。孙天阴的父亲在山里被一种蛇咬了,恰好被这老头所救,老头一看孙天阴就乐了,叫他脱光,探查他一身筋骨,认为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又让他背药谱,辨认药材,发觉孙天阴记忆力极好。于是孙天阴的爹娘提出要答谢老大夫时,他朝在一边给爹煎药的孙天阴一指,“就要他了。”
孙天阴家里穷,他师父又拿出两锭金子给爹妈做酬谢。
“我爹娘觉得很是划算,就让我跟着师父走了。”孙天阴满足地嗳出一口气,“今儿的汤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碗。”
见赵步光不说话,孙天阴扁扁嘴巴,拿出酒葫芦来喝了一口。
“我师父没看错,我是个奇才。正因为是奇才,我看不起许多人和事,觉得他们是庸人自扰。这世界上没有比研究更高妙卓绝的武功,更杀人不见血的奇毒高尚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是孑然一身,那老怪教会我一身本事之后,有一天,留给我一张字条,说他走了。当时我觉得很高兴,再也没人会天不亮叫我起来练武,也不会有人逼着我夜半三更背药性。放任自己像滩烂泥似的在床上蹲了三个月之后,我觉得得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毕竟我和常人不同,在我看来,人命如蝼蚁,愚蠢的人太多。”孙天阴自嘲地笑了笑,“而且,从我制毒开始,就有不少权贵闻名而来,我也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为生计所苦。因此,我行医从来就不是为了钱和名声,究竟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孙天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直到捡了姜庶。”
孙天阴脸上的迷茫骤然驱散,嘴角浮起浅浅的笑。
那必定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他的人生开始有了羁绊。然而孙天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话锋一转,另起话茬,“治好姜庶那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也许这就是开窍。去除一个人身上的痛苦,能让我这么高兴,真是意料之外。也许不知不觉中他在改变我,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回从前的自己了。”孙天阴长长叹了口气,很是遗憾,“以后大概只能做个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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