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宫复仇记》第59章


宁蘅跌在地上,并没急着起身,她只用心打量着康颙,康颙上了岁数,过去虽是个名将,可如今年纪大了,加上旧伤在身,领兵打仗已根本不可能。他能顺利进到乾清宫来,无非是靠长子杀出血路……康颙身上连个兵刃都没有,若不是因为康子殷手里握了把银光闪闪的长剑,眼下局面,决计不足为虑。
偏偏就是因为康子殷拿了把剑。
宁蘅皱眉盯着康子殷,暗中思索着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她正盘算着,却见康子殷欣喜一笑,叫道:“爹!你快来看,这不是狗皇帝的玉玺和私印吗?您还跟他废话什么,一剑刺死了,咱们自己拟旨就是!”
康颙已经同岳峥废话了许久,岳峥一身傲骨,不管康颙如何诱哄,岳峥却半分不肯低头。康颙正暗自焦急,听儿子这样说,当时眼中闪过精光,“甚好!你过来盯着他,让为父看看!”
康子殷称是走近,将剑大大咧咧往岳峥喉头上一顶,任父亲在龙椅前的桌案上来回翻看。
宁蘅只觉危险,撑着地悄悄站起了身。她这么一动作,康子殷的眼神便警惕地跟了过来,“懿贵妃,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外面刀剑无眼,你一副花容月貌,要是死得丑了,实在可惜。”
他言辞轻薄,宁蘅不快地皱起眉头,却果然没再动作。
康子殷见自己威胁奏效,忍不住仰天大笑,趁这个时候,宁蘅瞧瞧拔下了自己发髻后面的簪子……只要她有机会扑到康子殷身上,便能用簪子戳死他……然后夺下剑,像康子殷眼下指着岳峥要害一样,架到康颙颈上,逼康氏退军。
宁蘅有了主意,便小步小步地向前蹭着。
康子殷没再防备她,只是专心盯着岳峥,生怕他会有什么动作。
过了好一阵,康颙爽快地道:“殷儿,杀了这狗皇帝吧,为父已经替他拟好禅位诏书……留他无用,叫他去地下陪你妹妹吧!”
宁蘅脸色一白,将手中簪子握得益发紧了。
康子殷干脆地应了声是,将剑往后缩了几分,发力便要往岳峥胸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宁蘅自知已来不及去伤康子殷,只能朝岳峥的身子撞去。
岳峥身子被宁蘅一撞,不由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宁蘅刚好挡在岳峥身前。岳峥脸色惨白,高声唤道:“阿蕙——”
康子殷没料到适才还乖巧而立的女人会冒死来救岳峥,眼神变了变,力道却丝毫没缓,抖了剑径刺向宁蘅胸口,总之这两个人都要死,女人先死也无妨。
宁蘅看着锃亮地剑尖儿刺向她胸口,忙闭上了眼……果然,一个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她吃不住剑锋的力道,向后栽倒在了岳峥的怀里,岳峥伸手拦在宁蘅腰上,“阿蕙!”
宁蘅被剑锋的银亮晃得眼前一片极白,胸口的刺痛渐渐传递到她四肢百骸。
她用了许久才唤醒自己的思考的能力,想起此时拥着她的人是岳峥,也想起她能替岳峥挡过这一剑,却未必能再抵挡第二剑。
宁蘅骤然急切起来,心脉一动,连带着整个人呼吸都跟着变得紧促。她深呼吸了几次,却是哇的呕出一口血。岳峥大惊,而除了一声接一声地唤着“阿蕙”,再说不出别得话。
宁蘅愣了一阵才发觉那剑扎在自己胸口上,并没被拔出。她的目光顺着剑锋向上攀去,那剑已从康子殷掌中脱手,康子殷伏在地上,背心也插了把银剑。
“臣救驾来迟,请皇兄降罪。”
原来是岳嵘……他一剑刺死了康子殷,又用弓箭射死了坐在龙椅上的康颙。 
宁蘅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有岳嵘在,岳峥便可无恙了。那是大魏最年少的英雄,宁蘅闭上眼都能回忆起岳嵘归京时的赫赫威风。他平西北,安国邦,立了业……如今也该安了家。他有了妻子,便不会再惦记那个早离开人世间的自己。她何德何能,去困住岳嵘的一生?
他大婚了,是他的解脱,更是她的解脱。
多好,宁蘅大睁着眼,她望着梁枋上的和玺彩画,竟是缓缓笑出来。她本就失了活下去的愿想,眼下不必行尸走肉,苟且独活,更能为自己最初爱上的人死去。那始终是她绮梦里最温柔的人,她死在他的怀里,这样多好。
这世间人人都得偿所愿,多好。
乾清宫外仍有刀剑相撞的尖锐之声,只是先前翻天的喧哗不再。
宁蘅的世界渐渐归于宁静。
她生在战乱之中,又死在兵戎相接的时刻,大抵这便是真正的宿命。
※※※
“阿蕙……你应一声我,阿蕙!”岳峥此时已揽着宁蘅由立到跪,他单膝抵在冰凉的石砖上,让宁蘅靠在自己怀中。可宁蘅偏偏恍若未闻一般,仍是直愣愣地盯着乾清宫的梁顶。岳峥从没觉得这样失措过,便是方才康子殷将剑抵到他喉咙上,岳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这是他第三次拥着毫无生气的阿蕙,前两次她都在鬼门关前打个回马枪,重新回到他怀中。
可是这一回,岳峥却近乎笃定地觉得,阿蕙要永远地走了。像母后一样,只要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来。
想到这,岳峥心中更是慌乱,声嘶力竭地喊道:“黄裕呢!黄裕!来人,传太医……去传贺云祺!只有贺云祺能救阿蕙……二弟,你去找贺云祺!”
岳嵘踟躇一瞬,看了眼殿外胶着的争斗,心知胜局在握,朗声应是,抬步便往外去。
“阿蕙,你别睡……二弟去找贺云祺了,只要贺云祺过来,你就不会死。”岳峥极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他一手将宁蘅的肩膀扣紧,一手握住宁蘅,“阿蕙,你和朕说说话,朕立时下诏册你做皇后好不好?朕不怨你也不恼你了……你别不说话!”
岳峥说到后来心潮起伏,忍不住便晃了宁蘅肩膀几下,宁蘅吃不住他的力道,胸口血流愈甚,嘴里更是又呕出了一次血。岳峥骇然失色,到底绷不住,弹下泪来,“阿蕙……”
宁蘅早已没了什么知觉,便是岳峥先前所言云云,她都模糊得完全不曾听清。耳畔一阵嗡嗡鸣响,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也有旧日她和姐姐嬉笑凑趣的声音……唯独没有的,便是岳峥如清玉一般的温醇声响。
她的心里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的耳边自然不会再有他说话的声音。
往昔回忆竟像是适才她从小径过来时看到的坤宁宫一样,大火所及之处,梁枋屋瓦稀零碎落,冲天火光,断壁颓垣……宁蘅只觉得欣慰,过去种种,忘了才好。
下一世重来,可不要再错过本属于她的良人。
她纤尘不染地来,那便干干净净地走吧。
可一滴泪突然落在她脸上……宁蘅知晓自己没有哭,那便是岳峥的泪了。
“皇上……”宁蘅逼着自己找回早就散开了的意识,拼尽全力地道:“你哭了……是不是……”
岳峥没有应,只是用力箍住宁蘅两肩,低低呢喃着,“阿蕙,别离开我。”
宁蘅虚弱地摇了摇头,“皇上……别叫我阿蕙了,我不是姐姐,我是阿蘅。除夕那天……死的是姐姐,我是阿蘅。”
岳峥眉头一皱,将宁蘅的收攥得愈发紧了,“阿蕙,你胡说什么?朕难道连你和阿蘅还分不出吗?”
宁蘅听岳峥这样问,心中积压许久的委屈登时涌上,她自觉喉头腥甜,便知是又要呕出血来,只能不再作声,犹自平复。可她忍住了血,却没止住自己的泪,“你自然分不清,从最开始你就没有分清……《绸缪》是我唱的,画也是我作的,可你什么时候来问过我……”
“我有记忆起便认识你,你抱过我,还教过我写字,但你就是不记得我……”宁蘅话中怨怼之情深重,她每说一个字,唇齿间便渗出血来。“太子哥哥,我不怨你,姐姐骗了我也骗了你,是姐姐的错,你不知情……我不怪你。可我要死了,没法喜欢你了,从生到死,太子哥哥,我努力地喜欢了你一辈子……”
宁蘅过去从不敢在岳峥面前表露半分心思,此时她眼前晕眩,自知无多时日,生怕岳峥从此忘了她,反倒冒险说出心事,“太子哥哥,我知道你不信,就算我没有嫁给你,我比姐姐还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梅花,我抄了很多写梅的诗,你去玲珑阁找找罢,我都藏在了书斋里,和你的《桃夭》摆在一起。”
“崇元十五年,我知晓你欢喜姐姐,心里生气,便与阿嵘闹别扭,惹皇后生了气。你记不记得,那天夜里我在坤宁宫罚跪,你来给我送过一件斗篷?我把它压在了衣箱的最底下,只怕你讨我要回去……古人说,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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