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人家》第120章


隔壁房中的明锦闻到儿子的哭声,恐吓坏孩子,连忙遣人将十六抱到自己房中。
十六听明锦说“莫怕”,记起昨晚抱着娘亲脖子哭着不撒手的场景,小脸一红极不好意思,脑袋埋在她怀中,嗡嗡道:“儿子才不怕呢!”
明锦笑而不语,素手轻轻扶顺着十六的软发,暗叹口气,方才马夫人忧心忡忡的过来絮叨,根据往年经验如今清河郡城风雨这般大,定是海上起了炫风,清河县还不知道是何模样,反正不好过就是了。
身为一县父母官的丈夫势必辛苦奔忙劳心劳力,没有自己在身旁盯着,又该要不好好吃饭休息……
“阿娘,您是不是想阿爹了……”十六抬头,乌黑眼睛盯着明锦的下颌,脆生生问道,打断其思绪。
“十六想不想?”明锦低首笑看着人小鬼大的十六,抬手刮了刮他的俏鼻,不答反问。
“……恩,想!”临走时,阿爹交代不可在阿娘面前总是闹脾气说想家,十六觉得自己只说了一次,不碍事,而且明明阿娘也念的,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重重应了声。
风雨中,这边母子温情,可郡城的知州署衙里气氛相当紧张压抑。
“水库水位目前怎么样?”位于上首的知州满脸萎靡,没待下属回复,又痛心疾首的低叹道:“哎,若不是上游连日遭遇暴雨,雨水积聚使得水库不堪重负,怎会殃及下方百姓!”
说罢,重重的连捶几下自己的大腿,隐隐懊悔昨晚冲忙下令开闸泄洪。
“大人不要太过自责,昨晚实乃险急,若不开闸泄洪,情形恐怕更糟。再者,九龙江经三月彻底清淤治理,径流承载量大大增加,想必无甚大碍。”司水官吏忙出声安抚道。
“大人,今年与往年境况不同,逢上几年未见的大潮,绵延十数里的滩涂皆被凶狠海浪淹覆,下游诸县怕不容乐观……”
另外一位年轻官员起身,反驳司水闸官,态度恭谨,然而微敛的眸光中划过一丝不屑,心底唾骂着。
知州尽管心底不悦,可也知他道得是实情,据外出查探下游百姓灾情状况的下属禀告,现今沿江两岸一片水国,只看看露出屋顶。
灾情比往年严峻,恐怕自己这个知州亦要受责罚,皱眉思索时,印堂中间的川字针纹愈发深刻。
瞥了眼拍马屁的司水闸吏,神色一变,沉沉的盯住其喝道:“三月前本官曾叮嘱你们司水司趁夏汛之前,将水库清淤固基加高。尔等丝毫不将本官命令放在心上,如今擅自开闸造成人祸,还想推脱罪责!来人,将司水司李山押入大牢,待本官奏请知府大人再做定夺!”
司水司吏被知州大人突然变脸惊愕的目瞪口呆,直到被带刀进来的衙役扭着膀子羁走时,才挣扎着惶恐大喊冤枉,“大人,昨晚卑职向您禀告后,得大人允诺才开的闸啊……”
“哼!本官被你不实之言若诓骗,一时心急下的令!”知州重重哼了声,摆摆手让衙役迅将人拉下去。
其它官员见司水司官被捉拿问罪,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有的官员摇头叹息,句句为受灾百姓感慨。
接下来,郡城领导班子开始商酌救灾的各项措施。
……
话说谭璇从县郊返回城中,见灾情虽没减轻,甚至因源源不断的灾民汇聚到城中愈发严峻,但百姓面上的恐慌消散许多。
天光大亮,整个县城满目苍痍。
眼看浑水中的灾民比肩接踵,稍有不甚便会发生摩擦,人多易生事。
谭璇瞧着不是办法,于是淌到县衙石阶下,清清嗓子,让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扬声朝黑压压的人群道:
“咱们从洪水里捡条命不容易,现今境况艰苦,大家聚在一处逃难也是缘分。乡亲们彼此互相忍让,大的让小的,男丁谦让妇孺,齐心协力把眼下这个难坎渡过去,大伙说,好不好!”
一直跟随护卫的两名衙役看见难民神情萎顿,脑子反应太慢,带头握起拳头嘶吼,“好!好!县令大人英明!”
被他们感染,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双手被占着的百姓无法握拳举胳膊,但麻木的神情有了神采。
“好!好!”
“抗过水灾!”
“听县令大人的没错……”
……
谭璇见群众激情被调动起来,趁热打铁,伸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作安静。
“方才本官从县郊粮庄回来,得知咱们粮仓暂时无碍,存粮虽不太多,但应付些时日不成问题。待水势一退,晚稻栽种时节并未耽搁……”
大灾面前,百姓心存希望特别重要,谭璇发挥好口才,对城中百姓进行一翻激情演说,让群众瞬间热血沸腾。
正当谭璇派人撑着已做好的竹筏查探其它乡镇情况时,陪主簿刘华前去九龙镇的衙役回来了。
第118章 
见到人谭璇心中大喜,终于有九龙镇的消息了; 大水淹县; 消息闭塞。眼下人手不足物资匮乏,只能先顾及城中难民; 至于略偏远的村镇,刚刚才腾出人手去查看。
“禀告大人; 刘主簿怕大人焦心,让小的回来送信。镇里百姓无甚大碍,都躲在九莲山避难呢。”
原来自谭璇吩咐在九莲山建兰草生态园后,有些眼光长远的民户使银子获得里正的准许; 在周边无主之地垦荒建宅。
其它村民纷纷跟风,短短两三个月昔日高低不平的溪沟土坡被整平; 俨然成了一处小平原,只待徭役结束后建新房。
九龙镇临海村落里的村民早在台风来临前已转移走,待通知的大部分为离海远居于山脚下的百姓。
刘华深一脚浅一脚从县城抵达镇上,已费了不少时间,再沿湿滑泥泞山路进村; 更加不易。
等将谭璇的命令一一传达后; 再出发已是危险重重; 不得已将民众召集到山腰避险,以防山洪突发。
人无事就好; 谭璇心口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生凉食物吃一两顿也许无碍; 但若饮被污染的生水,必然造成身体不适; 重着甚至丧命。
可现今恰恰柴炭紧缺,到处都是洪水,连烧火的地儿都不好寻,谭璇抬头瞅了瞅远处的城楼,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看来只有在上面烧火做饭了。
阴雨在洪灾发生的第三日才离去,拨开云雾见太阳。本是六七月份最炎热酷暑时节,地上积水尚未完全消退。
烈日普照,天上水中两个太阳夹击烘烤,清河县仿佛似个大蒸笼,不时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人们置身其中比前几日在深水里还要难受几分。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生出疫情。季大人,巡防的事情暂且缓一缓,你先带人搜罗水中的浮尸杂物。”
因前两日桩桩重要之事亟待解决,没有专门拨人手负责此事,碰见了才会打捞出来。
县郊或者偏僻之处的浮物倒没怎么去管。
巡检季大人躬身应诺后,并未立即转身离开,稍作犹豫道:“大人,知州大人难道瞧着咱们清河县灾情可控,便不派人增援了?”
昨日知州下来查访灾情,发现清河县提前做了预防,将江海附近百姓转移至安全之地几乎没重大人员伤亡。
非常满意的大肆褒奖了县衙一众官员,而后言语中多是对其它两个遭灾极其严重之县尤为不满,很多迫在眉睫的大事还得要知州盯着才行。
大概景况的确危急吧,知州在清河县停留的时间拢共不到俩时辰,便坐着马车匆匆离去。
在此期间,同谭璇等人谈论的除了眼下需要做好哪些安抚任务,余外便是变相诉苦。
什么不但下游的县城遭了洪灾,连其它地儿亦没幸免于难,上面的赈灾物资未下发,郡城有心无力,只好先拣窟窿大的地儿填等等。
谭璇明白季大人的意思,无奈苦笑,时下确实僧多粥少,何况之前大家皆知清河县得了知府大人调拨的一万石粮食。
而且他们县的粮庄,就算在整个闽府也是数的着的坚固,在众人心中纵使清河县百姓财产损失最严重,然而在救灾物资分配方面仍应靠后排,谁让他们比清河县可怜呢,这大概便是弱者优先原理吧。
“本官已写了陈情奏折,想必总会有些作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如今的结果乃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拼出来的,不是上司发善心赠予的。
就算知州不会立即拨粮发物,也要哭爹喊娘讨东西,甭管要来什么,总比闷声不吭当冤大头强。
谭璇擅长算术,在呈给知州大人的奏折中,先用清晰明确的数据表明清河县多少良田颗粒无收。
此次县衙粮仓为赈灾预计消耗多少石米粮等等,甚至连县城中商贾损失多少银子也给出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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