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一世》第20章

正地坐在蛮王身前，哪怕只是晃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时此刻，蛮国之王也没空考虑吃醋问题了。娜拓骑着马在赫连宇的右边，一路上用蛮语对他嘻嘻笑笑说个不停，她不知政事，因此多是赫连瑜的学习情况以及近日里遇到的趣事。往常，与这个总是神采奕奕的姑娘说话，对疲于政事的赫连宇是难得能够放松的时候，他虽然话不多，但总能安静地听着、偶尔回上几句甚至带着零星的笑意。但此刻不同，他前边坐着自己未来的妻子，而这位妻子大人和与前妻之妹的第一次见面，显然不怎么愉快。
此时两人一前一右夹着自己，娜拓与自己说话、莲华绝不会插嘴，但会靠在自己怀里，笑得越来越美、越来越艳丽……
如果赫连宇再晚生几千年，大概就会知道现下的情形可以被称为——修罗场。而不过大半日，缀楼觉得这个沿途上饱受折磨的蛮国帝王又生生憔悴了一圈。
茫茫草原、一望无边，三人就这么一路行到皇帐附近，自然有列队在前迎接。早就习惯万众瞩目的莲华并不在意，她微微侧了点身子、露出最完美的微笑，而娜拓则老远就和队伍最前的老人摇起胳膊来。
老人扶住额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个活泼的孩子。”莲华忽然笑了起来，觉得和这样一个孩子玩“宫斗”实在太欺负人。他看向绷着脸的赫连宇，捂着嘴揶揄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娜拓其实不太懂夏国语言，见莲华与赫连宇咬耳朵又有些不甘，她刚想插话却被图特拍了拍胳膊，“娜拓小姐，您父亲似乎叫您过去。”
图特队长好助攻，有机会给你涨工资！眼观八方的莲华同学递给禁卫长一个赞许的眼神。——禁卫长带着小皇子走远了点，他表示很无辜，刚才只是照实传话罢了。
由于这个小插曲，直到带着众人临至皇帐赫连宇都没能回答，他牵着莲华的手小心翼翼地引她下马，生怕那华丽而累赘的衣摆将她绊个跟头。
“晚上等你回答。”少女似乎完全不受衣着的影响，举止端庄地随人行向自己的寝帐，却用一线音将话语压进蛮王的耳朵。甫一听到，赫连宇竟烧红了耳朵，他抿了抿嘴好一会才正了表情、将前来迎接自己的众臣们一个个看了过去。
另一边，莲华一挥退众人就叫缀楼把帐帘放下，随后整个人躺倒在床。好吧，没有床，虽然这个帐篷搭得颇为宽敞，但蛮人却多是习惯打地铺的。只是这地铺也与普通的地铺不同，许是垫了许多层毛皮的缘故，躺上去既然柔软又舒服。莲华滚了滚，觉得没有床也绝对可以适应、叮呤当啷地掉了一路金钗。
缀楼惨不忍睹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那符合夏国公主的雍容华贵简直就像幻觉，现下无需一刻钟时间，就打回了原形。她默默地摆放着主子平日里的用物，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连使唤别人干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您也太欺负人了。”缀楼捡着莲华掉了一地的零碎，哀怨地说道，“蛮王都被您吃得死死的了，还不够么？”
莲华惊讶地眨了眨眼，作出痛心疾首样，“天啊，他给你涨俸禄了不成？怎么才不到两个月，我家贴身侍女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嘤嘤嘤，让我这个远嫁他乡的柔弱公主怎么活啊啊啊啊~！”
缀楼小朋友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如果您都是柔弱的公主，那些‘真正柔弱’的公主殿下怎么活？”缀楼叹了口气，从行李中取出茶具，先替自家主子沏了杯茶，“您……您能稍微像点即将成婚的女人么？”
“我觉得我还是少女……”才不是女人。
“……啊？”缀楼小朋友表示跟不上主子活脱的脑回路。
“好吧，”莲华将头上的东西胡乱拆掉丢到缀楼的手里，“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呢？紧张兮兮地等着那天到来？”她耸肩道，“其实我对成婚没什么感觉。”
缀楼的理解好像出现了点偏差，“咦？但您不是很满意蛮王吗？”
莲华笑道，“是啊，满意得不得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觉得非他不可了……至于你呢？”她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缀楼莫名其妙地脑袋一歪，下一刻就有人撩帐进来。
赫连宇有些局促地进了帐篷，他不是有意偷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紧急事务后，他便以看看夜莲公主的状况为名义扭头来到她的帐前。也不过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就听见里头两人的声音。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尴尬的是……还被发现了。
缀楼很有眼力健地退散去找图特八卦了，偌大的帐篷里只剩赫连宇和莲华两人。赫连宇似乎有些忐忑，他看了周围一圈，虽然莲华刚来，但帐子里早已备了皇后级别的饰物和用品，更是考虑到夏国公主的身体状况和生活习惯、尽可能地布置得舒适而繁华。但无论如何、在夏国住过的赫连宇，却总觉得不太满意。
具体哪不好他说不出来，但又似乎哪都不好。
每次见他这个样子，莲华就觉得有趣极了，她爬了几步拉扯男人的衣角，赫连宇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不用瞎捉摸了，我没觉得哪里不好。”抬手去戳赫连宇的眉心，莲华没心没肺地笑道，“我成天都在外头跑，又能有多精贵了。更何况……连山洞都和你睡过不是？”
想起初次见面就“坦诚被见”了的男人，麦色的皮肤顿时红比猪肝。莲华最喜欢看他羞窘的样子了，恨不得再多欺负一下，她这么想也这么干了，这般猛地将男人扯到床上，抱着翻了半个身。
赫连宇被折腾在上面，连忙用手肘抵着床、深怕压着了她。没事瞎作的那个则完全不管，捧着男人的脸就在嘴上啄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呢，嗯？”
赫连宇垂下眼翻身坐了起来，莲华没拦他，自顾自地脱掉身上的累赘。直到她脱得只剩两件单衣，赫连宇才用那颇具磁性的男低音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他极快地看了少女一眼，生怕她有半点不高兴，见莲华眉宇含笑，又有些迟疑，“大概是那天醒来之后，也可能是在毒发时……我不太懂这些，”男人自嘲地一笑，“就连苏达耶努都说我是木头。”
苏达耶努，蛮国的前皇后，皇长子赫连瑜的母亲。
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会顺口说出那个名字，赫连宇猛地闭上嘴巴，有些慌张地看向莲华，但这种时候总会安抚自己、说着“没关系”的少女却走到矮几边倒了杯温水。由于动作的关系，那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莲华习惯性地将它们别回耳朵、才将杯子递了过去。
赫连宇不知道，自己居然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咽了口唾沫。
“其实，我想起来了。”莲华捧着自己那杯茶，透过袅袅的白气，她似乎还能看到当时的画面，“那时我6、7岁吧，见到两个少年人和一个很有主见也很有精神的少女。而他们对那少女的眼神都很不一样……”
赫连宇眼睛慢慢睁大。
“那时候我和习雨在蛮国边上，木尔达。”　莲华笑道，“现在想来，其中两人应该是你和苏达耶努皇后吧。”
赫连宇不知不觉间把呼吸都停了。
莲华用脚踹了踹他，显得并不怎么在意，她与那位太过相像，也不知赫连宇是不是想从自己身上去找苏达耶努的影子，但活人终归比不过死人。
但活人又何必与死人去比？
她并不在意，却终归要结了赫连宇的心结。这人总是紧紧张张、小心翼翼的，每次遇到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要担心那么一下，那索性就将眼前这事彻底摊开，让他瞧瞧自己未来的老婆是多么大度！什么，撑船？两艘、三艘都没有问题！
莲华同学心比海宽，但赫连宇同学却不是。当发现莲华什么都知道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想要解释，却又同时觉得无论说出的是什么，都只是狡辩而已。
确实，他第一次见到莲华，就觉得这人像极了苏达耶努。因此不过擦肩而过的须臾一瞬，便让他在顶着箭雨之下转身接她，却被她救了一次又一次。——但这之后，却再也不是了。
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只有独一无二的这么一个。甚至有时候他再想起来，竟觉得是苏达耶努有些像她。
这样复杂的情绪，莲华不知道，赫连宇也无从解释，男人只是抿着嘴、有些艰难地说道：“我当年确实是……但，我和苏达耶努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现在我还不能说……但……”
“我知道了。”莲华弹指给了赫连宇一个脑门，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