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宫二三事》第117章


奚?br /> 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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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七年五月
病笃,太医们来看,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有司备下了棺木冲喜。
清醒的时候,他会让卫汛快些辞去御医的位子,到民间行医去,完成他治病救人,造福天下的理想。因为自古帝王驾崩,即便是年老薨逝,都会依照连坐首治太医,轻则守灵终身,重则身首异处,他是要保太医的性命。
不清醒的时候,他会以为自己是曹司空的二公子,住在许昌,才刚刚用甘蔗打败了邓展,正准备回家炫耀呢。
眼窝逐渐深陷,声音也开始变得嘶哑,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饭也吃不大下去,只能硬灌些米汤来维持着生命,白天还好,还能隔着屏风与臣子们说说话,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蜷缩在床上,动也不动,嘴里呜呜地喊着痛。郭照便抱着他,帮他赶着那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其实,这样很残忍,他是曹丕,是意气风发,文武双全的曹子桓,不应该是这样的……还好,这样的他,只有郭照能看得见。自从有一次宫女进来换水,吓得水盆摔在地上,郭照便严禁宫女内侍无召入内了,所有的事情,她自己来做就行了。
他怎么会可怕呢?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觉得可怕。
她没日没夜地在他身旁,一步不离。他不睡她也不睡,确认他睡着了,她才敢稍微闭眼,一有什么动静,便随时准备着立刻弹起来。
有时候,他睡不找,在屋内转圈子,她就跟着他一起转;有时候,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便跟着一起蹲着;有时候,他会看着她发愣,然后无缘无故像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她便跟着他一起哭。五月是夏季,她常常热得满头是汗,他却只觉得冷,她便抱着他为他取暖,一刻,也不松手。
她很自私,她要他活着,她要他陪着自己,多一天是一天,她不要他离开。她是大魏的皇后,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他。
他知道她的自私。所以即便他活得很痛苦,也在坚持地活着,希望能够陪她多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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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令,封平原王曹睿为太子。
郭照在嘉福殿的书房的榻上稍作闭目休息。
“皇后殿下,太子前来。”萍儿进屋轻轻在郭照耳边禀道。
郭照睁眼,点头答应。
萍儿低头引曹睿进来,自己又退了出去。
曹睿脸上挂着泪痕,一进来便跪倒在地,捶地哭道:“母后,我竟不知父皇他身子竟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元仲起来,你是大魏储君,担负着家国重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郭照皱眉怒斥。
“是。”曹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又微微抬头看郭照,痛心疾首,“儿臣看得父皇如此,恨不得此时生病受苦的是儿臣自己。”
郭照没有接话,只道,“外面臣子们你皆见过了吗?能瞒得过江东汉中一日,便多瞒一日。若是他们知道你父皇病重,定然会趁机来袭,他心心念念得是这些国之重事,而不是听你哭哭啼啼。明白了吗?”
曹睿点头,“儿臣知道了。”
“去见你父皇吧!多说些好话,让他高兴。””郭照不大忍心看曹睿。他的性格和演技,简直青出于蓝。
太子曹睿入见陛下,二人于里屋说说父子的体己话,密谈了许久。
曹丕眼窝深陷,瘦骨嶙峋,与多年前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曹睿也吓了一跳,心中竟也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曹丕不住地咳嗽,直言道:“元仲,若非没有办法了,我真的不想立你。”
这些年,他的其他儿子不是早夭便是身体极差,亦或是极不成才,暴虐成性的。竟只有元仲是过得去的。
“儿臣知道,父皇有什么要吩咐的?”曹睿低头。
“你母亲,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她。”曹丕侧头看着他,艰难地开口,“你,不要恨皇后,她不是坏人。”
有时候曹丕会看着郭照忍不住哭出来。他对不起她,为了大魏江山,他不得不立曹睿。
他害怕,真的很害怕。
根据仪制,她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太后又怎么样?万一,曹睿被外面的传言影响,宁愿担着不孝的罪名忤逆太后呢?
年轻的时候,曹丕喜欢处处和她黏在一起,哪怕是魏讽案发生的时候,他也要她在身边。有时候想着,即便是死的话带着她一起也很好。后来年纪大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自从夏侯尚的爱妾被他下旨绞死之后,夏侯尚一直精神恍惚,病了一年多,终于在上个月去世了。曹丕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活人和死人,原就该是两个世界。现在,他希望,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活着,享常人之寿。
“儿臣万不敢对父皇和母后有任何埋怨之心。”曹睿轻拍着他父亲的背。
不埋怨,绝对是假的。
纵然曹睿也觉得自己生母有时候的行为确实无法理解,如果是自己处在父亲那样的位置,面对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又有郭氏那般的人做着对比,也许,亦会起杀心的。
可是,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能不恨?
所以,是报应吧!让父亲英年早逝,让那郭氏永失所爱。
曹睿相信,郭氏不会进谗。不仅是因为母亲根本就碍不着她什么,更是因为郭氏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什么有损自己名声的事的。而父亲,更不会让她做出有碍她声名的事情。就今年正月而言,又是救下先帝亲近大臣,又是皇后亲蚕,文人写文称颂的,这,不都是父亲最后为她筹划的好事吗?
这些年,她未免也太顺风顺水了,能够让父亲那样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为她打算。这,才是真正的不简单吧?
对郭氏,曹睿亦是不喜欢的。
曹丕眯眼打量着自家儿子,心下却也知道他这不过是虚以委蛇之词多一些。待到自己身后,又管不了他什么。却也无可奈可,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身体好一点,活得久一些?
至少,将来臣子们会保护她的。那些崇尚儒家孝道的人,那些在永始台看着她在风雨中屹立的人,会保护她的。
“我脑子糊涂,这些话先帮我记着。后宫淑媛以下的多是各地进呈的良家子,这么多年宫里寂寞,委屈了她们。让她们各归其家,各随婚嫁。淑媛以上的多是世家之女,若让她们归家,怕是会被族人逼迫生殉,便让她们留宫吧。”曹丕忍着头疼,又嘱咐道。
“儿臣记下了。”曹睿答应,又问,“儿臣敢问,母后待父皇,比之夏侯将军对其爱妾,何如?”
“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纵然她从未说过什么,但这点自信曹丕还是有的。伯仁对那女子,不过是一时见她年轻貌美罢了,如何与他们之间相濡以沫相提并论?
“儿臣在外见到母后,纵然她强撑着坚强,可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个月来的劳累憔悴。想来父皇是她的支柱,一旦父皇有什么不测,她亦会如同夏侯将军那般神思恍惚,难以支撑。”曹睿小心翼翼地看着曹丕,“儿臣有一个主意,不如父皇下令,将我母亲坟墓迁到洛阳,再让人在民间传些谣言,说父皇对母亲念念不忘,对皇后不过是奇货可居。或者到民间选几位佳丽,置办在行宫之中,适时让母后发现,说父亲重病是因为。。。。。。”
“元仲,你好狠。这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曹丕打断,又不住地咳,想起得知曹彰死因时的孙敏,那时孙敏上一刻还在为曹彰伤心欲绝,下一刻便恶心地抚棺而吐。曹丕知道郭照同自己一样,向来是敏感多疑的,若果真如曹睿说的那样做,没准儿她一时糊涂,真的会信的。
他认真对曹睿道,“你母亲,在邺城也这么多年了,就让她继续在邺城呆着吧。若是,若是你敢迁她的坟到洛阳,我在地下亦不会放过她!”
“是,儿臣知道了。”曹睿心下已有怒气,面上却低眉答应着。
“皇后那里,我自有安排,也不用你操心,她的坚强不是你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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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丁已
米汤不进,亲近的人都围在了他的身旁,除了卞太后。太后说皇帝年轻病重弥留,是不孝之子,不愿与他相见。说是,见面也徒增伤心。
“阿母……”曹丕靠在郭照的身上,眼睛睁得很大,手伸向半空中,喃喃地叫着。他是想见卞太后。
“儿臣这就去请祖母!”曹睿拔腿欲走。
曹丕却嗯哼了一声,虚弱地开口,“皇后去吧!朕,尚有政事要同太子交代。”
郭照紧紧地抱着曹丕,她不想离开,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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