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修改版]》第330章


云姑姑皱眉,勉力争辩道:“可是如果皇上知道真相,也会对你好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不同。”纳兰红叶转过头来,嘴角挂着一缕柔和的浅笑,“你明白的。”
香气袅袅,一丝一缕盘旋而上,夜深了,重重帷幔落了下来,越发显得整个宫殿深寂冷肃。她转过身去,再不回头,只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他与玄墨是手足之情,也只是手足之情而已,一旦‘兄弟’变为夫妻,情分便不在了。”
朱漆镏金殿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大殿深处空无一人,纳兰红叶脊背挺拔,望着明黄一片的辉煌宫廷,衣袖中的手指一根根扣紧,又一根根张开,依稀中,似乎放下了什么,又似乎承认了什么。
告诉他又能如何?他不会爱你,只是亏欠你罢了。
在心底,她对自己低声说道。原来,承认这一切竟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是何等蕙质兰心的女子,一心九窍,玲珑剔透,一生都在朝堂上博弈推演,玩弄人心。她知晓每一个为自己赢取最大利益的方式和技巧,之所以不说,之所以隐瞒,只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即便是将一切大白于天下,也无法赢得他此生的回眸和眷顾。
与其得到一分感激两分愧疚,却仍旧要动情动心地与这整个后宫源源不绝的女子争抢暗斗,莫不如放他,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她早就明白,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法勉强的,人心便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枷锁,正如玄墨对她,也正如她对燕洵,都是一样,一旦被困其中,便无法超脱。
“公主!想要保住我大宋遗臣,最重要的就是诞下皇子,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宫门缓缓关上,再也听不到云姑姑激愤的声音。文媛带着下人们也退了下去,殿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步履平静地走到小几旁,手扶着金漆雕花柱子缓缓坐下,很安静地为自己倒水。汤水流出,都是黑色的汤药,她也不嫌苦,就那么一口一口喝下去。汤药还散发着热气,盘旋着一圈圈向上,杯壁的兰刻花纹摩挲着指腹,有温润的触感。就像是大婚之夜,她的手指轻触到他的肌肤,伤痕累累,冰冷森然。
“只有平起平坐肝胆相照的兄弟,没有坐拥三千心有他属的夫君,我是怀宋的长公主,我是纳兰红叶。”
寂静中,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她睁大双眼,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冰凉的眼泪蜿蜒着滚过她苍白瘦削的脸颊,沿着下巴的弧线落在手腕上,仅有两滴。
她就这般枯坐着,整整一夜。
第二日,云姑姑病逝,燕洵亲自下旨,册封云姑姑为从二品康禄夫人,享正三品朝廷命官灵仪。云姑姑一生未嫁,没有夫家,就赏了她的母族,尽享哀荣,金银锦缎,福泽后人。
云姑姑出殡那天,纳兰红叶站在真煌城西城楼的角楼上,穿着一身墨色鸾服,头戴紫金后冠,静静地望着那长龙般的送亲队伍缓缓出了真煌城,一路向南而去。
人死还乡,落叶归根,五年前,云姑姑跟随纳兰红叶万里迢迢离乡背井,来到这片飘雪的土地。如今,她的公主已经长大,再不是曾经那个会躲在她怀里痛哭的孩童,她也终于放下一切,撒手而去。
那天傍晚,天空又下起了雪,侍女为她披上厚重的长裘,她却仍旧觉得冷。她面色青白,身形瘦削,独自一人站在高楼上,像是一尊冰封的石像。
第286章
父皇走了,红煜走了,玄墨走了,云姑姑也走了。
终于,这天地间所有爱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乡的万里之外,也许终她一生,再也看不到故乡的艳阳和暖,嗅不到海滨的微咸波涛。
泪意上涌,眼睛却是干的。她的心口突然那样痛,喉间腥咸,似乎有液体溢出嘴角,她却一直那么无知无觉地迎风站着,直到白色的大裘前襟变得殷红一片,直到文媛的惊呼声穿透耳鼓,直到极远处的天空飞过黑色的乌鸦,她才软软地倒下。大雪苍茫,天地昏黄倒转,她似乎又看到了很多年前云姑姑年轻的脸,温柔地望着她,轻唤着她的乳名。
云姑姑死后,纳兰红叶就如同一朵枯萎的百合,一天天衰败下去。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肆虐着卷过大地,太医院的大夫们每日往返十几次,各种名贵的药材流水般送进东南殿,可是都不见有什么起色。
这天中午,大雪终于停了。外面的阳光很好,文媛叫一些小丫鬟在院子里打雪仗,抬了纳兰红叶到廊下坐着,她穿着厚厚的白貂披风,坐在软榻上。那些欢快的声音传遍了东南殿,连带着让人的心境也稍稍开阔起来。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纳兰红叶微微侧目,只见偏殿里的王太医和陆太医正在低头商量着什么,似乎没看到她,声音有些大。
王太医是怀宋的老臣,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只见他眉头紧锁,因为隔得远,说话也不完全听得清,只听到几个模糊的词,什么耗尽心血、心思太重、气血盈亏、内外两虚,已然油尽灯枯、药石无力回天……
“两位大人说什么呢?”
一声轻斥突然响起,两位太医抬头一看,却是文媛站在门口满脸焦急地怒视着他们,纳兰红叶则坐在一旁,面色安然,看那样子,似乎已经听了很久。
两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地赔罪。
纳兰红叶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头去,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打雪仗。无喜无悲,好似刚才的话通通不曾过耳。
吃晚饭的时候,文媛笑着陪她说话,见她心情还不错,就小心地安慰她,说不必在意那两个太医的话,连带着还将两人数落了一通,说他们年老昏聩,不值一信。
纳兰红叶淡笑着听了,喝了药之后早早地睡了。
第二日,东南殿就来了一批新的太医。纳兰红叶也没有反对,每日听从太医们的话,静心调养,病虽然没什么起色,却也没有恶化。大夫们都很开心,说只要过了这个冬天,她的病就会有转机了。
东南殿的下人听了十分高兴,正好赶上就快过宫灯节了,文媛带着女官内侍们将东南殿布置一新,红红绿绿,各色鲜艳的绸缎都挂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民间新婚一样。纳兰红叶知道她们的心思,也没阻止,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极少说话。
然而没过几天,天气却突然变得极冷,寒风呼啸,滴水成冰,纳兰红叶的病登时就恶化了。
这天中午,窗外大雪呼啸,纳兰红叶靠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出神,平静地说道:“今年的宫灯节,怕是不能办了吧。”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颓败之气。文媛终日满面忧色,却又不敢让她看出来,见她说话,连忙笑着答道:“这么大的风,什么灯笼往出一挂立马就被吹走了,应该是不能办了。”
纳兰红叶点了点头,文媛继续说道:“娘娘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刚吃了药,嘴里苦吗?要不要喝点糖水?”
纳兰红叶摇头,文媛正要继续说话,忽听外面三声鞭响,清脆悦耳,顿时面色一喜,立马站起身来,连声说道:“娘娘,是皇上来了。”说着,就带着下人出去接驾。
不一会儿,大殿的宫门一层层打开,重重幔帘被掀起,燕洵穿着一身乌金色长袍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脱下外面的黑裘大衣,交给一旁的侍女。
他还是老样子,英气的眉,笔挺的鼻,薄薄的唇,眼眸像是幽深的湖,怎么样也看不到底。他坐在纳兰红叶的床榻对面,接过文媛递上来的热脸巾,先敷了脸,又擦了擦手,才问道:“病好点了吗?”
纳兰红叶靠在榻上,轻轻地点头,脸上带着她一贯淡定平和的微笑:“皇上挂心了,已经好多了。”
他点头,继续问:“太医开的药有按时吃吗?”
纳兰红叶道:“有按时吃。”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朕记得你很怕冷,如今天寒,宫里够暖和吗?”
纳兰红叶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神采,可也就是那么一闪即逝,几乎不容察觉。她抬起头来,脸颊已经瘦成尖尖的一条,说道:“皇上不必担心,我这里一切都好。”
然后,大殿里就这样安静下来,宁静得如秋天的湖水。窗外风声依旧,一阵紧似一阵。两人就这样坐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这样尴尬的僵局。
“那,皇后就好好歇着,朕先……”
“皇上用过午膳了吗?”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纳兰和燕洵都是一愣,抬头看去,却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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