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第107章


第二日,薛妙妙官服整齐地出现在了太医署。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医署由千珏打理事务,尚宫局为了祭祖大典亦在准备器物华裳,这一回来,事务缠身。
元日前,太医署新进采买了各色药材充盈库存,清点目录之时,千珏的开药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
用了几天时间,加上林霜的暗中监视,便摸清了千珏每日去相府的时辰,还有明确的用药方子。
千珏的确是个行医良才,紫微台那次薛妙妙配制的香囊,他拿回去研究,里面的成分皆是差不多,而平时煮水煎服的药剂,由麦冬、枇杷叶和生甘草,在外加洋金花。
薛妙妙心中冷然,这洋金花治疗过敏性哮喘虽有奇效,但其本身有毒,必须注意计量。
而她给千珏透露的药方,洋金花的计量已然超标,短期服用表面上有极好的疗效,实则掩盖了它的中毒症状,并有成瘾性。
若一旦断药,便会加重病情。
洋金花此味药材,宫中几乎无人用,林霜负责管理药库,以往每次千珏来拿药,她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换计量。
除了请脉,谢皇后与薛妙妙时常在后宫遇上,她在言语中总是提到谢相的吩咐,薛妙妙自然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而去容夫人那里请脉,知道真相之后,再看肃帝那幅“宠爱”的模样,只觉得鄙夷和厌恶,但目前也只能在矮檐下,替他理事。
…………
离元日祭祖大典越来越近,只剩下五日。休朝一天,薛妙妙难得有时间回怀庆堂躲清净。
走过热闹的街市,天高云淡,端的是好天气。
她还在思量着,谢相竟意外地没有催促自己行事,不太似他阴狠狡诈的性子。
推开门,只见大堂里人来人往,掌柜和学徒们正忙着抓药开方,却不见秋桐和陶伯。
本并不在意,岂料掌柜一瞧见薛妙妙回来了,不禁奇怪。
这一问之下,薛妙妙大惊失色。
掌柜的说,昨晚就有马车来接秋桐和陶伯出去,说是薛太医有事,又拿出信物,因为催的紧急,秋桐一听,便急匆匆跟着走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等到傍晚,薛妙妙没有等到秋桐回来,却等来了相府的管家。
待看清了来人时,她便知道,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奔去。
管家和颜悦色,说是丞相请两位贵客到府上小聚,让薛大人不必担心。
传完话便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内容。
可薛妙妙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夜辗转难眠,天刚破晓,她便整理了行装,一路往将军府去。
想要找陆蘅商量对策。
如今她担心秋桐的处境,更不敢轻举妄动。
谢相这一步棋,委实阴险。
将军府的门轻轻打开,薛妙妙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宁珂面覆纱巾,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过来,薛妙妙此时也顾不得之前诸多矛盾,便直言要见陆蘅,又加了一句有十分紧急之事。
宁珂并没放她进门,打量了一下,冷冰冰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表哥有事不在府内。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她再问,宁珂并不回答,亦不透漏任何陆蘅的行踪。
这种态度,让薛妙妙有气也无法,临走前只好请求她一定要告诉将军,自己有事来找,务必来怀庆堂一趟,并留下字条交给管家。
她走之后,宁珂将字条要过来,说会亲自交给将军。
转过回廊,四下无人,她打开纸条,看见那娟秀的字体,便仿佛看到那薛妙妙那张清丽姣美的面容。
她几下将纸条撕碎,扔到了池塘里。
晚间陆蘅回府,她对白日里薛妙妙到访之事绝口未提。
却说薛妙妙在将军府门前徘徊许久,午饭也未吃,直到下午,仍不见踪影,这才心急如焚地离开。
秋桐和陶伯两人生死未卜,系于自己一身,每多等一刻,他们的危险便更多三分。
日头一点点西沉,只余一丝暗淡的辉光。
薛妙妙只身往相府而去。
管家开门见到她时,并不显得惊讶,仿佛早在预料之中。
藏书阁中,谢相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含着慈祥的笑意,望着面前略显仓促的小人儿。
但意外的是,她样子虽显疲惫,眸光却是清明。
并没有乱了阵脚。
“若无他事,还请让秋桐和陶伯随我回家,怀庆堂的事务不能少了他们。”薛妙妙又往前走了一步,一点一点对上谢相带着审视的面容,“我们之间的约定,和他人无干。”
此时此刻,薛妙妙仿佛第一次看清他的眼,以往总是藏在各种伪装之后的眼眸,竟是阴鸷透骨。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而非朝中人人交口称赞的贤相!
谢相捋须一笑,“我怕女儿你太不听话,这才给你施加些压力,也好早些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有什么东西,被他放在桌上,薛妙妙拿起来一瞧,竟是一截断发!
秋桐的…
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她问,“要如何,才能放了他们?”
“把宝图交到我手上,保他们安然无恙。”
薛妙妙握住那一截断发,缓缓坐下来,与他隔桌对视。
“祭祖大典当日,我会趁机拿到宝图,若秋桐有丝毫闪失,你便永远也别想看到了。”
谢相拿出香囊,在鼻子下使劲嗅了一阵,面容渐渐变得平静。
“你这性子,倒是很像你母亲。”他眼神微微迷离,而后凝视过来,“若你没有兑现承诺,那么,世间将再无他们二人,怀庆堂也该关门了!”
………………………………
91。[曼陀紫金]垂死
祭祖大典; 设在建安城北部的邙山脚下。
高台巍巍,树草繁茂; 一览众山之小,俯瞰大明宫。
浩浩荡荡的御驾破晓时便启程; 天子八马华盖在前; 公侯贵族、官员大臣,其车乘分别按照规定的礼制次第排开。
薛妙妙身为尚仪女官,跟在队伍中央,与其他内务署身居高位的黄门女官们同乘一车。
而兰沧王府和丞相府的车马,正紧随天子之后。
对座的李尚宫看过来,见薛妙妙一身海蓝官服; 素面素冠,端的是清秀如画; 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秀。
右手边放着她的医药箱; 便略带逢迎道; “薛大人真是医者父母心; 随处带着药箱子。”
面容平静地微微淡笑; “虽然各色药材备用充足,但我习惯自己的诊病方法,是以用着顺手; 李尚宫谬赞。”
车内众人看着那磨得有点发旧的牛皮箱子; 遂越发对面前这位口碑极好的年轻太医令,又佩服了几分。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此时平和安静的薛妙妙; 是带着如何的心思,来赶赴这一局死棋。
卯时抵达祭祖行宫,忙碌准备,薛妙妙趁着无人监管之时,悄悄溜到偏殿,摸清了位置。
片刻之后,她规规矩矩地返回正殿外的院落中,等待祭祖安排。
晨光破晓,她站在众人当中,一仰头,便见从石阶高台上,有广袖宽袍,着紫青色正服,缓缓走下来。
芝兰玉树,带着三分肃穆,三分冷峻,所过之处,便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陆蘅手持玉笏,姿仪端正,从人群中,向她走过来。
而不远处,同样着装的谢相,也如期而至,侯在大殿外面,听候鸿胪寺安置。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薛妙妙本是有诸多心念,却在看到谢相投来的目光之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若此事兰沧王发现一丝端倪,那二人性命便休矣。”
谢相阴恻恻的话语,在耳边徘徊。
陆蘅见她面色微微苍白,便温柔地伸手在她颊边轻抚了一下,“身子若是不舒服,便到偏殿耳房休息片刻,还有一整日要累的。”
这铁血柔情的一幕看在众人眼中,自然是惊人。
看来,兰沧王对薛太医的情意,是打算昭告天下了。
余光看到谢相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薛妙妙只好微微别开身子,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恭敬地行礼,“臣并无疲惫,还请将军不必记挂。”
垂了眸,俯视片刻,陆蘅不再多言,阔步走开。
对于看热闹的众位官员们,见无甚可看,便也都散了。
辰时吉时一到,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鼓乐沉沉,响彻天际。
百官手持玉笏,俯首行礼,肃帝在一片蔚然肃穆之中,登上高台,行祭祖之礼。
在鸿胪寺卿宣读的祭词中,薛妙妙站在队列最后方,貌似专注祭拜,实则密切注意着谢相的一举一动。
冗长的祭祖仪式结束之后,开始舞乐敬拜,祈福天地,祈求祖先保佑大燕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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