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第489章


他却根本顾不上呼痛,一翻身跪了起来,朝着围拢上前的战马不停地叩头,“饶命,饶命,我没想过杀你们,我在太行山中,还存着大笔的钱粮,可以,可以全部交出来,交出来赎罪,赎罪!”
“孙大当家,你想得美!” 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从马背上俯身下。朱佑槊锋斜指,咆哮声宛若闷雷,“那年,我跟文叔,还有三姐,押着十多辆盐车去冀州赈灾,在太行山中,险些被你杀掉,后来,好容易捉住了你,却又不小心,把你放跑了。”
说到这里,一连串懊悔的泪珠,从他眼眶中滚出,滴滴带血,“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这是,这是我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朱将军,朱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孙登强挤出几丝干笑,用手挡住槊锋,“在下,在下一直佩服朱将军您有情有义……”
“噗!” 槊锋前刺,正中孙登肩窝,刹那间,血流如注。
“啊——”孙登疼得凄声惨叫,扭动着腰杆向后仰身。肩膀刚刚挣脱了槊锋,严光却默默上前,纵马从他大腿上疾驰而过。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过后,红色的血肉,白的碎骨,相继从断腿处露了出来。太行山孙大当家疼得眼前发黑,却在求生的本能驱动下,双手拼命的抠着草地,向人群外爬动,“饶命,饶命,我有钱,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粮食。我愿意全交给你们,全交给……
“马某不要你的钱粮。”一个浑厚的声音,再度打断了孙登的幻想,他茫然抬头,看到又一张满是血泪的脸。
“马,马王爷!” 惊呼声,从孙登嘴中脱口而出。紧跟着,就是一阵无法取信于任何人的说辞,”令妹,令妹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啊。他们,他们当初都看到了,是是周况,是刘玄,替刘玄传令的,是,是谢躬……”
“马某知道!”马武笑了笑,手起刀落,将孙登的双腿齐根切下,“所以,马某也不杀你!”
“啊——” 孙登惨叫着在地上扭动,双眼泛白,万念俱灰。”马子张,孙某,孙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本事你去杀谢躬,有本事你去杀刘玄,有本事……”
“噗!” 一把陈旧的钢刀,凌空劈下,正中他的脖颈。
刘秀收刀,下马,拎着孙登的头颅,朝着太行山方向,深深俯首,“三娘,吾妻,魂兮归来!第一个仇人的脑袋,为夫给你送来了!”
“三姐,魂兮归来!!” 朱佑和严光,相继跳下坐骑,站在刘秀身后,流着泪向太行山躬身。
“魂兮归来!” 贾复、铫期、刘隆、万脩等将士,也默默地在马背上举起兵器,向巍峨太行,致以武将之礼。
“刘司马,刘司马,恭喜你大仇得报!”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弥漫在天地间的悲壮,更始朝尚书令谢躬,带着七八个亲信凑上前,涎着脸向刘秀表示祝贺。
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此刻,他必须为朝廷稳住刘秀。然后按照当初对付刘縯的数段,以诡计图之。为此,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哪怕将诛杀孙登的首功,拱手相让。
“谢尚书错了,刘某仇人,尚未杀完!” 刘秀放下孙登的首级,再度举起马三娘曾经用过的钢刀。
“啊!误会,误会……” 无边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谢躬的心脏。果断转过身,他撒腿就跑,“刘秀,我是当朝尚书令,你杀我等同于谋反!”
“没错!刘某就是要谋反。刘某早就该反了,如今已经太迟!” 刘秀迈步跟上,一刀将谢躬的头颅扫上了半空。”三姐,魂兮归来!” 悲怆的喊声,随着血光响起。
天地间,一片殷红,宛若火焰。有一朵凤凰模样的流云,在夕阳下,缓缓张开了翅膀。
第五十五章 烽火城西百尺楼
第五十五章 烽火城西百尺楼
“嘭!”半空中落下一个精致的木匣,重重摔在金銮殿华美的丹墀上,四分五裂。
一个被生石灰腌的有些发胀的头颅,骨碌骨碌滚到大殿中央,虽没有血迹流出,但那股扑鼻的恶臭却从摔破的皮肉里迸射而出,瞬间传遍整个阴寒的朝堂。
更始朝的文武百官,被恶臭味道,熏得五腹六脏不停地翻滚。然而,却谁也没勇气俯身呕吐,只好努力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做泥塑木雕状。
人头的原主,他们其实都认识。正是跟随尚书令谢躬前往河北平叛的大将井汶。到底是谁杀了井汶,他们也清清楚楚,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率先说出那个人的名姓。
时机不对,非常非常不对。若是脚下这颗头颅来自一个月之前,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肯定会纷纷咆哮而前,要求朝廷立刻派遣重兵,过河讨逆。若是头颅来自半个月之前,他们也会献计献策,帮助皇帝刘玄全力揪出害死井汶和尚书令谢躬的真凶。而今天,他们却谁都不愿开口,让刘玄去做那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跟随井汶头颅一道送到朝堂上的那封奏折上,每个字说得都是“事实”。
按照那封来自河北的奏折所描述,逆贼井汶勾结孙登,里应外合,谋害了大汉尚书令谢躬,并准备引领贼兵南下,向洛阳发起袭击。亏得萧王刘秀及时率部赶至,才一举击溃了孙登的贼军,阵斩此人,力挽狂澜。
但那孙登奸诈狡猾,兵败之后,立刻逃向了魏郡。萧王刘秀携谢躬的爱将马武和吴汉,正在大肆追捕此人,故而无暇前来长安领旨谢恩,只能先派人送来了“大奸大恶之徒”井汶的首级,以及为国尽忠的尚书令谢躬的尸骸!
“说话啊,尔等都哑巴了?!”见满朝文武全都默不作声,更始皇帝刘玄,气得火冒三丈。拍打着面前的御书案,连声催促,“尔等不是说,刘秀对邓奉的所作所为未必知情吗?尔等不是说,朕可以借着刘秀回朝谢恩之际,将其一举拿下吗?尔等不是说,舞阴王和谢尚书、孙登三个联手,就能击败刘秀,直捣幽州吗?说话,尔等怎么都不说话啦,都哑巴啦?!”
‘这些话,大部分不都是陛下您说的么?’ 群臣心里头偷偷嘀咕,却依旧继续保持沉默。谁也不愿意率先开口,去触刘玄的霉头。
“不知道替朕分忧,朕还要尔等做什么?!尔等,尔等一个个尸位素餐。尔等,尔等真是气死,气死朕了……呼——”近日因为酒色过度,刘玄面容本来有些苍白,此刻却因怒急攻心,很快就变得赤红如火。呼吸也越来越为沉重,不得不重新坐回龙椅,闭目养神…
大殿之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大臣们趁机以目互视,然后苦笑着摇头。
话,当然谁都会说,甚至可以坦诚地告诉刘玄,谢躬肯定是刘秀所杀,井汶将军肯定是无辜妄死。刘秀之所以不肯来长安谢恩,是因为他心怀鬼胎。幽州军之所以急匆匆扑向魏郡,不是为了追捕孙登,而是为了趁机一举拿下魏郡与清河,将整个河北,都收归掌控。
但是,此时此刻,说这些话,除了给刘玄火上浇油之外,根本不具备其他任何意义。原因很简单,赤眉军连破数郡,一路打到了颍川。距离都城洛阳,路程不足十日。扶风豪杰方望趁着当地人心惶惶,居然率领族人驱逐了官吏,拥立孺子婴为帝。益州公孙述杀掉了朝廷派去征讨他的大将宗成,趁机进逼西川。此外,荆南、扬州、司隶等地,也有豪杰降而复叛。整个大汉国境内,几乎处处都是烽烟。这种时刻,再拿出倾国之力去讨伐刘秀,无异于自己找死!
“来人,替,替朕拟旨!” 就在群臣愁眉不展之际,金銮殿内,忽然又响起了皇帝刘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命舞阴王李秩,左司马朱鲔,平氏王申屠建,阴平王陈牧,淮阳王张卯,随王胡殷,平氏王成丹,各领本部兵马渡河,合力诛灭反贼刘秀!”
“啊——” 众文武闻听,皆脸色大变,知道刘玄这是准备孤注一掷,替尚书令谢躬复仇。此战若是打赢了也罢,即便洛阳被赤眉军将领樊崇趁机拿下,大伙好歹也能在邺城立足。若是战败,前后刘秀,后有樊崇,大伙就只能集体去跳黄河。
当即,丞相李松硬着头皮出列,躬下身体大声奉劝,“陛下,请三思。尚书令与井将军虽然死得蹊跷,现在却不是给他们二人报仇的时候!”
“住口!李松,已经到了此时,莫非你还想包庇刘秀?” 刘玄勃然大怒,指着李松的鼻子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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