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第494章


“啊!” 张宝躲闪不及,竟然被亲兵扬过来的泥巴,将眼睛糊了个结结实实。经验丰富的邓奉,见到战机,岂会不去把握?挺起长槊,直奔张宝胸口。
“噗!” 血柱如喷泉般涌出,张宝当场毙命。赶过来的替他助战的将领被吓了一大跳,竟不敢再跟邓奉交手,转过头,落荒而逃。
这个动作,如同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就令守军的队伍,彻底崩溃。
尽管武勃还在努力督战,尽管武勃手下的亲信,不断杀人立威。防守方的士卒却再也不肯白白送死,狼奔豸突,各自奔命。而河北汉军则依然按照上船前的命令,稳稳地保持着阵型,由邓奉和铫期开路,冯异殿后,有条不紊的向前冲去,目标,乃是离渡口最近的土乡县。
“大帅,快走,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亲兵袁嵩痛哭流涕,持刀护在武勃面前,不停地劝告。
“走,往哪里走?!” 武隆只觉浑身发冷,呆坐在马背上,迟迟无法对袁嵩做出正常回应…
“先离开这里再说!您只是个郡守而已,谁当皇上,关您什么事情!” 袁嵩见其一幅失魂落魄模样,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一咬牙,拉起他胯下的缰绳,转身就朝往西南方向拖去。
“保护太守,保护太守!” 其余亲兵,早就盼着这一刻,纷纷策马上前,挟裹住武勃和袁嵩,迅速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三道闪电,将漆黑的战场照的亮如白昼。
河北汉军,继续登上南岸。
南岸的守军,谁也不敢再顽抗,调转身影,四散奔逃。
“俺老胡早就说过,早就说过!”带领乡亲们驾船接应大军过河的胡掌柜,志得意满,一边冒着雨向码头缠绕缆绳,一边大声向周围人炫耀,“皇上当年斩了铁蛟,就如同高祖爷爷斩了白蛇一般,注定要改朝换代。故而连河伯和老天爷,都帮着他!”
“就是,就是,当年皇上拖着铁蛟上岸,我们就知道,他是真龙降世!什么蛇啊,蛟啊,在他面前都是送死的货!”
“可不是么,连蛟龙都挡不住皇上。姓武的带再多人马,不也是给冯将军送菜?!”
“嗯,邓将军当年可是跟皇上一起斩了恶蛟的。跟他动手,岂不是找死?!”
……
众船夫和渔夫们七嘴八舌,纷纷表现自己的“远见卓识”!
冯异和邓奉两人听了,也不阻止,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去整顿队伍,准备扩大战果。
就在这时,雨幕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旋即,一名身穿更始朝校尉铠甲的人,快步出现在了冯异面前,跳下坐骑,躬身大声汇报,“大帅,李秩的兵马在半路上,被人拦住!掉头返回了洛阳!”
“谁?”冯异吃惊不小,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自家军队刚刚渡过黄河,赤眉军也远在三辅,河南诸郡之中,还有哪个,能与李秩为敌?
“还能有谁,冯将军莫忘了,陛下曾派仲先渡河,为的就是此人!” 邓奉却丝毫不觉得消息突兀,快步折返回来,笑着提醒。
“咔嚓!”
一道闪电劈落,唤醒了冯异的记忆,他看向邓奉,欣喜若狂,“朱护军说反了西平王李通?!”
邓奉却又摇了摇头,带着满脸的自豪回应,“倒也未必是仲先说反了他,李次元娶了小姨(刘伯姬)为妻,跟陛下本就是一家人。他又向来看不起刘玄,听闻陛下准备派兵渡河,岂能不早做准备?”
“这厮,为何不派人知会我一声。害得我一直在担心李秩会不惜代价,阻挡我军去路!” 冯异楞了楞,不领情地抱怨。
邓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轻轻摇头,“应该是李次元想送份大礼献给陛下,讨陛下欢心吧。毕竟,毕竟他哥哥李秩,当年那件事做得太歹毒了。”
“轰!”
一道炸雷在众人耳畔响起,闪电,照亮众人脚下的水坑。
不知不觉,整个南岸渡口,竟然全被血染成了红色,无边无际。
第六十章 陌路穷途万里愁 (一)
第六十章 陌路穷途万里愁 (一)
鄗邑,临时皇宫。
刘秀身着帝服,低头看着奏折,挥笔批阅,不多时,身边的奏折就已经堆积成山。
严光坐在他的身侧,将批阅好的奏折,附署上自己的意见,然后整理,归类,安排小吏分发处理。虽然不说话,却跟刘秀配合的相得益彰。
“子陵,对于次元信中所言之事,你如何以为?” 忽然,刘秀放下笔,将手指向摆在砚台旁的一封帛书。
“陛下,李次元放着玄汉朝的西平王不做,来我朝甘居卫尉一职,足可见其忠心!”严光也迅速停住笔,抬起头,郑重做出回应…
“子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敷衍朕!” 刘秀心中很是不满,皱着眉他,大声抱怨,“朕又几时,因言罪人了?李次元是朕的妹夫,又与朕是旧识,他的为人,朕自然晓得。可他终究放不下他的堂兄。朕让他速来,他却定要绕道洛阳,去见李秩,并写信恳求朕宽容李秩的罪愆,是何居心?难道朕不赦免李秩,他就要跟朕一拍两散么?”
事关重大,严光先又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然后才缓缓表态,“陛下,李卫尉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了我大汉社稷着想。陛下若是能饶李秩不死……”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刘秀想都不想,咬牙切齿地否决。但紧跟着,仍旧强压怒气,和颜悦色地问道,“子陵是担忧冯公孙会败给李秩?还是觉得没有李秩序帮忙,我军就拿不下洛阳?!”
虽然听出了刘秀的话里包含着怒意,严光依旧双手按膝,挺直身体,坦率地回应,“陛下,如今天下形势,已经十分明朗。赤眉不日必会攻破长安,届时刘玄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对您已经无关紧要。但玄汉朝一旦分崩离析,天下必定乱上加乱。朱鲔、李秩两人,麾下兵马加在一起有二十几万,洛阳城又以险固而著称。若他二人齐心协力,纵使我军能攻破洛阳,也必定会损兵折将。所以,微臣认为,因一己私仇,置上万将士的生死以不顾,绝非明君所为!”
“他害死的是我大哥!” 刘秀无法反驳严光所说的道理,却不愿意接受对方的观点,皱着眉头,大声强调。“我如果饶恕了他,当然有可能兵不血刃拿下洛阳,可事情过后,你,你让我如何面对大嫂和两个侄儿?”
“大嫂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严光被扑面而来的怒气压得双眉紧蹙,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刘秀的眼睛,“陛下,自王莽篡汉以来,天下糜烂,民不聊生。能早一日结束战火,就能早一日与百姓休生养息。若是洛阳能够不战而克,我军实力非但无损,还能平白再得数万精锐。然后合力西向,平赤眉,取西蜀,重建太平!而若是陛下放不下心中仇恨,令我军在洛阳城下损兵折将,以残破之师,如何与赤眉争雄沙场?!万一战败,非但河南之地尽会落入樊崇之手,河北各郡,恐怕也会风雨飘摇!届时,陛下拿什么去面对舍命追随你的弟兄,拿什么去面对自组船队,送大军渡河的父老乡亲?!”
“你……” 刘秀气得浑身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面是他的兄弟,他的头号心腹谋臣,再愤怒,他也必须克制,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尊敬。将牙齿咬了又咬,他红着眼睛站起身,掉头就往后堂走去。
“主公,文叔!” 严光也站起身,紧追不舍,“冯长安虽是大汉故都,但当初曾遭申屠健屠戮,马上又将被赤眉洗劫,即便我军他日能从樊崇手中夺回,恐怕没有五年之功,也难令其恢复原貌。况且民生疲敝,大肆修建宫室实属不智!而东都洛阳,却屡次躲过战火,又曾被刘玄重金修葺,若陛下可兵不血刃将其拿下,为我大汉中兴之都……!”
“以洛阳为都?” 刘秀愕然回头,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然后告诉大哥在天之灵,为了省事儿,我放过了仇人,我把他卖了,卖了个好价钱!子陵,你好狠的心!”
“文叔!” 没想到刘秀愤怒到了极点,连如此不理智的话都说了出来。严光被伤得心如刀绞,愣了楞,踉跄后退。
刘秀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口不择言,抬手摸了一把脸,强笑着跟严光商量,”子陵,若要我依你,也可以。咱们先接受了李秩的投降,待收编了他麾下将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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