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茶色生香》第252章


项仪眯起眼来:“朕的皇后已经怀有身孕,太医院的人已经证实。朕的话还没说完。”说罢,他扫视着群臣:“朕纵观大楚祖制,发觉,立位必考虑嫡庶。凡是个嫡出的,只要不是个傻子,便有机会做天子。而庶出即便优秀,却也只能寄人篱下。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皆哑口无言。
“这,这是祖制!”有老臣道。
“祖制!”项仪冷哼:“大楚立国四百余年,时代在变化,难道祖制就不该变变!街头巷尾,这烧饼都涨了几个来回了,你们还跟朕提什么祖制。”
众人顿时哑掉。
这人不是出家人抚养长大的,怎竟还会这般说话。
只有苏四,淡淡的笑了。
项仪啊项仪,难怪秦珂对你念念不忘。你温吞的外表下,究竟掩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啊!
“朕曾经游离四方,在南疆见过很多奇人异事,也博览群书,从佛经上得到了许多人生真谛,朕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般,朕的心怀要比你们预计的要,大的多!”说到这里,他故意将句子断开,一字一句道。
秦珂已经习惯了他的多变,此时此刻只是微微笑着。
是啊,他本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奈何身披僧袍,奈何身怀秘密。然而,他遇见的是破囚,他是真正的大师,他没有用佛法将项仪框住,他将他教导的沉稳知礼,却也不畏世俗。他是能屈能伸的真丈夫。
别人不懂他,可是她懂。就像是那山间飞落的清泉,就像那山间挺拔的松柏,就像那翙翙于飞的凤鸟。他的项郎,就是水,多变却始终如一。
“所以,朕决定改祖制,皇子皇女皆有继承之权利。若是天子本人认可,便可以只娶一人。另外,外戚均不可担任要职。官至三品为限,不得左右国家政事。”
他此言一出,众臣纷纷跪地。
人们瞠目结舌,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项仪缓缓露出个笑脸:“朕听说,有个地方便是女皇当权,却也开创了盛世。”
众臣面面相觑。
大殿之上,秦珂微微笑着。
苏四朗声叩首:“陛下英明!”
便是这样,项仪大刀阔斧的修改了祖制。
苍矢之别
他本是做好了披荆斩棘的准备。却不料在民间竟获得了拥护。原来大楚国历时四百余年,如今早就千疮百孔,一些之前的法制早已陈陋,却没有得到极好的修正。百姓深受嫡庶之制,很多人怀才不遇。
一夜之间,听闻宫中竟出现这样的变革,百姓们也纷纷效仿。
送走苍矢,是在深冬。
项仪带着秦珂,亲自送他来到荆江边。
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将一个木盒交给秦珂。
秦珂不知道那是什么,待要问他,他却苦笑的看向项仪。
项仪转了转眸子,起身朝水边踱去。
他这才转过身来:“这草药研碎,加酒少许,调成糊状,敷在刺青上面,便可除去。”
秦珂不解的望着他:“你不是说,那东西洗不掉的!”
“的确是洗不掉,但我派人寻遍了天下奇医,终于找到了这个。”
“那你呢?”秦珂望着他额头上的霹雳纹样。
此时,她眸子忽然间一闪。那日自己在沱江边,瞧见的竹楼上面,便是这种图样。她便是因为要看清那些花纹,才失足落入水中的。
她慌忙晃了晃脑袋,之前每每想到这个,她总是不记得那些纹样的样子,可今日为何如此清晰。难道,自己真的要走了吗……
苍矢下意识的伸手扶了扶她:“你还好吗?”
秦珂叹了口气:“你要保重。”
“他日生下孩子,要给我鸿雁传书。我可是要做干爹的。”苍矢挤出个笑脸。那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秦珂只能点头,眸子闪了闪,一滴泪掉在地上:“我还欠着你一万银……你要好好的。”
“放心,我会记得。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皇后。”说着,他缓缓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
秦珂抬起头。眸子渐渐模糊。
是啊,至今坊间仍旧流传。他们的皇后一开始是所额苍矢的妻子。嫁给陛下,那时候来的事情。
她缓缓握住他的手:“抱歉,不能爱你。”
苍矢笑了:“我也要说抱歉,因为,我爱上了你。”
他转过身去。仍旧是那身琼族人的打扮,只是披着护心的甲衣。他轻轻揉了揉刺痛的眸子。没错,他没有苏五那么洒脱。他始终放不下这个女人。
因为就在那个夏日。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她鱼儿般游荡在柳原的大街小巷。看她和买菜的大婶砍价,看她和流氓斗嘴,看她带着冠男看折子戏。笑的孩子一般失态。
第一次见她,她脸上还挂着一丝痞子气。再次见她,她却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苏五身边。为她和苏五打架,为她和项仪和解,为了她。他带着自己的族人,走上了一条正途。
他忽然转过身来,朝秦珂绽开了个温暖的笑容。
秦珂也笑了。
他要再看一眼她,将她美丽的样子永远印在心里,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她的死亡。她的肩膀上生起了团团黑气,可她的嘴角却扬的那么漂亮。
她挥挥手,一如小时候的样子。
他点点头。
他扭过头去,没错。他没有项仪坚强,他无法面对她的离去。他必须在她还美丽健康的时候离去。也正因为如此,他希望给她自由。他倾尽所有,寻来了那能洗去刺青的草药。他要让她干干净净的去。不带走任何的牵绊,哪怕那牵绊是他的爱,他也要挥剑斩断。不为别的,只为他爱她。
苍矢的队伍已经走的看不见了,秦珂仍旧站在原地。她愣愣的望着远方。
项仪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冷了?”
“他为什么会爱上我?我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用心的对我?”
项仪疼惜的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你问问那些沉浸在爱中的人们,问他们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他们会说不知道,爱,就是爱。”
秦珂的眼晃了晃:“可我会伤心……”
“爱是为了让你幸福,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伤心,那岂不是对我们最大的辜负。”
秦珂眨眨眼:“是这样吗?”
项仪低声轻笑:“傻瓜,当然是这样。”
当天晚上,宫娥将药粉抹在她的手臂上。
项仪瞧了瞧,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良久,秦珂猛的坐了起来:“给我弄掉!快给我弄掉它!”
宫娥吓了一跳:“这药粉太医看过,不会影响胎儿,娘娘不必担心……”
“不是,我不是担心……”说着,她已经伸手去揭。
剥落了药粉,露出里面的皮肉,那刺青已经变的极淡,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影。
她低声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全部去掉。”
宫娥惊讶的望着她。
待到项仪进来,宫娥眼神慌乱,秦珂起身:“我……”
他却将臂一展,将秦珂按在床榻上。
“朕今日好累,让朕躺一会。”说罢,他将头枕在秦珂的膝上,轻轻转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
秦珂愣了愣,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朕派人帮助娄大重新建了园子,那茶园仍旧是你的。你随时随地可以回去。只是,娄大,朕不会封他为官……”他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秦珂笑着点了点头:“他成不了事,你只别让他饿死了就好。”说着,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安静平和,她当真有些迷惑,这就是大楚的国君吗?像个孩子般的男子。
“项郎,我还有一件事……”她轻声在他耳边。
“嗯?”他仿佛要睡着了。
“让丽扬入宫吧,我再多和她学些菜式,都是琼族的。我一一做给你吃好吗?”
“好。”
秦珂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他轻柔的呼吸就在耳畔。她能想见自己走后,他的孤独。周春晖去守灵了,苏芷卉的封地远在天边,现在就连苍矢都走了。除了苏四还能偶尔入宫来,他还能见到几个之前的老友呢!
总要有个人来照顾他的,而这个人需要像自己一样直率,一样敢作敢为。
丽扬来到明光宫时,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她只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有两件半新不旧的裙衫。琼族人的样式。
秦珂笑着看她:“这衣裳我还穿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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