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第119章


说到最后,桑夏眼眶也有些眨红了,这份担心自从继位以来一直都在心底。她一点也不想因为皇位而失去其他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我们记住了。”朱珠一如那时桑夏因为娘留信离家而无措时一样将人搂住轻抚她的背,“不管我们面对别人时变成了什么模样,在你面前我们就始终是最好的手帕交,小时候一起做坏事时的心情,这一刻的心情,我会牢牢记住,不让你当孤家寡人。”
秦娟和陈倩倩对望一眼,都猛着胆子上前抱住了两人。
在她们前十六年最无忧的时光里,是夏夏给了她们最温暖的记忆,这个人,始终以最大的热情给她们勇气。
谁又知道她们像男孩子一样爬过树,水里抓过鱼,赶过鸡追过狗,这些小姐们绝对不能做的事她们全都做过,且是她们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无拘无束的岁月,做坏事后偷笑的痛快,到死都不会褪色。
她们也想做那个最好的人,哪怕对其他人使尽手段耍尽心眼也想要保住这份真,至少面对对方时,她们能心中无愧,到老时还能像今天一样坐在一起话当年。
目送三辆马车在将士的护送下离开,桑夏回头就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安大哥,下意识的就笑了笑。
好像每次回头,安大哥都会在。
安平之走过来,“舍不得怎么不留她们多住几日。”
“如今娘身体不好,我只能空出一天的时间来陪她们,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能再见的。”桑夏叹气,“最近好像变得软弱了。”
安平之自然知道原因为何,轻揽着她的肩往里走,“以后你要是想她们,诏她们去京城陪你也是可以的。”
“还是不给她们添麻烦了,她们再有主意也终究是别人家的人了,到时夹在中间难做人的是她们,少些想望反倒对我们都好,我也只盼着她们在婆家能过得好一点,以后每年给她们一份赏赐给她们撑腰就是。”
“你想得明白就好,去看看孩子?”
“我去看看娘,今日不是有奏折送过来?你先去处理了这个吧。”桑夏突然停下脚步问,“弱水离这里多远?”
“不远,两日的路程。”安平之看她,“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回,怕是不行。”
“为什……”桑夏声音一哑,娘还能撑多少日子尚不知晓,哪里还能绕道去弱水,有那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多陪娘住几日。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就像你说的,我们都还年轻。”
“恩,我知道。”桑夏闷闷的道:“我只是想着要去安家祖宅一趟,成亲三年还未拜过安家祖先,怎么也说不过去。”
安平之改而牵住她的手,脸上带笑,“我们另外找个机会去。”
“恩。”(未完待续。)
番外五
人的身体一旦开始衰败就天与天的不同。
回到古溪不过五天,桑宜容就虚弱的起不来床了,速度快的让桑夏完全慌了手脚,粘在身边片刻不敢离开。
她害怕,怕自己一离开娘就没了。
反倒是桑宜容从容的好像即将赴死的不是她,眼神都波澜不惊,只是在看向女儿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这是她心中唯一的不舍。
“别让两个孩子过来了,对他们不好。”桑宜容看向帐底,”我这一生杀伐不断,也不知死后是不是会下十八层地狱。”
“娘!”桑夏哑声道:“您别这么说,在你死还是我活之间做选择,选择自己活那不叫错,谁又愿意伸长脖子让人砍?”
“是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仿佛有兵器争鸣声响在耳边,那些血染的岁月让她无比厌恶,可那却是她最无法忘记的几年,兄弟朋友属下,铁血忠魂,那是她失去的最多的几年,也是她得到的最多的几年。
“夏儿,娘知道你心软,对娘用过的人也多一分亲近,可你也不能过于心慈,人从来最擅长得寸进尺,你要把握好度,与其纵容他们走向反目,不如一开始就定好规矩,对大家都好,对那些早早告老的你需得好生善待。”
“是,女儿知道。”
桑宜容仿佛是笑了笑,“夏儿做事,娘放心。”
“娘……”这像是交待遗言一样的对话让桑夏心慌得不行,“您别说了,歇着吧好不好?”
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看着女儿一脸悲容,桑宜容也不忍心让她更难受,顺着她的意闭上眼。
伍草上前来,桑夏忙让开了位置。
待她号了脉,回头对上桑夏红肿的眼睛还是摇头。
眼泪瞬间留了满脸。
冷佳拍拍她的肩,轻手轻脚的上前给首领理了理被子,神情平静。包括伍草也一样。
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在首领面前一定不能哭,在真的无计可施的时候只求让首领走得能痛快一些,她们不忍心看到英雄半辈子的首领走得痛苦不堪。也不要挂心她们。
桑夏捂着嘴走出房间,扑进隔壁间处理政事的安平之怀里压抑的痛哭。
安平之放下折子将人抱住,示意屋里其他人先出去。
轻抚她的发无声安慰半晌,桑夏才止了泪,哽咽着问。“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此时他们应该已收到信,快马加鞭的话还有得三五日应该能到。”
三五日!桑夏苦笑,“不知道娘能不能撑到他们来。”
她小看了桑宜容的意志力,当她知道一众她视之为友的属下已在赶来的路上她精神反倒好了些。
最先赶到的是何一非。
铁一样硬气的男人此时声音也在发抖,“四妹,我都还活着,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活够了。”冷佳扶着桑宜容坐起来,“大哥,我活够了,能去地底下见兄弟们。挺好的。”
看着此时已经容颜不再,脸无血色的桑宜容,何一非悲从中来,在他心里,四妹始终是那个如火一般夺目的四妹,他们能并肩作战,能把酒高歌,能彼此信任,他们视对方为最珍视的亲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弟三弟没了。如今四妹也危矣,世事沧桑,当初结义的五兄妹,竟只剩孑然一身的他和眼睛失明的五弟尚安然。
要是可以。他真想就这么随着去了,也好过自己走在最后,承受所有悲伤。
“四妹,你……这一生可后悔?可有憾事?只要你说出来,为兄一定为你办到。”
桑宜容费劲的想了想自己平生,摇头。“若是这一生重头再来,我依旧会在那个时间那个点做出相同的选择,大哥,我从不曾后悔,要说憾事,时光若能倒流,我定不会让二哥三哥因我之故蒙难,因为种种原因我连替他们报仇都不能,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憾事,大哥呢,大哥可有憾事?”
有,我有。
若早知你和榛明在一起会受此情伤,隐于此地十七年,我怎么都不会成全你们,就是耍尽手段,我也会将你夺到手!
若早知那个位置桑氏女乃天命所归,我无论如何都会助你坐上去。
若早知你的幸福他人无法给与,我愿倾尽一切陪在你身边,给你所有。
宜容,我最大的憾事就是你。
可我不能说。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不娶妻是因为你,远走是因为你,这时候,我只愿你能安安心心的走。
下辈子,我会比夏榛明更早遇到你。
下辈子,我会找到你,宜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何一非勉力扯出一抹笑,“我的憾事,是你最难的时候没能尽大哥之责为你出头,若我在,夏榛明怎么敢如此对你!他怎么敢!”
明明何一非什么都没说,可不知为什么,桑宜容此刻就像开了天眼,之前没想到的事这一刻一下子就开窍了。
她瞳孔紧缩,人也下意识的坐起来了些,很快又因为无力而往后倒,手捂向胸口。
“四妹!伍草,快。”
伍草飞快上前,检查过后就开始赶人,“首领太过耗神,人有些虚脱,需要休息。”
何一非哪敢有一分耽搁,甚至都顾不上多看一眼立刻就出去了。
“首领,您若真想等到大家前来就请不要过多费心,我能医病,可我留不住命。”说到最后,伍草捂住眼转开头去,平复了下才继续道:“您好好休息,我保证一定让您等到他们。”
桑宜容微微点头,手一点点慢慢的摸到伍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旋即闭上眼,气息微弱。
伍草下唇都咬出血来方没当场哭出声。
一确定首领昏睡过去了方跑出去找到正熬药的温成,靠在他背后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温成对桑宜容没那么深的感情,可桑宜容太有人格魅力,这三年的相处足够他心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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