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一生》第149章


………………
陈王走了,殿内再次恢复一派寂静。
大太监小心翼翼弓着身走进来,担忧地看向陛下,“陛下……”
许久,陛下恍然收回视线,他怔怔看向门口,哑着嗓音,“老大走了?”
大太监顿了顿,眼眶陡然红了,缓了片刻,才颤着嗓音回答:“回陛下,走了。”
“哦。”陛下又没音了,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大太监悄悄抬起了头,看向今日格外沉默灰败的陛下,陈王殿下小时候,陛下就喜欢唤他老大,一是纪念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二就是提醒陈王他是老大,要有爱护幼小的责任心。
但自从殿下被封为陈王,陛下就很少唤他老大了,每次称呼他也只是正儿八经称呼他陈王。
这个时候,陛下却突然叫他儿时的称呼,大太监只觉得陛下好似更老了。
陛下起身,背着手,缓缓走到外面,晚霞映衬下,宽广的道路愈发平整宽广,无端端还缠绕上一丝莫名的柔和,清风拂过,撩起两旁软枝软条的枝叶,几片落叶顺风飘过,擦过列在两旁的侍卫,连带着,他们身上似乎也渲染上了一种莫名的柔和。
他望着遥远的天际,沉默不语,想到了陈王的那个问题——
“父皇,既然如此,您当年为什么要将太子送走呢?如果儿臣自小没有历经过这些,也许根本就不会凭生出这许多妄想。”
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没办法了,他只能将太子送走,不送走太子,他就要失去这唯一的嫡子了。
可是送走了嫡子,他好似又失去了两个儿子。
一个被他不得不打压,一个至今不愿意亲近他。
老大说的对,一恍都近二十年了,如果不是自己这破败的身子,他都要忘记那些过往了。
“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太监忙走上前,一手将帕子递给他,一手搀扶住他,再用腾出空闲的那只手缓缓顺他的脊背。
“陛下。”他担忧呼唤一声。
陛下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不止,咳嗽得浑身都打起颤来,他颤巍巍伸出手,手紧紧抓住大太监一只臂膀,抓得很用力,手背都崩出了条条青筋,但大太监浑然不觉,只担忧紧张地望着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终于缓缓平息下去,陛下闭上眼睛,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他将帕子移开,交给旁边的大太监,大太监正想接过,视线扫过帕子,突然顿住,他张开嘴,牙齿不住地打颤,嗓音颤颤悠悠,“陛下……”
猛然张开眼,陛下望向手里的帕子,上头,一抹艳丽的红色不知何时晕染在了上头。
大太监惊呼,“陛下!叫太医!”
突然出手,拦住了他,紧紧箍着他的臂膀,陛下沉声道:“不许声张。”
“陛下,”大太监沉痛地看向他,劝道,“您听老奴一声劝,叫太医看看吧。”
“孤的身子,孤心里有谱。”渐渐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他转身朝书房走去,声音渐渐无力,“不用叫太医。”
“更不用告知太子。”
第126章 
八月底; 留王终于从潮州赶了回来,当晚; 陛下就连夜将他叫进了宫。
晚膳; 段新钰是和陛下; 太后乃至留王等人一起用的。
虽说按理说; 她作为嫂子,留王作为外男,两人不该坐在同一席上用膳,但陛下好似十分享受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感觉,之前大家一块用膳也没分开过; 遂段新钰就当不知情; 眼观鼻鼻观心; 只离留王远一点就是了。
用完晚膳,大家坐在一块边闲唠嗑边用品饭后糕点; 突然间,太后说了一句,“老大在就好了; 咱们家才算齐全了。”
太后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寂静下来,段新钰悄悄低下了头。
她悄悄抬起眼角,看向上首的陛下; 他半倚在软塌上,面容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 只有微微颤抖的大拇指泄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太后说着悄悄抹了把眼角,平日里再嫌弃这个长孙,但到底是自小看到大的,她心里何曾不疼他,只是他做错了事,他得为自己的过错去赎罪。
否则,现在在位子上的是他父亲,上头还有还有他祖母,他们都能护住他,但等太子上位,太子又岂会怜惜他一分一毫。
皇后见状,忙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掌珠公主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连忙拿出来逗太后开心,过不了多久,太后爽朗开怀的笑声就传出了门外。
太后开心了,陛下紧接着就开心了,殿内再次恢复热闹和煦的氛围。
皇后满意地笑了,她自个虽然嘴笨,说不出什么逗乐的好听话,但好在她有一个能逗乐的女儿。
用过晚膳,稍微待了会,赶在宫禁前,留王就走了,段新钰瞧留王,其实还是很放松惬意的,想来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点想宫里的家人了吧,所以在陛下留他用晚膳时才没有推辞。
他们一块走在回东宫的路上,笑盈盈地看着圆圆像只快活的小鸟,在前头扑棱着翅膀左飘飘右转转,将旁边打着灯笼和照顾他的宫女太监忙得团团转。
段新钰凑到相益彰耳旁,对着他耳朵吐气,“看着原来的架势,原本还以为太后娘娘和陛下不甚疼爱陈王,安泰郡王,没成想……到底是自家子孙,唉,安泰郡王这样子,这辈子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便是为了太后和陛下,只要他不主动惹事,你日后也别欺负人家。”
相益彰无奈,委屈,“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若旁人不主动招惹我,我何时欺负过旁人。”
段新钰闷笑,“是,我想茬了,你最好,我应当向你看齐。”
相益彰无奈摇了摇头,他望着前方蹦蹦哒哒,跟只穿梭在林间的小精灵似的圆圆,一会儿随着灯火通明浮现身影,一会儿又叽叽喳喳跑远了,神情慢慢怔住。
过了许久,他怔怔开口,“其实,父皇和皇祖母对陈王才像对儿子一般。”
该忧心的忧心,该教训的教训。
对他,仿佛总差点什么。
这次见到陛下对陈王的处置,他才想到,差点对血缘子系的随意和毫不掩饰的情绪。
“父王!”
不知什么时候,圆圆“砰砰砰”跑到了他跟前,肉呼呼的小手里攥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一朵灯笼花,举到他跟前,奶呼呼道:“父王你看,好看,送给你。”
相益彰的思绪收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圆圆圆乎乎,红润润的小脸,以及高高举起的,肉呼呼的小手,亮晶晶的大眼睛,他笑了笑,接过了他手里的灯笼花,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见惯了珍宝玉石,拿起最珍贵的玉种都漫不经心的手,接过这朵灯笼花时却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他小心护在手里,盯着其泛着花纹的花瓣满是温柔,无论怎样,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人。
段新钰瞧着圆圆笑得眼睛都瞧不见的样子,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嘶”一声,掐住袖子,问他,“怎么就给你父王?圆圆难道不喜欢母妃了?”
圆圆转了转眼珠,立即举起相益彰手里的花朵,讨好道:“给了父王,父王给母妃提灯。”
“噗。”段新钰笑出声来,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鼻头,嗔道,“你啊!”
圆圆嬉笑两声,窜到他们中间,一只手拉住了一个人,小腿踢踢踏踏,“走呀,回家啦!”
在他小小的脑瓜里,东宫是他的家,而陛下和太后,皇后那里,因为离得远,就跟走亲戚似的。
月色下,一行人溜溜达达朝东宫走去,亭台楼阁,假石流水,前后簇拥着几十来号着素雅宫装的太监宫女,四人执着羊铃灯在前,另有四人执着四方灯环身旁和身后,零零碎碎的灯光映照在地上,好似将漫天繁星按到了地上。
随着陈王的落网,这件事好似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但留王回来后的第二件事预示着这事并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日,陛下早朝,本想就陈王的事情做下陈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留王突然出列,上书谏言,言太子御下不严,品行不端,不敬兄长,手足相残。
这个谏言一出来,朝臣包括陛下都懵了,但留王言辞凿凿,“那方永山虽是被陷害,但听闻事情先是由内宅而起,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内宅都料理不清,何以为官治理一方政务,而太子,却没仔细考量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提拔为知府,此等御下,实在让我辈等心里不安。”
“更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抬头平静地看了陛下一眼,过了会,方继续,“安泰郡王虽罪大恶极,但他到底是皇长子,在国为长,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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