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贵》第779章

瑾融等人也端正了神色，侧耳恭听。
“臣妇觉着，开采煤矿是个赚钱的大行当。陛下您差人申请一处矿场，甚至可以申请朝廷，修建一条专门运输煤炭的专用线路，把煤炭发往各地售卖。您再着人开发几种使用煤炭的炉具、器具，一定能赚大钱”
“这算什么大买卖。”皇帝不解，“煤炭不过是个能烧火的东西，朕问过懂煤炭的人，原煤的煤烟极大，而炼制之后的焦炭，又不好点燃。煤炭这东西，远不如柴火和木炭好用。朕警告你啊，你可别为了把朕撵走，让朕做赔本的买卖。”
“不会，那怎么会？”叶欣颜心虚，“陛下，煤炭可不单单是一种能烧火的东西，它算是一种物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的作用甚至比铁矿还要巨大，开发出来，绝对的一本万利。”
“会吗？”比铁矿的作用还要大？
发出疑问的不单单是皇帝一人。
“当然会，陛下您想，煤炭的煤烟虽然大，但是，同样数量的煤炭发出的热量，比柴火那是要大很多倍呢。之所以煤炭没得到广泛认可，那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成规模的开采，还有……”
在石油出现之前，煤炭的作用那是极大的。即使后来石油出现，煤炭在工业和民用上，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叶欣颜舌灿莲花，分析了煤炭对于工业社会和民用的巨大意义，彻底给皇帝洗了脑。
皇帝满心狐疑说道：“照你的说法，能用煤炭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哪里有那许多的煤炭，供应如此大的用量。”
叶欣颜继续鼓动，又不泄自己底，“臣妇以为，这煤炭和铜矿铁矿这些东西是一样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忽悠的她自己都汗颜了）。您想，从古至今几千年，各朝各代都有采集铁矿，可如今的矿产，不是依然储量丰富吗？哪里就能开采完了？”
皇帝看起来认可了叶欣颜的解释，却依然皱眉不语，把叶欣颜看的着急。
瑾融插言道：“之前发现煤矿的地方，如今已经有各种大小商户，在衙门注册，申请开采煤炭。陛下是什么身份？怎好与民争利？”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那就是：皇上这么一个大人物，跑去和人家那么多小民争着捡石头，着实丢人。
叶欣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咱们陛下那是多大的人物，哪能像他们那样小打小闹？咱自然不和他争，天下铁矿有多少，煤矿应该就是那样子的存在。咱另外去找啊。”
哦……这次，大家都听懂了。
“探矿吗？”瑾融道。朝廷有寻找矿脉的专属机构，只是效率不高而已。
叶欣颜露出神棍一样的表情：“没准这东西也讲究矿脉的，咱可以顺着原来那座煤矿一路往西，晋州那边地域广阔，或许就有煤矿呢。陛下派人去晋州周边探一探，很有可能就找到了新的煤矿。”
现代山西那边，就是最早的一个大煤矿。照着这个地方的划分，应该就是晋州一带。
叶欣颜继续鼓动：“咱们挖矿可不能像小商小户那样，要先看看煤矿是什么状况，咱可以研制一些专业器具，铺设煤矿专用轨道，同时设置升降梯，还可以……总之，咱要有天朝的大气象。”
皇帝被叶欣颜忽悠成功了，离开机械作坊的时候踌躇满志。
江一凡接叶欣颜回家时，夫妇二人坐在马车里，他很是感叹叶欣颜生长的那个时代，是怎么教导学子的，胆大、心细、广见博闻。
第一零五八章　退位是个什么意思？
马车里没外人，想到叶欣颜能把赚钱的生意推荐给皇帝，江一凡还是感觉不解。
他问道：“阿颜，既然煤炭生意很赚钱，且前景巨大。以你的性格，怎么就舍得全盘交给皇上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费尽口舌，一定要分上几成。
叶欣颜摇头道：“目前挖煤的都是小煤窑，小范围挖一挖没什么关系，无伤大雅。可若是大量开采，那个生意着实太大，不但赚的银子太多，而且关乎以后的能源命脉。若是咱们参与赚了这银子，聚集过多钱财，只怕日后会遭皇家猜忌，没得给自家惹祸。”
叶欣颜在机械作坊忽悠皇帝的分析，江一凡是听懂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煤炭居然这么重要，叶欣颜居然用了“命脉”这个词。
“既然这么重要，而且利润巨大，让朝廷开采就好，干嘛要鼓动皇帝自己做这个生意？”
听阿颜当时的意思，建议皇帝把煤矿留给皇帝某个或者几个儿子，仍然不归朝廷。两代、三代之后，煤矿拥有者的皇家血脉渐渐淡薄，煤矿也就等同于归属私人了。
“我这不是替皇上找点儿事情做嘛，省的他总在作坊里晃。”叶欣颜调侃了一句大实话，顿了顿，才端正了神色。
江一凡对这件事的态度，让她很有些无语，虽然历史进程相差千年，可是对煤矿所有权的思维方式，上位者的态度却依然如此的统一。后世的煤矿，可不就是国家掌握了很长时间，后来有了新型能源，加上诸多因素，煤矿才归了企业。
她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随着煤炭的开采量加大，矿坑和矿井也会扩大，逐渐深入地底。这种地形，动辄就会发生坍塌、灌水，甚至爆炸之类的事故，矿工将会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业。若是由个人或者大家族开采，朝廷还能监管一二，若让归属朝廷开采……”叶欣颜摇摇头，没继续往下说。
自古以来，升官和发财两个词就是连在一起的。在这种封建集权、信息流通很差的地方，若是缺少监管，只怕煤矿就是一个修罗场了。
虽然叶欣颜没继续往下说，可江一凡已经脑补的差不多了。一时间，各种词汇在他脑海中不断堆砌：一本万利、巨额资产、大量开发、地下挖掘，然后是坍塌、灌水、爆炸，还有深入地下的矿工。
他几乎能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大范围开采？”江一凡皱眉。可以少开采些，能够供应蒸汽机就好。
叶欣颜也面带苦笑：“我之前经历的那个时代，我们进学的时候，学的东西很杂。其中有一个学科，里面有一句话：资本原始积累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
叶欣颜看看被这句话惊的呆愣的江一凡，继续说道：“这是历史进程的必然，我们不做，就会有其他人抢先，从而掌握绝对的主动和强大。所以，咱们只能尽自己所能，把事情做的更好一些，这和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是一个道理。至少开矿这种伤亡比战场厮杀要少很多。”
江一凡想到厮杀的战场，想到天灾**时的哀鸿遍野，点了点头，赞成了：“这样也好，与其让煤炭开采日后落在别人手中，不如现在着手开采。至少阿颜你知道其中的危害和危险，咱们能利用朝廷的威压，让开矿经营的人不要太过轻贱人命，把安全管理形成制度。”
他说着，握了握叶欣颜的手，以示安慰。叶欣颜也回握过去，心中却不似江一凡那么震惊和挣扎。
其实，何止资本原始积累是血腥的，整个人类历史进程本身就是血腥的。只不过，很多人都在尽力减少各种血腥的发生而已。
江一凡想着皇帝也许能赚到很多很多银子，很有些替皇帝犯愁。赚来的银子，总是要花出去才能实现其价值，所以煤矿赚的银子需要个用项。
他说道：“皇上赚这个银子挺好，到时候，咱奏请皇上，让皇上拿些银子出来办学，照着你们那里学的科目来教授……”
…………
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去。
五年之后的春季，暖风和煦，草长莺飞。京城一个阔大的园林里，草木扶疏，楼台精美，廊道蜿蜒。
二层楼阁的矮窗前，有两位老者，隔几而坐，各自靠在一张铺着顺滑毛皮的藤椅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好不舒服。
一个老者手指敲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藤椅扶手，埋怨道：“不是朕说你，你也该好好说说你那孙女和孙女婿了，忒不像话。朕好不容易才赚了几个银子，朕容易吗？却好药整日被他们惦记，着实闹心。”
虽然他这几年开煤矿，赚银子赚翻了，也过了最初那种激动。可是，银子也依然是他自己赚的，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不是，不是这么说的，应该说，这是他凭本事赚来的，不是靠那什么税收收缴上来的。
如此正道得来的银子，他舍不得拿出来，有错吗？
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是安国公。
安国公听了皇帝的话，不由嗤笑道：“陛下，您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