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Loeva)》第485章


弹,劝说燕王接受皇位,大臣们自己也心凉了,觉得自己再忠于皇帝又有什么用?皇帝自己不在乎,做臣子的逼着他待在这皇位上,算不算是违了圣命?
渐渐的。朝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倾向燕王,就连那些老臣们,也有人开始动摇了,当中甚至有后宫妃嫔的娘家人。众所周知,皇帝不能人道,即便细心调养上几年,也未必能有子嗣,送进宫去的张贵妃与石昭仪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她们的娘家人还能怎么办?
张贵妃听说如今是越发淡然了。每日里弹琴下棋,练书作画,观月赏花,闲了与宫人们说笑玩耍,偶尔去皇后那里聊聊天,对皇帝是理都不理,日子过得倒也自在。石昭仪心思重些,已病了好些时日,稍稍有了好转。却又听说了新封的那位美人——也就是皇后的表妹——竟然在皇后命人送了补药过去后不久就报了病逝。但其父得了个外任的肥缺,已是带着家眷上任去了。不曾为女儿的死多说一句话。石昭仪心里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的,病情越发重了。
皇后原本厌恶石家,不想理会她的,只是顾虑到近日皇帝冷落了她,为了在皇帝面前挽回形象,才派了太医给她医治,又许她娘家女眷进宫探视。
然而,也不知道石家女眷进宫后跟石昭仪说了些什么,当天晚上,石昭仪竟然瞒着宫人,寻了条腰带自己上吊了,尸首到次日清晨才被人发现。皇帝闻讯大怒,认为是皇后失职,宫人轻忽,否则又怎会发现不了石昭仪的异状?同时也怀疑石家对石昭仪说了些什么,以致她有了轻生的念头。
皇帝派了胡四海去石家问话,这才知道,原来沈昭容不堪忍受石家人的禁锢与辱骂嘲讽,前两日夜里拉着陪嫁丫头想要逃跑,中途却失了那丫头的踪影,又被巡夜的婆子发现了,一时惊慌失措,从墙头上摔了下来,虽然性命无碍,却成了瘫子,被石家人抬到丈夫房里与他做伴,生活无法自理,连翻身都要靠别人帮忙,什么希望都没了,整个人憔悴得不行,不知几时就撑不下去了。
石家虽觉得皇帝未必会因此对自家产生什么怨恨,但因近日安国侯夫人沈氏死了,听说皇帝很是伤心,生怕他会因此而再次对沈昭容生出怜惜之意,就想让石昭仪设法替娘家人说些好话。哪里料到石昭仪自忖是个无宠的,日后又没指望生儿育女,皇帝连眼角都没瞥她一下,她又比不得张贵妃有底气,可以在宫中照自己的意思过活,娘家人明知她的处境艰难,不说帮衬些,竟然还要她去做不可能办到的事,万一她日后落得象皇后表妹一般的下场,家人大概也不会在乎吧?那她继续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就上了吊。
皇帝知道了实情,又从胡四海处知道了沈昭容眼下的惨况,心里是又痛又气。然而,沈昭容是自作孽,又有错在先,皇帝觉得自己在给石家赐婚一事上有些理亏,石昭仪又新近死了,他不好处罚石家,连骂都没法骂,只能将苦水往自己肚里咽。加上他总是想起沈氏临终前充满了怨恨的指责,日夜不安,辗转反侧,一时不慎感染了风寒,渐渐的病势竟沉重起来。
朱翰之得知这个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了。朝廷里的动向他无法影响,也不打算去施加影响,但若皇帝的病情再加重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同时,他也有些疑心,眼下夏天刚刚过去,秋风寒意并不重,皇帝身边还有胡四海在,怎么就因一点小风寒,病重若此?该不会有别的缘故在吧?
他起先也犹豫过,现在回京会不会引起燕王猜忌?但手足之情还是占了上风,立时收拾行李赶回了京城。进京后。他也没有声张。只是命随从将行李送回府去,自己就进宫面圣去了。
皇帝对他归来之事很是欣喜:“在外头玩得可愉快?你比朕有福气多了,朕困在宫中,是半点都不得自在,想出宫往哪家亲戚府上去,还有无数人拦着。老天保佑朕哪一天离了这宫里。还有机会去瞧瞧咱们大明的锦绣河山。”
朱翰之见他形销骨立,竟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憔悴,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了?不过一点小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太医院的人竟敢怠慢你不成?!”
皇帝苦笑着摇摇头:“太医们自然是医术高明的。你别冤枉了他们。朕心里明白,这是心病。自打那日去送了姨母最后一程,回来后就总是想起她临终前的指责,日夜不能安。好弟弟,你说……若我当日没有回来做这个皇帝,又或是坚持带着他们一道北上,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沈家不会一错再错。不会惹上官非,家破人亡,表妹不会堕落,姨母也不会伤心而死了……”
“他们自作孽,与皇上何干?!”朱翰之怒道,“事情经过,章家三表妹都在信里告诉我了,是沈氏自己生了妄念,皇上处事清明。不曾为她所惑,铸下大错,这是皇上圣明之处,她自己看不开,死了就死了。皇上怎能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皇帝又是苦笑,转移了话题:“总说这些事情做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现下天色了不早了,索性你就留在宫里,今晚陪朕说说话吧。”
朱翰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心里有个疑问。也想要在近前观察一番,才好下结论。这一晚。他与皇帝同食同寝,见事情样样正常,每一样饮食都是内侍拿银筷试过的,每一碗药都是正常的味道,又有内侍先尝过,太医问诊很是细致,宫人服侍很是贴心,半点异状都没有,就连香炉里熏的香,都是过去习惯的味道。只是半夜里,皇帝一次又一次地惊醒,嘴里哭喊着“姨母”或“母亲”,折腾了一夜,到天明时才渐渐安稳下来。本来他早上补眠就好,可没过多久就要爬起来上朝去,精神怎么可能会好?
朱翰之劝皇帝多休息一会儿,朝政就交给燕王与大臣们,皇帝却道:“王叔不肯擅专,若我不上朝,他就不肯理事,大臣们也希望我能出现,实在是没办法。”
下了朝回来,皇帝还不能休息,燕王与几位重臣开小朝会讨论政事,也要他出场,哪怕是一声不吭,也要坐在那里做个见证。这一忙,就得忙到下午,午饭也是跟燕王一起草草解决的。之后的时间皇帝才有了些自由,但马上就到晚上了,他要补眠,也很快就会被恶梦惊醒。这么折腾上一日,皇帝就算有太医精心看顾,也无法阻止病情加重。
朱翰之心里为他难过,辞出宫来,茫茫然在街上走了半日,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南乡侯府门前,叹了口气,便去敲门求见了。
章寂见他脸色不好,问了得知是刚从宫里出来,也叹了口气:“皇上这是心病太重了,但凡他能看开些,也不会病得这样。因他看着实在不好,今儿早上燕王才提议,让他在宫里多休养,这几日就暂时不必上朝了,想必皇上病情用不了几日就会好转。”
朱翰之勉强笑了笑,又与章寂说了些在苏杭的经历,却有些心不正焉,前言不搭后语的,章寂就说:“你昨儿陪着皇上,皇上不能安寝,你又怎能睡好?我这院里的厢房有现成的床铺,你就在这儿歇一会儿,等吃饭了再叫你。”
朱翰之自忖精神确实不佳,也就应了,到了厢房睡下,却总是睡不着,又起了身,想起皇帝的情形,心里就难受。
明鸾听说后,就亲自下厨做了碗新近学会的补汤,送到厢房来,见他怔怔地坐在床边发呆,便道:“你这是怎么了?快过来喝汤。”
谁知朱翰之忽然掉下了眼泪,吓了明鸾一跳:“到底是怎么了?!”
朱翰之哽咽道:“我心里难受……皇上总跟我说起从前在象牙山上如何,显然十分想念那段日子。你说……若不是我去接他,他大概不会受这么多苦吧?做了皇帝又如何?还不如做个小老百姓自在。”
明鸾听得好笑:“你不去接他,自有别人去。这件事从我先大伯娘瞒着人给大伯父捎信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哪里是你能阻止的?你往日从不会有这种念头,今天是怎么了?”
朱翰之含泪摇头:“不,始作俑者是我。若我应了燕王叔所请,燕王叔就不会派人去接皇上,自然就没有后头的事了……我明知道燕王叔的打算,还帮着瞒皇上,是我对不起他……我虽恨太子妃,也恨沈家人,可是……兄长待我一向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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