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就有人替令肃之心疼。
说莫轻寒铁石心肠,说莫轻寒冷酷无情,更说莫轻寒不知好歹。
这些莫轻寒都不在乎,她等了又等,确定令肃之不曾踏入她的院子后,她便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曾干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三个月后,日头逐渐转冷,莫轻寒终于看到了令肃之。
莫轻寒望着他,他亦在回望。
她穿得不少,纤细的身躯裹在大氅里,愈发显得瘦弱和苍白,如悠悠而落的初雪,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不见。
那双眼,极淡极冷,在一瞬间就冻住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他走她的身边,看似平稳的步伐,有犹豫,有踌躇。
他怕,怕她对自己的恨。
但他多想了,直到他撩起袍角入座,她都不曾发一言。
最终,令肃之苦笑开口:“还习惯吗?”
莫轻寒回望,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想要什么?”
令肃之一愣,莫轻寒续而道:“莫家已一无所有,连先祖的尸骸都没保住,你还想要什么?”
令肃之喉咙堵得发疼,良久道:“我只是,想照顾你。”
莫轻寒无动于衷,连个蹙眉都欠奉,令肃之垂眸,俊美的容颜带着蚀骨的孤独,静静道:“所以,你别再查了。”
莫轻寒望他,眼神锐利,写满了警惕,他不得不将利弊与她分析。
“当年两国战事拖得太久,军中出现了叛徒,却找不到……百姓们成了笼中困兽,若寻不得突破口暂时缓解矛盾,会危及皇权……”
莫轻寒笑了,眉眼微微扬起,笑靥若划破黑暗和迷雾的光,美得让令肃之心悸、颤抖。
“所以我莫家英烈先祖,就要成为无能者的替罪羔羊,被挫骨扬灰吗?”
“寒寒……”
“是那个女人吧?”
令肃之呆住。
“是那个女人吧?是她的提议,她的计划,她在背后的怂恿对么?”
“……”
是,当初主动将矛盾的矛头指向莫家的,是凤倾歌。
但百姓们的举动,超乎了凤倾歌的想象。
凤倾歌对他说,她也知死者为大,先烈无辜,她并非故意而为之,她也曾派人去阻止百姓们的,只是法不责众,所以她即使身为皇后,也只能对不住莫家了。
第858章 南柯一梦49(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莫轻寒久久凝视令肃之,突然说了一句:“军中叛徒找到了么?”
“……不,不曾。”
他最初也怀疑是莫轻寒,毕竟两人、两家所隔血海深仇,她恨他想报复他,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离开的两年中,他逐一调查,发现嫌疑最大的,竟然是刘文。
刘文是皇上的左臂右膀,更是凤倾歌的人。
他不想怀疑她。
她和莫轻寒不同,凤倾歌太骄傲了,她的感情炙热如火,容不得一点点的质疑和亵渎。
所以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他不会动刘文,也不会去和凤倾歌发生碰撞摩擦。
说到底……凤倾歌是他幼时的白月光,陪着他走过了人生最灰暗晦涩的时刻。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凤倾歌,就没有现在的他。
哪怕是为了报恩,他也要给她尊重,给她荣耀,所以这件事情便暂且压制了下来。
而莫轻寒……她是他的夫人,她这么爱他,只要给他时间来证明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自己身边。
就例如现在,两年之后,她还是从北契回来了。
莫轻寒笑了,其中的嘲讽毫不掩饰:“是不曾,还是不愿?”
令肃之不答,莫轻寒幽幽道:“若你花了两年时间,还是没看清楚真相,你如很能坐上这个位置?到底,你只是怕而已。怕戳碎了幼时的美梦,怕碾碎了最柔的时光,怕一错再错,怕一无所有。”
显然,令肃之查到的事情,伦硕也替莫轻寒查到了。
伦硕承认,论兵法行军,他比不过令肃之,那为何双方能僵持数年之久,这让他心生疑窦。
最终查出,原来人故意泄露令肃之的行军之策给自己。
那人正是令肃之麾下大将刘文,而刘文的背后有谁,伦硕查不到,但莫轻寒猜测令肃之一定查到了。
能让令肃之如此犹豫,只有那个女子了。
对上莫轻寒嘲讽的目光,令肃之突然有种被看穿的狼狈,他起身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莫轻寒孤坐良久,起身拍拍大氅,慢慢走回了房中。
但别查?
这是不可能的。
伦硕留了一个心腹给莫轻寒,此人武功极高踏雪无痕,莫轻寒索性命他日夜监视凤倾歌,没过多久,莫轻寒就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凤倾歌和刘武有染。
凤倾歌和楚治成婚至今,依旧不曾诞下一儿半女,早年的流产伤了凤倾歌的身子。
因为凤倾歌一直不能有孕,楚治又必须有继承人,满朝文武为此不断上奏,请楚治选秀纳妃。
凤倾歌和楚治因为此事发生过数次争执,最终夫妻离心,彼此怨恨。
这两年中,令肃之对凤倾歌敬而远之,对凤倾歌忠心耿耿的刘文便成了她唯一诉苦的对象,一次醉酒之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久而久之,刘文就成了凤倾歌的入幕之宾。
因为凤倾歌身体不孕,故而也从未注意避孕,不料竟然意外有了身孕。只是她已有多个月未和楚治同床,这孩子毫无疑问会成为压死她的夺命稻草。
第859章 南柯一梦50(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凤倾歌慌乱极了,她来回在宫殿中走动,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对刘文隐瞒怀孕之事。
刘文此人虽然深爱着她,却也偏执至极,若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会喜形于色暴露自己的。
她要做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是,凤倾歌没打算将孩子打掉,因为她如果再把这胎打掉,恐怕一生都难以再有孕。
而今楚治需要一个继承人,他有只有她一个皇后,所以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一定是未来的楚国国君,至于这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国将属于她的孩子!
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她必须尽快和楚治同房,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生。
但楚治最近烦心事一堆,根本无暇理会凤倾歌,连她三番四次的示好,都被他轻描淡写推脱了过去。
凤倾歌这才发现自己忽略楚治太久了,对他而今的想法毫不知情,再这样下去定会形同陌路的,无可奈何之下,凤倾歌找上了令肃之。
她派人去寻令肃之,约他单独见面,可令肃之竟然拒绝了?
“你说什么?!他不来?”
“是的,丞相大人说,他乃外臣,不得随意出入后宫。”
凤倾歌微微一笑,道:“那就准备准备,本宫亲自去看看他。”
“这……丞相大人说了,这段时间闭门谢客。”
“没事,且去准备。”
谢客,那只是谢其他人而已,她和令肃之是什么关系?
令肃之不过是发一发脾气罢了,恼她这么久不去见他?等她去哄一哄他,他自然愿意再次替她卖力。
“是。”
凤倾歌没料到自己会在丞相府吃了闭门羹,可偏偏她是私自去找到令肃之,连朝他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仆人们温和有礼、诚惶诚恐的模样,却死活不让她进入内院,凤倾歌忽然惊觉,自己和令肃之已经越走越远了。
无论是令肃之还是楚治,她需要细细回去思考一下,事情到底怎么办?
令肃之刚从衙门回来,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凤倾歌,两人寻了一处静谧之地,望着彼此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凤倾歌先开口:“令哥哥,我好想你。”
令肃之眉心紧拧,后退一步道:“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凤体金贵,不应私自出宫以身涉险。”
“来你这里,叫什么以身涉险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这是不欢迎我了?”
“娘娘息怒。”
令肃之想了很多,他要修复和莫轻寒之间的关系,过往该断的当断的,便必须要断,否则,他没资格去拥有全部的她。
和莫家的仇恨是,和凤倾歌的关系也是。
令肃之大方承认想要和自己拉开距离,这对凤倾歌而言,简直如同当头棒喝!
她受伤地开口:“令肃之!这就是你的决定?!”
望着凤倾歌染着愤怒的眼眸,如火焰般灼热,仿佛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但而今,他却莫名的厌烦了……
第860章 南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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