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兰明歌》第110章


*
萨帕是位于番西邦峰中部的一座山城,冬日气温在零下,常年大雾弥漫。自二十世纪初法国人在此开辟度假地,小镇逐渐兴旺起来。不过小镇仍很古朴,当地的少数民族居民多以农耕为生。
从莱州跨省抵达萨帕,时间已经很晚了。沿途的房舍大多熄了灯烛,只有一些法国小店或意大利餐厅装点着小灯串。浓雾之中,车行驶得很慢。
上了崎岖的山路后,车走得更缓了。车窗外一片郁蓝色,艰难地集中视线才得以瞧清被雾气笼罩的梯田,远处的山峦之间似乎还有在修建中的缆车索道。
车里很安静,小孩们兴奋过了,这会儿沉沉睡去。曾念索性也假寐起来。
阮决明和裴辛夷并肩坐在吉普车的最后一排的两端,各自望向窗外,皆一副冷然地模样。
“你挂住我?”裴辛夷忽然出声。
阮决明转头看她,“乜嘢?”
裴辛夷换了越南话说:“你之前说想我?”
阮决明静默片刻,坦然地“嗯”了一声。
“你想和我结婚?”
“嗯。”
“你冷落我半年,想和我结婚?”裴辛夷的语气忽然变成了质问。
阮决明轻蹙眉头,“准确来说是四个多月。而且什么叫冷落?我说了冷静一段时间,你同意了。”
裴辛夷呵笑一声,“冷静?你到底搞没搞清楚,你现在是讨厌我,还是怎么样?”
阮决明有些不解。一般来说,一个人说不同的语言,语调甚至声线给人的感觉多是不一样的。但裴辛夷讲任何语言的气质都一样,婉转语调中携两分锋利。尤其是此刻,温软的越南话在她口中都能划出刺来。
他看着她说:“不好意思,我就是搞不清楚,等结婚了再慢慢搞清楚也不迟。”
“哦,结婚,你知道要和我结婚,还和——”裴辛夷一口气提上来,咬了咬唇,“别的女人扯不清楚。”
阮决明一怔,转而笑出声来,“我看你越南话讲得越来越好了,平时没少练习吧?”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除了生气,我又发现了你一个可爱的时候。”阮决明似笑非笑地说,“吃醋的时候。”
“求捻其,不讲算了。”裴辛夷说着别过脸去。
曾念终于听懂这句带粗口白话,回头诧异地瞧了裴辛夷一眼。
*
过了会儿,车沿着不知何时起出现的路灯,驶入了柏油马路铺就的平整的阔地。秀丽的山峰环绕,幢幢低矮的建筑或挨挤或分散,松柏点缀其间,像是山中的秘密小镇。
车拐入弯道,在一幢法式庄园建筑前停泊。南星熄了火,和副驾驶座上的马仔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裴辛夷他们也陆续下车。
整座六七层高的建筑融入了夜的郁蓝色,亮着灯的窗户是雾粉色,一派神秘的罗曼蒂克风格。
他们走上宽阔的梯形楼梯的一侧,穿过平地来到大门前。着桔梗紫色制服的门童为他们推开门,另一位帮忙提行李。
大厅以米黄和浅橙色为基调,四周有琥珀色的壁灯映照,地上铺着朱红底的尼龙绒毯,橘黄色的线条在上面划出菱形格子。
裴安菀四下打量,想着如果她只有五岁,估计会在地毯上跳格子。
西侧的休息区设有沙发座,几个人聚在一起。除了工作人员,整间度假酒店也只有他们几人。他们看见进门来的一行人,走上前迎接。
“明,等你们好半天了。”女人笑着招呼,看见同行的还有曾念和两个小孩,转头与同伴商量。
其中两位青年决定凑合住一个房间,将一张房卡递给了女人。女人又把它转交给了阮决明,同时还拿出另一张塞到他兜里,垫脚在他耳边说:“你们的。”
阮决明笑着说谢,将手上的房卡递给裴辛夷,“你们先上去休息,我等一阵就来。”
“等一阵?”裴辛夷挑眉,见他不答,漠然地点头。她和曾念唤着小孩们往电梯间去,不再回头看他。
在搭上来萨帕的吉普车之前,阮决明向他们说明了是在酒店正式营业之前来试住。酒店试营业结束,设施等各方面都已完善,很安全。
可电梯内外都没有侍应生,到了第五层楼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人,裴辛夷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
她住中环公寓而不住石澳半岛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一个人住。她讨厌静得可怕的地方。
打开房门,裴安逡被裴安菀拉着径直闯了进去,他昏昏欲睡,拖着沉重的步伐还是陪着她将套房里的三间卧室一一看过来。最后他径直扑在了第三间房其中一张单人床上。
裴安菀去拽他,不满地说:“八仔,我才不要和你睡一个房间!”
“那你去和妈咪挤一张床咯。”裴安逡双脚蹭掉球鞋,将被子一裹,睡了过去。
裴安菀双手叉腰,出去向裴辛夷告状。裴辛夷正在客厅一隅的酒柜前,弯腰找哪一瓶酒酒精度数更高,听见裴安菀气呼呼的话语,头也不回地说:“哥哥累了,你让他睡咯。”
“妈咪……”裴安菀无奈。
“菀菀,你和妈咪睡吧?”
身后传来曾念的声音,裴安菀背上一僵。那声“妈咪”一定被曾念听见了。裴辛夷说过,曾念在的时候,只能叫曾念妈咪,不然曾念会不开心。
她朝曾念看去,点头说:“好啊,妈咪,我和你睡。”
曾念露出满意地笑容,“等行李送过来了就去洗澡。”
裴安菀乖巧地点头,“我们睡哪个房间?”
曾念看向裴辛夷,后者抬眸瞥了她一眼,平淡地说:“念姨,看你,我都可以。”
曾念揽着裴安菀去了较小一些的卧室,将有内置浴室的房间留给了裴辛夷。
曾念忽然有些感慨,裴辛夷原来还是怕她的,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微妙的落差就改变了。这些年,裴辛夷更是压过了她,教她战战兢兢。
不过没关系,裴辛夷丢了向家那门婚事,暂时也寻不到另一个像向奕晋这么好拿捏,又具备相当势力的人了。只要小孩还在她手中,裴辛夷怎么都会顾忌她。
裴辛夷拧开一瓶威士忌,直接就瓶口喝,连沙发也不去坐,就站在酒柜旁。威士忌的泥煤味充斥口腔,烧过喉咙。
她还没告诉曾念新的婚事。结婚之后,阮决明肯定会把小孩们接到身边。也就是说,小孩们的身世总会曝光的,而曾念会失去属于三太的一切。
她不确定曾念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以小孩的安全来威胁她,还是别的?幸好这里是越南,就算身世被揭穿,小孩们还有佛爷这位阿公最强有力的庇护。
只能说阮决明筹谋过人,什么都考虑到了。以过圣诞的名义邀请他们来越南,告知她结婚的消息,而不是事先向裴家下婚贴。
她不得不结婚,她也想结婚。可她无法放弃阿妈、大哥、阿姊和夭折的侄女。
她好贪心。
“你做乜啊?又想发酒疯?”
裴辛夷没能喝完一整瓶威士忌,阮决明来了。
曾念为他开的门。他一走进来就看见裴辛夷瘫坐在酒柜前,手里抱着仅剩一指宽的威士忌的酒瓶。他忍不住训斥。
裴辛夷抬头看去,看不清明,却知道是他。她蹙眉说:“怎样?”
阮决明拽着她胳膊,将她一把捞起来,打横抱在怀中。酒瓶哐当掉在地上,她勾住了他的肩膀,不满地说:“搞乜啊?”
“没被吓到,说明还很清醒。”他抱着她径直走出房间。
曾念后一步关拢了门,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正在床上看书的裴安菀听见声响,赤着脚跑出来,隐含期待地说:“阮生来了吗?”环顾四周又问,“六姊呢?”
“他们有话要讲。”曾念柔声说,“进去吧,妈咪陪你看书。”
裴安菀闷闷地“喔”了一声。
*
电梯门打开,房门被推开,被皮靴后跟关拢。卧室的门被推开,裴辛夷被丢在了床上。叠成了斯宾塞体花体英文“N&P”(阮&裴)的玫瑰花瓣轻轻扬起,又散落,不成形状。
床垫柔软,被褥厚而轻,接托她不在话下,可她还是作出吃痛的模样,骂道:“哐剑 ?br /> 阮决明脱了大衣,丢在旁边的沙发上,左右动了动脖颈,同时迅速解下皮带。
“你……”裴辛夷话还没说完,阮决明就欺上来了,用皮带三两下捆住了她的手腕,箍在头顶。
她拼命蹬脚,被他用小腿压住。他俯身,直直地盯着她说:“不给你教训你永远不长记性。”
“啊?”裴辛夷蹙眉,仍在扭动着,妄图睁开钳制。毛衣随动作往上耸,露出一截腰身。
阮决明喉结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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