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衾寒[金推]》第84章


的。
冷念问:“你今早去过别府了没有?”
阿贞颔首:“去了,不过门人说裴公子不在。”
自上回与裴喻寒分别后,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裴喻寒了,尽管裴喻寒当时说会抽空来找她,但他一直没有来,冷念身子不好,这些天就让阿贞去别府捎话,然而裴喻寒总是不在,冷念想着他可能是太忙了,毕竟裴蕴诗大婚在即,他不仅要帮忙筹备婚事,更要肩负起裴家大大小小的事务,此刻听阿贞所言,冷念只得点点头,打算过些时日再说。
冷念打从有孕后,胃口大变,许多爱吃的饭菜如今见了都引不起食欲,一大早想吃酸果,阿贞便外出给她买酸果,冷念独自倚着床头,忽然间胃里又恶心想吐,下床跑到盆架前弯腰干呕,呕到一半,听到院内传来曹伯的声音,像是在与什么人争执:“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冷念很快用帕子擦了擦嘴,走出房间,结果看到纪攸宁站在门前,正被曹伯百般阻拦着。
四目相对间,纪攸宁打量到冷念一袭白衣缟素,表情显得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冷念声音清冷似雪,飘落在心头,沉淀出一丝寂寞的哀伤:“我爹病逝了。”
纪攸宁震惊,原地愣了片刻,忽然冲上前,一把搦住她的柔荑,冷念大叫:“你干什么!”
纪攸宁道:“跟我走!”
冷念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尖嚷:“纪攸宁,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跟你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
纪攸宁依旧不撒手:“如果我带你去见裴喻寒,你去不去?”
冷念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旋即安静下来,拿眼睛怔怔凝着他:“什么意思?”
纪攸宁启唇:“你去了就知道了。”
冷念一阵沉默,随后点点头,就被纪攸宁拽着离开。
他带她乘上停驻在胡同口的马车,一路上,她能感觉到纪攸宁专注投来的目光,她却视若无睹,将脸撇向车窗,静静听着四轮颠簸的声音。
她不知纪攸宁要带她去哪儿,待马车停在一个小巷里,他领着她出来,两边皆是高墙青砖,只有正对着是一扇小门,纪攸宁叩门,立马有个小厮装扮的人开了门,纪攸宁丢给他一个锦袋,发出叮哐碎响,分量很沉,一瞧即知是银锭,那人收下后,在前方带路,一路曲曲折折地拐了几拐,来到一座楼阁,里面传来锣鼓敲打,似乎颇为热闹。
面对她充满疑惑的眼神,纪攸宁终于解释:“这里是戏馆。”
他们被领入楼侧一扇小偏门,走到尽头时,眼前遮着一帘黑幕,纪攸宁不动,冷念心有领悟,伸手轻轻掀起一角,看到台上脂米分浓抹的两个角儿,一个舞着双剑,嗓子拔得高亮,另一个走着花旦碎步,是英雄话本里所爱的那种美人。
冷念对听戏不感兴趣,目光往看台扫去,纪攸宁果然没有撒谎,因为她真的看到了裴喻寒,尽管距离比较远,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这本是淮洲十分出名的戏馆,可今日坐席上却寥寥无几,显然整个戏馆都被裴喻寒包了下来,坐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位年轻的紫裙少女,光从衣饰上潋滟折光的繁复绣纹来看,便可知是哪府上的千金小姐。
冷念记得裴喻寒是不太喜欢看戏的,因为沉闷又无聊,然而现在,他却耐心地陪着对方在这里看戏,尽管他盯着戏台,可模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少女笑着跟他说了好几句,他仿佛才反应过来,扬唇淡淡一笑,低着头,听她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什么,关系显得格外亲密。
☆、第80章 '连载'
冷念记得自己让阿贞几番到别府传话,可是他都不在,她以为他很忙,忙着筹备裴蕴诗的婚事,忙着接手裴家的生意,她以为他会来找她,会跟她一样那么想念对方,可他没有,他只是带着别的女人,坐在淮州最出名的戏馆里听戏。
明明距离很近,她却不敢出口喊他,抑或,是她不敢承认眼前的事实。
许久,她默默落下帘幕,转身走了几步,才跟纪攸宁说:“回去吧。”
一路上互不言语,唯有沉默,冷念在胡同口下了车,纪攸宁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走到半截,冷念倏然捂嘴,猫着腰儿在墙角干呕,纪攸宁上前欲要搀扶,却被冷念硬生生推开,冷念缓了缓神,勉强往前走,但到底没能遏制住,这一回,呕得稀里哗啦的,好似能呕出五脏六腑,连眼泪都流出来。
“怎么回事?”纪攸宁心急地替她拍拍后背,那一刻,只觉得她真瘦,纤瘦的腰背,仿佛寒风中柔弱不堪的花朵,几乎承受不住他手掌落下的力道。
冷念吐完,小脸颜色青白青白,就像深秋的冬瓜,令人看了心生怜惜,纪攸宁道:“请大夫来看看吧。”
冷念很干脆的回绝:“不用。”
纪攸宁拉住她的胳膊,这次她没有反抗,大概刚刚真是吐得没力气了,懒得跟他较真。
纪攸宁察觉不对劲,心存疑惑:“你到底怎么回事?”
被他追问不放,冷念略一思忖,终于仰起脸,慢慢地朝他一笑:“是害喜。”
纪攸宁起初没明白,尔后脸容一白,整个人恍若被天雷当场劈中,僵在原地。
冷念莞尔,这些事,她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也可以说,她就是想清清楚楚告诉他,她喜欢裴喻寒,她跟裴喻寒上了床,她怀了裴喻寒的孩子。
手腕被他攥得生痛,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会掐死她,或是给她一巴掌,可纪攸宁只是死死瞪着她,眼底蕴有满满的哀伤:“他这样对你,你还一心对他?”
冷念胸口隐约作痛,但强行忍住,迎视他的目光:“纪攸宁,就算你今天带我去看那一幕,又如何,你以为咱们之间还能改变什么?况且那是我跟他的私事,我自会处理。”
纪攸宁全身剧烈颤抖,近乎于支离破碎,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她的手。
当晚,冷念在床上辗转反侧,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梦见裴喻寒带着她到韶州玩,他们到寺院祈福,去街巷吃小吃,裴喻寒还给她堆了两个可爱的小雪人,他们的欢声笑语充盈满院,然后她告诉他,她怀孕了,裴喻寒简直高兴坏了,显得那样欣喜若狂,把她抱起来,告诉她,一定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翌日清晨,冷念是流着泪醒来的,此时此刻,她多希望梦里的场景能够成真,裴喻寒就躺在她身边,同往常一般宠溺地将她吻醒,她不甘心,她要问清楚,即使裴喻寒真的变了心,也总得有个原因。
她推开门,阿贞正巧端着烫羹进来,见她换了一身衣裳,诧异道:“姑娘要出门吗?”
冷念颔首:“嗯,一会儿就回来。”
“姑娘去哪儿,要是嘴馋,阿贞出去买便是,姑娘现在怀着身子,还是尽量在床上多躺着好。”阿贞年岁不大,却很乖巧懂事。
冷念微笑:“没事,我去去就回。”
阿贞道:“那阿贞跟着姑娘一道去。”
冷念垂下眼帘,就像她对纪攸宁说的,这是她跟裴喻寒之间的事,不希望外人插手,摇了摇头,一个人出了门。
这一回,她亲自来找裴喻寒,不知道结果是否会与阿贞一样,但无论裴喻寒是真不在,还是托辞不肯见她,她都下定决定,必须见他一面。
来到临近别府的一棵树下,冷念发现门前停驻着一辆油壁香车,四檐红缨流穗,围着女子偏爱的米分红帷幔,她盯着那马车一阵出神,恰逢此际,门被打开,府内走出一男一女,冷念一眼就认出了裴喻寒,而他身旁之人,正是昨日与他一同看戏的紫裙少女。
他们在门前交谈着什么,紫裙少女随后道别,临上马车之际,蓦又踅回扑入他怀中,娇肩一个劲抖颤,似在哭泣,而裴喻寒始终像根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直至紫裙少女哭够了,才乘马车离去。
裴喻寒转身正欲回府,眼尾余光不经意一扫,结果瞟见树下静得跟幽魂一般的冷念,身体猛然一震。
冷念知道他看见自己了,这样的画面,仿佛回到当初在韶州的日子,那次她不小心与他走散,他焦急地四处寻找,最后他们在桥上重逢,他远远地注视她,伸开双臂,看着她扑入怀中,当时,他抱得她那样紧、那样紧,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然而现在,裴喻寒只是站在那里不动,脚下像有无数难缠的树枝牵绊住他,动弹不得半分。
曾经那样深爱亲近的人,时隔今日,竟似变得陌生起来。
冷念深吸口气,朝他一步一步走近,他立在原地,眸底始终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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