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予苏杭》第108章


床吱嘎吱嘎地响了一夜,喘息一次次响起,又一次次平息,直至两人都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早上,赵苏杭醒来时,身边人早已不在,若不是还有余温,和她身上残留的痕迹,她都要怀疑昨夜是一场美梦。拖着酸痛的身体起床,她无声地叹气,这一闹,恐怕又要好几天才能恢复了。
只是,她真的要离开了!
她不可能永远像是地下情人一样,她必须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她正在吃早饭时,东篱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还真没想到她这么快便来找麻烦。
燕云公主进屋便直奔内室,虽说床铺已经收拾过,也都换了新的,可空气中还有一股经久不散的甜腻气味。
燕云公主嫌恶地皱皱眉,又走出来,看着依旧像没事儿人一般吃东西的人。
“你倒是胃口不错啊!”她讥讽。
“昨夜耗费太多体力,不多吃点儿怎么行?”赵苏杭头也不抬,也不管自己说出的话会令人多么生气。
“你真是无耻!”燕云公主气的脸色涨红。
“是吗?”赵苏杭不在意地笑笑,“我看比我更无耻的是公主吧。”
“你放肆!”燕云公主手里握着的鞭子甩出,赵苏杭一动不动,意料之中,鞭子并未落在她身上,她嘴角微微勾起。
“大胆!”燕云公主顺着抓住鞭子一端的手看去,看到菊香脸上尚未褪去的一丝紧张与慌乱。
菊香像是没听到燕云公主的呵斥般,送掉手里的鞭子,连忙问赵苏杭:“少夫人,您没事吧?”
“无事。”赵苏杭轻轻摇头。
“贱婢!”燕云公主头回这么被人忽视,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在触到菊香的前一刻,被赵苏杭拉开。
“我奉劝公主一句。”赵苏杭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淡淡道,“这里不是公主耍威风的地方。”
“萧钰好心救了你的命,你便是以破坏他家庭来报答他的。”赵苏杭毫不在意她是否在生气,轻蔑地看她一眼,“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你!”燕云公主气的脸色涨红,“我能给萧钰带来权势,而你呢,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人,能给萧钰带来什么!”
赵苏杭看也不看她一眼,嘲弄地勾唇,“萧钰需要你给的这些东西吗?有些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宛如别人的天神,实则……哼!”若不是她,恐怕萧钰已在瓜州战场了。
对于这个强行插|入自己和萧钰之间的人,赵苏杭无甚好感,吃饭也觉得没了胃口,遂命菊香送客。
立足在窗前,看着燕云公主气势汹汹地离去,赵苏杭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一世安稳,怎么就这么难!”
是夜,萧钰更露前来,而赵苏杭已经睡熟。一双秀眉紧紧皱在一起,似乎睡梦中都在发愁。今日之事,他已听说,她没有委曲求全,他很高兴,只是,还是让她受了委屈。他脱衣上床把她揽进怀里,怜惜地吻她。
赵苏杭睡梦中被痒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萧钰正看着她,她反射性地笑了笑,听见他满含愧疚的一声“对不起”,又有些疑惑,轻轻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口,又沉沉睡去。
萧钰一手轻抚她的背脊,一个深呼吸,排出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低喃道:“你等我。”
不知赵苏杭有没有听见,她似乎轻轻动了动身体,又没了动静。
不知为何,一连几日,赵苏杭都没再见萧钰的人影,她也不慌。
这日傍晚,萧钰不知从何处回来,进了东篱院,问守在门口的菊香:“少夫人在做什么?”
“回公子。”菊香福身行礼,“少夫人这几日都在作画。”
“作画?”萧钰微微皱眉,“还有呢?”
“没了。”菊香摇头,不解公子的疑惑从何而来。
萧钰摆摆手让菊香退下,满心狐疑地开门进屋,见书案前确实立着一个人影。她听见开门声缓缓转头,他看见她眼中的惊喜以及……恐慌?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女子竟放下手中的笔,快速走到他面前深深福了个礼,道了句:“苏杭见过夫君。”
萧钰微微一愕,她这是作何?
萧钰不声,苏杭便一直保持着动作,只是细看之下,她竟轻轻发抖。萧钰自然也注意到这点,扶她起来,问:“你怎么了?”
她似乎有些吃惊于他的温柔,却掩盖不住她深藏的一丝惧意。
萧钰不解。
“你怎么了?”他又问。
“妾身无事。”苏杭声如蚊蝇,深深低着头。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抬头看我。”萧钰淡淡命令。
她似乎犹豫了一瞬,终于抬起头,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又迅速地垂眸,双颊羞红。
双眉紧紧皱在一起,萧钰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放开她,径直往书案走去。
书案之上一幅尚未完成的山水画,画中青峦叠嶂,树木葱郁,小溪环绕期间,还有飞鸟追逐……画工细腻,线条勾勒匀称……这熟稔的画技,绝不是苏杭的,不对,绝不是他的杭儿的。
萧钰急促呼吸,问:“这是你画的?”
“是。”苏杭回答,“是妾身所画,请夫君指点一二。”
他的杭儿最不喜欢自称“妾身”了。
看见旁边画筒中的几幅画,他想到方才菊香说她这几日都在作画。他把画全都拿出来,一幅幅铺开,皆是相差无几的山水画,每幅都题了诗句,漂亮的簪花小楷,绝不是她的杭儿能写出来的。
随着最后一幅画慢慢展开,一位红衣少年出现在眼前。他红衣墨发,脸上表情极淡,身后一对红烛,这场景,似乎正是六年前他与苏杭的新婚之夜,而画中少年……正是六年前的自己,其上题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1'
这画……
“这画是你画的?”他问。
苏杭脸上闪过羞赧,似乎有些心事被人发现的窘迫。
“为何作画?”萧钰又问。
“妾身多日不见夫君,亦不可踏出房门一步,是以,只能以作画打发时光。”苏杭低头道,她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稳,似乎有些害怕。
听完她的话,萧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不可控制地轻轻颤抖。
“你是苏杭?”他听见自己又问。
“夫君怎么了?”她疑惑的声音响起,“妾身是唤苏杭。”
“苏家大小姐苏杭?”
“是。”她脸一白,却还是如实回答,又有些落寞道:“可苏家已经不在了。”
“她呢?”萧钰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浮现着那张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
“谁?”她又疑惑?
“苏杭。”他道。
“妾身不是在这里吗?”她更加不解,却被猛然睁开眼睛的萧钰骇了一跳。
“别装傻!”他声音如冰,“我再问最后一遍,她呢?”
“妾身不知夫君此话……”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萧钰一把擒住胳膊。
“她在哪儿?”萧钰一字一顿,看着她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剑,让人不寒而栗。
“走……走了。”苏杭结结巴巴道,她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他会发更大的火。
“走了?”他重复地问。
“是……是。”苏杭不禁咽了下唾沫,此刻的萧钰着实太过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张九龄(唐)《赋得自君之出矣》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第96章 金蝉脱壳
“呵呵……”萧钰突然笑了,抓着她胳膊的手也慢慢松开。
“夫君……你……”苏杭吓坏了,小心翼翼地问。
“何时?”萧钰收了笑,低声问。
“三日前。”
“三日啊!”他一手轻扣桌面,发出“嘟嘟”的声响,“你如何回来的?”
“妾身亦不知。”苏杭心中直打鼓,一副害怕的神色,“妾身那日早上醒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她说着环顾一周。
“不知?”萧钰笑,“那她呢?”
“妾身确实不知。”她摇摇头,看着萧钰得眼神真切无比。
“其实我不是苏家大小姐苏杭。”
“我姓赵,名苏杭。”
“我来自异世,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我亦不知我何时会离开,又会怎么离开。”
“若真的苏家大小姐苏杭回来了,也请你一定善待她,她也不容易。”
“我不能这么自私,自己走了,什么也没给你留下。”
“……”
昔日之言犹在耳畔,你终究还是自私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善待她,可又有谁来善待我?她不容易,那我呢?
萧钰轻合眼眸,深吸几口气,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那人,缓缓站起。
苏杭低着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在她以为无事时,却听到经过她那人一句轻语:“她走了,你便一辈子待在这里吧!或许她哪日便回来了呢?”
直到听到“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她方回过神,顿时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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