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上的琉璃歌》第22章


'09'
暑假在纠葛中过半,却还仿佛丝毫没有被感觉到,已经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绿色的树叶在刺眼的阳光下打蔫,垂着叶片,像是热得倦怠。
就像是洛栀遥、苏慕晴、夏岸、流源、颜梓诺,他们已经长大,却从未察觉到。
属于他们五个人的交集。
不知不觉地,就在某一天和某个人产生了某种复杂的联系,被命运缠绕住无法脱身。等回眸的时候,发现最美好的青春记忆就是在这样的点滴中形成的。
就像是洛栀遥在翻化学书的时候看到的这样一个化学方程式——
CaO+H2O→Ca(OH)2,Ca(OH)2+CO2→CaCO3↓+H2O。
坚固的大理石经过亿万年形成的过程。
固不可摧。
固执地生长在心脏里的某一个地方,成为疙瘩,绾成十六岁的心空里解不开的心结。
'10'
夜晚,夏岸和洛栀遥坐在巷子里某一个废弃小屋的房顶上看月亮。他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屋顶有些粗糙老成的瓦片。
月光静谧,是夜色漾开了的浩瀚的夜。
“唉,要开学了呢。”夏岸说,“想到那个特优班我就心悸。”他说着就搂住她,把她瘦弱的身躯往自己怀里靠。
“嗯?怎么?”洛栀遥问。
“我突然不想读书。”夏岸说,“但我怕辜负我妈,如果我再不好好学我们就彻底没面子了。”
“怎么这样想。”洛栀遥问,“那要怎么样才能不读那些书?”
“一中有一个非正常班,竞赛班。”夏岸说,“读那个班不用学那些枯燥的东西。但是,上那个班简直是赌命,成败就在一念之间。”夜色中夏岸的眼睛,光滑的眼球表面反射月亮的光。
“讲讲?”洛栀遥看着夏岸,一脸疑惑。
“如果你能在三年之内拿到全国联赛的一等奖,不用高考就可以被大学录取,清华北大随你挑。”夏岸说起这个来,在黑暗中依旧隐约感觉神色沉重。
“那二等奖呢,那个全国什么联赛的二等奖听起来也很高级啊?”
夏岸看看洛栀遥:“你不知道么,就算是二等奖,也都和没有奖一样,顶多是向别人炫耀一下而已。要拿就一定要拿一等奖,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三年,最多只有三次机会去参加这个全国联赛。”
“想上这个班试试?”洛栀遥问。
“有点儿吧。我不是一个喜欢死板的人。”夏岸说,“我也有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兴趣。再说,录取通知上有写,我因为中考数理化满分外加初三的时候参加过‘一中’杯理科竞赛,得了市级一等奖,有资格进入一中竞赛班。”
“那么想参加什么联赛呢?”
“化学。”夏岸说,“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对化学的兴趣,它简直太美丽了!何况,我小时候就想研究炸药,还有……我是真的比较好奇某些东西啊,什么甲基苯丙胺、氯胺酮之类的,还有维生素C和虾一起吃可以产生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说着说着,夏岸的思想开始游离,逐一阐述了自己对于化学的热爱以至于痴狂。
“你都不知道,两种物质混合产生新的物质,那感觉有多美好。就像……化学老师在初三时候说的那样啊‘化学变化就是产生新物质’,一切都遵循质量守恒定律,简直太微妙了!”
“我渐渐地觉得我理解起来有困难。”洛栀遥说。
“小晴,我真的很喜欢化学啊,你是难以理解我的感受吧,我想攻那个。”夏岸一脸肯定和坚决。
“你确定你要去?”
夏岸点头,终于下了决定:“是的,我去。我一定会拿到全国化学联赛的奖项。”
洛栀遥倒吸一口凉气。而自己就算是到了落云一中的普通班或许还是最后一名。此时的身边却有一个脑子不太清醒的,想要去上一中竞赛班的男生。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洛栀遥叹气,她不明白,好多好多的人都在为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努力,就自己还在原地斟酌谨慎。
'11'
离开家三天之后的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拖沓的脚步跨进家门。
手中的洗发水样品“砰”地一声从她手中掉在地上。
“妈?”洛栀遥迎上去问,“卖了多少了?”
“十来瓶吧。”母亲把包随手放在鞋柜上,一边脱下脚上的鞋子,“不过我觉得以后可能会好些吧,可能是刚开始比较不熟,人家肯用我就已经不错了。”
“别累到。”洛栀遥说。
“唉,小晴,我知道了。”母亲微笑。洛栀遥从厨房倒来白开水,用扇子给她扇风。
微凉的风吹进了母亲的心坎里。
洛栀遥的心里有呼吸不过来似的承重。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呢?
心的褶皱慢慢汇聚在一起,任咸涩流淌在其间,汇聚成酸楚难忍的伤口。
'12'
是怎样产生这样一种想要弄清楚一切的强烈情绪呢?
清晨。
厨房里传来了叮里咣啷的声响,洛栀遥睁眼醒来才发现是四点半,天色刚刚亮堂。长长的白色睡裙包裹住瘦弱的身体,惺忪的睡眼里酝酿着薄薄一层泪雾。
“妈,你怎么这么早啊。”洛栀遥揉揉眼,立刻就清醒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不锈钢碗掉地了……小晴你再去睡会儿啊,不急不急,妈给你做完早饭放在桌子上,你啥时候醒来记得热热吃。”
“喏。不睡了呢。”洛栀遥说。
母亲边捡起地上的碗,边对她说:“再睡会儿吧,小晴,这会儿暑假呢,现在不睡高一就没时间睡了呢。”
洛栀遥听话地爬回床上,却怎样也无法再次萌生睡意。
不久,伴随着吱嘎作响的木门闭合,只听见“砰——”的关门声。
洛栀遥从窗边看向外边,正在行走的母亲的身影,在眼眶里停留了几秒钟就消失在了弄堂的蜿蜒里。
打理好自己,洛栀遥紧跟着就出了门。
还好,在木槿巷巷口不远的车站,终于跟着母亲上了同一辆车。公交车的左右颠簸摇摆振荡在刹车后暂停,洛栀遥小心翼翼地不让母亲看见自己。
像是在玩躲猫猫的游戏,或者捉迷藏,或者跟踪。
……
母亲被一家一家拒绝,户主重重地关门声听起来很可怕很伤人。还有的时候,在打开门的一瞬,听见他们很没礼貌地说了句:“我最讨厌你们这样推销的人了,今天又推销什么破牌子的洗发水啊,烦不烦啊……”
这样的拒绝,简直占了百分之九十九。
好像是有一阵风吹过来的样子,鼻子就那么一酸,躲在墙角的洛栀遥突然流泪了。
原来,这个伟大的女人,是可以为了抱养来的孩子付出一切的。洛栀遥下意识地握了握脖子上的金锁。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动。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就像是两难。
一边是被巨大母爱包围差点儿融化于之中,一边是流源坚决的劝告:希望你好好想想。
所谓抉择,好像真的是一个很难的回答,毫无对错之分。
洛栀遥按照原路返回的时候心里很沉重。她竟然是爱上了这里,而苏慕晴的影子自从消失的那天起,就像是丧失了某种特异的能力。
无法感知,无法触碰,无法了解你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里有我想要的温暖,可以远离残忍,只活在所谓臆想搭建的真实世界。
来到落云之后,我不再发疯似的想念那个叫做苏慕晴的女孩子,我甚至听不见她在叫我“栀遥——栀遥——”,像是断线一般失去了联络。
曾经,臆想是维系我情绪的药剂。而现在,我的臆想症竟然宛如多年的顽疾不治而愈。
那简直是一定的。
'13'
八月一号的天气,闷热难耐。母亲送洛栀遥去落云一中报到,交齐了本学期的学费。洛栀遥走在学校进门口的林荫道上,突然有一种回到校园的感觉,是亲切的感觉迎面涌来。
同时还有一丝丝的胆怯。
毕竟,那个苏慕晴不是她啊!
“小晴,我先回去了,等下午分班考结束了你就回来啊,我给你做好吃的。”母亲帮洛栀遥捋了捋刘海,关切地说,“要好好学啊,妈妈这辈子只为你了。”
几乎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母亲想到女儿这些年来给自己争气的成绩,并且不用择校就考进了落云一中,笑得很高兴,甚至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高兴的。
会议中心头顶的蓝色灯光,演讲台上方的橘黄色射灯辉映着校长稳重的面容。他的前额秃了,反射着油光,在前方充满激情地对高一新生发表冗长且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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